沒有嚴邵安刻意爲難的日子,關瑾言過的很輕鬆,並不是身上的擔子減輕了,而是心裡負擔輕,不用擔心嚴邵安會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也不用因爲拒絕他的好意而感到愧疚。
甚至,工作的事也有了眉目。
說起來,這件事還是要感謝聞少堂,在如歸那事之後的幾天,聞少堂通過蘇映紅打聽到她的電話,給她打了電話,告訴她以後不要再作踐自己,如果需要工作的話,他可以幫忙。
“阿言,我怎麼好像聽說堂姐夫要替你介紹工作?”
週六,蔣玥找關瑾言逛街,兩人在百貨商場看衣服,蔣玥挑着衣服呢,突然一把拉住關瑾言。
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關瑾言心頭突的一跳,生怕被她知道一百萬的事,假借挑衣服的動作躲開蔣玥的視線,含糊道,“是啊,他是這麼說來着,”
“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了?”
蔣玥突然湊過來,饒有興致的盯着她。
關瑾言被她盯的渾身不自在,撇開衣服就往旁邊走,“沒有,他也是一片好心吧,”
好在蔣玥沒有再逼問下去,跟着她從店裡走出來,熟絡的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要我說吧,既然你牴觸嚴邵安幫你,讓堂姐夫幫你也好,聞家可是正兒八經的政治家庭,家裡的一把關係網不比嚴邵安差,肯定能給你找個好工作,”
“可是,”關瑾言並非沒有顧慮,她坐過兩年牢的背景已經足夠這個社會排擠她。
“你就別擔心了,他既然說了要幫你,肯定會搞定,”
蔣玥言辭間對聞少堂似乎很相信,關瑾言看了她一會,蔣玥發現她看自己,推了她一下,“怎麼了?”
關瑾言搖頭,將心底一個小小的疑惑壓了回去。
蔣玥不疑有他,拉着她又進了另一家時裝店。
店裡新上了很多新款的初夏裝,不乏簡單大方的款式,關瑾言摸着一件白色的t恤,再看了看身上一件款式老舊的毛衣,出獄之後遇到太多事情,經濟更是吃緊,根本沒來得及替自己置辦幾件新衣服。
可看了眼吊牌的價格,她還是猶豫了。
“服務員,把這幾件包起來,”
手裡的衣服突然被拽走,蔣玥大手一揮,指了七八件衣服讓服務員打包。
關瑾言悻悻然收回手,心裡有一絲小小的失落。
蔣玥已經往櫃檯走,豪爽的掏出香奈兒的錢包刷了卡,服務員九十度彎腰將一個個紙袋遞給她,恭敬的說感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蔣玥提過包包,也不答話,轉身就走。
“都買好了,”看她走過來,關瑾言下意識問。
蔣玥點頭,走到她面前,隨手就把手裡的紙袋通通塞到她手裡,“拿着,都是最小碼,你肯定好穿,”
衣服的份量並不重,可關瑾言卻覺得沉甸甸,好似拿不住會往下掉一般,感激的看着蔣玥,眼圈泛潮。
蔣玥扯過她的手臂拉着朝外面走,“哪,你可不許拒絕,你很快就要上班了,沒幾件替換的衣服怎麼行,等你賺了錢呢,請我吃幾頓好的,”
“好,”關瑾言哽咽。
蔣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那之後的第二天,關瑾言接到聞少堂的電話,通知她下午去健康路38號,他只說那裡有人等她,關瑾言料想是工作的事,掛了電話之後,將自己整理了一番,換了蔣玥買給她的衣服,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想了想,還找出一雙米色的高跟鞋穿着,讓自己看起來職業些。
不想……
“喂,沒人告訴你我們是做什麼的嗎,你穿成這樣,怎麼做事?”
健康路38號,一間一百平米左右兩進的房子,外面一間約摸40坪左右,雜亂無章的擺着幾個貨架,貨架上凌亂的丟着幾個單反相機和鏡頭,還有幾卷曝了光的膠捲,實在看不出是做什麼行當的。
而說話的人,靠在牆角的一張黑色真皮沙發,翹着腳,嘴裡叼了支筆,正在撥弄一架單反,從鏡頭後面探了顆腦袋出來看她,對着關瑾言一身正式的衣服發出嘖嘖的聲音。
關瑾言原就穿不慣裙子,被他這麼一說,不自在的扯了扯其實並不短的裙襬,擋住纖細的長腿,男人順着她的動作覷了眼她纖細勻稱的腿,一把丟了筆。
“我靠,好長的腿!”
說完,只聽咔咔幾聲,手裡的單反相機已經對着關瑾言摁了好幾下,還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正得瑟着,忽感眼前一片黑影襲來,擡頭,關瑾言已經到他面前,他驚訝的瞪大眸子,眼睜睜看着關瑾言朝他露出一個明豔的笑。
然後……
他牢牢握着的單反就到了關瑾言手裡。
“你,會武功?”他磕磕絆絆的問。
關瑾言懶得理他,調出單反相機裡面的照片,男人果然不客氣,拍了十幾張她腿的照片,關瑾言瞪他一眼,把照片都刪了。
“唉,你,”男人大叫。
關瑾言剜他一眼,把相機丟還給他。
男人敏捷的接住相機,很是哀怨的瞪着關瑾言。
關瑾言這才的臉孔細細打量他,男人約摸二十七八的樣子,格子襯衫,藍色的牛仔褲,五官介於細緻和粗獷之間,留着平頭,很容易讓人親近的長相,此刻憤憤的盯着關瑾言,挺委屈的樣子。
關瑾言不免覺得好笑,咧了脣角。
男人臉一沉,回頭就朝裡屋喊了句,“海哥,人來了,”
完了又窩回沙發裡,繼續擺弄着他那架單反。
“進來說話,”裡間傳出一把男人洪亮的嗓音。
關瑾言整了精神朝裡間走,裡面的空間比外面要大了不少,因爲拉着窗簾的緣故光線並不好,房間靠牆設置了一排櫃子,裡面整整齊齊的堆了很多文件夾,而另一側靠牆的位置則擺着沙發和茶几,靠牆則是一組辦公桌,有人坐在後面。
看見關瑾言進來,那人朝沙發指了指,“坐,”
他也站了起來,很魁梧的身材,虎背熊腰,留着板寸,戴一副黑框的眼鏡,剛在沙發坐下就說,“我叫齊海,你叫我海哥就行,外面那個是趙俊川,這裡就我們兩個男人,你要有什麼覺得不方便就直說,”
不方便倒是不至於,之前關瑾言在公安局,一起工作的人也都是男的,她是習慣了的。
只不過……
“海哥,我想問下你們是做什麼的?”
她總不能連工作內容都不知道就稀裡糊塗的答應了吧。
齊海哦了一聲,“原來聞少堂沒跟你說,我這裡是偵探社,接一些隱秘的暗訪跟拍之類,不違法,至於道德方面麼……還過得去吧,聽說你原來是刑警出身,幹我們這行倒是方便,怎麼,你不願意?”
他說了一大通之後纔想起問關瑾言的意願。
關瑾言搖頭又點頭。
齊海一對粗黑的眉毛皺起來,“你這是怎麼個意思?”
關瑾言立即又點頭,“我願意,”
怎麼會不願意呢,且不說這份工作道德與否,她曾立志一定要查出害死父親的兇手,既然走正當途徑已經不可行,或許,幹私家偵探這一行會方便她查清當年的真相。
齊海狐疑的望着她,點頭,“那好,你回去吧,明天來上班,”
“我現在就可以上班,”
說完之後,關瑾言發現齊海盯着自己,順着他的目光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剛想解釋自己身手還不錯,這樣長度的裙子和高跟鞋並不影響她的發揮。
齊海卻說,“想必你也知道,跟蹤人麼目標越不明顯越好,你……下次還是穿…嗯…樸素點吧。”
樸素……
她不就穿了條裙,哪裡不樸素了。
關瑾言表示不理解,齊海裝着咳嗽了幾聲,“嗯,腿露的多了點,”
“……”
聽從齊海的建議,關瑾言打算先回家,明天再過來上班,走到外間的時候,靠在沙發的趙俊川看她出來,故意盯着她的腿看,流裡流氣的說,“喲,走了啊,明天見了爲,”
關瑾言朝他笑了笑。
從偵探社出來,會心的笑了下,不管是說話好似不正經的趙俊川,還是一本正經的齊海,看得出來他們人都很好,想來以後跟他們共事,她不會覺得無趣。
說起來,還是要感謝聞少堂。
她從包裡拿了手機出來,猶豫着要不要給他掛個電話道謝。
視線一瞥,卻瞧見馬路對面一道熟悉的身影,程心蕊,她從一間金鋪出來,原本也不願看見她,關瑾言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眼角餘光卻掃到一個鬼祟的人跟着她。
以她多年的刑偵經驗來說,那穿着黑衣服戴鴨舌帽的男人,雙手抄在口袋裡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再看程心蕊似乎並沒有察覺身後有人跟蹤,一路邊走邊打着電話,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
那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也一路跟着走了進去,拐進巷子口的時候還下意識左右看了看,關瑾言怕被發現,忙裝着從包裡拿手機的樣子,眼角餘光掃到男人進了巷子,立即把手機收好,拔腿追了上去。
到底,她看到了程心蕊面臨危險,沒辦法當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