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洪亮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很快傳進辦公室中三人的耳中。
幾乎就是在同時,關瑾言狠狠震了一下。
周正勳一把握住她的手,兩人一致擡頭看向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嘩的一下,門被撞開。
嚴邵安氣急敗壞的出現在門口,喘着粗氣,一雙泛着紅血絲猩紅的眸子盯着他們,拔腿朝兩人走來。
“跟我走,”
他伸手就來拽關瑾言。
“放手,”他的手又被周正勳握住。
嚴邵安惡狠狠的瞪周正勳,抓着關瑾言手腕的手怎麼也不肯鬆開,咬牙看着關瑾言,似在希冀着什麼。
關瑾言始終低着頭,好似兩人的劍拔弩張於她沒有分毫關係,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着,稍許,她擡眸,精緻的面孔平靜的看向嚴邵安。
嚴邵安寂滅的心升起一點點的希望。
脣角蠕動着剛剛想說些什麼,猛地瞪大了眸子,關瑾言握着他的手不容抗拒的拉開。“放手吧,嚴邵安,你還不明白麼,我跟周正勳在一起了,”
當着嚴邵安的面,關瑾言和周正勳深情對視,嚴邵安甚至看到關瑾言脣角漾出的幸福弧度。
心好似被硬生生捏碎,嚴邵安倒抽一口涼氣,一把甩開她,“那又如何,只要我一天不同意離婚,你和周正勳就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你這又是何苦?”關瑾言聲線平靜。
嚴邵安脣角緊抿,得逞的望着他們,眉宇間透着不肯妥協的固執。
他得不到的,也絕不會讓周正勳輕易得到!
從他得意的眼神中,周正勳已然明白他的想法,剛想說什麼,被關瑾言拽了一把,他低頭,關瑾言對着他搖了搖頭,他又將話頭嚥了回去。
“嚴邵安,別忘了你當初娶我的目的是什麼,你現在不肯離婚,是覺得你對我的報復不夠,還是說你突然發現愛上了我,所以捨不得跟我離婚了?”
“胡說,我怎麼愛上你,你這個蛇蠍的女人,你害死了芮芮,我怎麼會,”
“那就離婚!”
在嚴邵安憤怒的低吼中,關瑾言決然搶斷他的話,看着嚴邵安額角的青筋跳動,昂起臉,咄咄相逼,“我要跟你離婚,聽見了沒有,我現在找到了心愛的男人,我想和他過一輩子,至於你……害我坐了兩年牢,又連累蔣玥瘸了腿,這麼些日子以來,你對我的報復已經足夠了,我也不想再忍受你,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見你——”
一口氣吼完,關瑾言精緻的面龐透出堅決。
嚴邵安啞口無言,死死攥着拳頭,瞪着那個口出狂言的女人,脖子裡迸出了青色的筋。
饒是如此,關瑾言依舊果敢的和他對視。
嚴邵安滿心的怒氣無處發作,倏然將矛頭對準了周正勳,“你呢,堂堂周家的繼承人,娶一個被我玩弄過的女人進門,你打算把臉往哪裡擱,我勸你還是想想清楚,別讓這個女人毀了你的一世清明。”
他極盡所能的貶低着關瑾言,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頭昂然的怒火消滅一些。
可週正勳的舉動,卻讓他氣的幾乎吐血。
“在我眼裡,阿言是無價之寶,能得到她,是我畢生所求,我的名聲又如何,家族地位又如何,只要有阿言在,我通通都可以不要,我是單單純純的愛她這個人,不似你嚴邵安,卑鄙無恥,對一個弱女子用盡手段,到頭來,叫人瞧不起!”
“周、正、勳,”
一字一頓的擠出幾個字。
嚴邵安睚眥欲裂,掄起拳頭要打周正勳。
“夠了!”被關瑾言嚴厲喝止,“律師就在這裡,不需要再耽誤時間了,把字簽了,從此我們就各不相欠!”
遞了個眼神給徐律師,示意他把離婚協議拿出來,徐律師嚴陣以待,立即從公事包裡拿出文件,卻看嚴邵安突然轉了矛頭,劈手把離婚協議拿過去,冷笑着撕成碎片。
揚手扔掉。
怒笑着看關瑾言,好似在跟她說,協議被我撕了,看你怎麼辦?!!
關瑾言卻是看也不看他,朝徐律師點了點頭,嚴邵安察覺到不對,回頭,徐律師面前的茶几不知何時已經多了整整一疊a4紙,看上去至少有近百份。
“這裡有一百份協議,你儘管撕,如果還不夠,旁邊就有打印機,一千份兩千份都不成問題,”
關瑾言的聲音響在身後,對於嚴邵安來說,無異於嘲笑。
死死咬着牙關,嚴邵安猛地回頭,對上關瑾言滿臉的嘲諷,他不得不用力控制自己,才忍住不把她撕碎,像是爲了扳回一城,惡毒的話從嘴裡往外冒,“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嗯,關瑾言,先是成巍,再是我,現在又是周正勳,沒了男人你是不是活不了了!”
他想從關瑾言臉上看到難堪,好讓他心底被羞辱的火氣降低幾分。
可他到底還是失望了,關瑾言脣角依舊抿着不鹹不淡的笑容,雲淡風輕的。
他憋的幾乎內傷,一個飛腿,將腳邊一個金屬垃圾桶踹翻了,玎玲鐺琅的響。
關瑾言垂着眸子,眼角餘光掃着怒氣磅礴的男人,脣緊緊抿着。
稍許,她繼續說,“發泄也發泄完了,吵也吵了,把字簽了吧,雖然我們的開始就不算好,至少結束的時候別弄的太難看,你堂堂嚴邵安,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放不下,再說了,憑你的身份,有的是女人喜歡,環肥燕瘦,任你挑選,總有合適的,”
她絮絮叨叨說着,嚴邵安陰翳的臉又一分分沉了下去,這個女人到底什麼意思,他想娶誰,今後要和誰生活在一起,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以爲她是誰,憑什麼替他安排?
“夠了,關瑾言,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作主!”
終於咆哮着出聲。
關瑾言也適時停下話頭,一動不動的看着他,“所以,你答應跟我離婚了嗎?”
“離就離!”用吼的說完,看着女人那張討厭的臉,嚴邵安迫不及待的又補了一句,“難道我嚴邵安離了你就不能活了嗎?哼!”
又回頭瞪了周正勳一眼,猛地彎腰拿起桌上的筆,拽了一張紙到面前,大手刷刷,帶着憤怒的力道簽下自己的名字。
關瑾言默默看着他,兩隻手突然攥的很緊很緊,垂着頭,露出尖尖的下顎,脣角不動聲色的抽了抽。
好了,一切都結束了。
原本就是錯誤的開始,現在一切迴歸正途。
挺好,挺好的!
“嚴先生,把文件給我,”
嚴邵安已經簽完字許久,卻又盯着那頁紙發呆了更久,直到徐律師喊了他好幾聲,他對上徐律師催促的表情,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然晃過,他猛地又低頭,怔怔望着已經簽下名字的離婚協議。
他剛剛……一定是瘋了,怎麼會?
五指抓攏,將那張簽了名字的協議捏成一團。
他保持靜止的動作很久,好似發泄着什麼,卻遲遲不肯把東西交出來。
“嚴先生,”
徐律師再一次催促,不安的看周正勳,周正勳也同樣緊張的看着嚴邵安。
“閉嘴!”
嚴邵安吼,抓起那張東西,下意識就要撕碎。
“嚴邵安,你住手!”
着急出聲的是關瑾言,她好不容易等嚴邵安簽了字,又怎麼能容許他將協議撕掉,幾乎是抓狂的過來揪他的衣服,“你別忘了,剛剛是你答應了離婚,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嚴邵安慢條斯理的直起身體,臉上一點點露出算計的陰險,“沒錯,我是答應了離婚,可我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
有種不安的感覺,關瑾言着急的問。
這一次,得逞的換成了嚴邵安,他將那紙離婚協議攥在手裡,當着關瑾言的面左右搖晃,“我怎麼知道這份協議你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又或者,你想從我手裡騙取高額的贍養費,畢竟,你關瑾言離了我,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孤女,我必須要防着點,你說對不對?!”
將協議在關瑾言面前晃過,又陡然攥緊,欣賞着關瑾言精緻的面孔終於露出的一絲氣憤。
他得意的笑着,逼近關瑾言,“這份協議我帶走,我會讓我的律師一個字一個字的研究,至於你,等我的消息!”
他笑的像個魔鬼。
關瑾言幾乎將脣角咬破,她該知道的,嚴邵安這麼精明又錙銖必較的人,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就放過她?
冷下臉,她絕不會在他面前認輸,“那你儘快,我和周正勳要去領結婚證,別耽誤了我們的事!”
“你,”
果然看到嚴邵安臉上的得意又變成憤怒。
關瑾言長出一口氣,對着嚴邵安挑釁的擡了擡下巴,他狠,她就比他更狠!
“你們這對狗男女,早就勾搭上了是不是,好,很好,關瑾言,你給我等着!”
丟下句狠話,嚴邵安踹翻了面前擋路的東西,在一陣霹靂乓啷的聲音裡,攥着一份離婚協議揚長而去!
就在他走出辦公室的同時,關瑾言好似虛脫了一般萎然靠在椅子裡,再無半分方纔的鬥志。
和嚴邵安的一番爭鬥,好似用盡了她的力氣一般。
稍許。
她才慢慢擡眼去看周正勳,“對不起,我剛剛……”
“沒關係,”
周正勳搶在她面前說話,擰着眉心,“依我看,嚴邵安必定不會輕易離婚,”
“我還有辦法,”
關瑾言幽幽望着空洞的辦公室大門,目光凝起一層陰霾。
這個婚,不管嚴邵安態度如何,她總有辦法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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