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一熱,關瑾言幾乎想都沒想,啪嗒把電話掛了。
迅速坐下,翻開桌上的文件就看了起來,她真是瘋了,爲什麼要自取其辱呢,嚴邵安明明已經說過打算和趙輕舞要個孩子,也許,就在她打電話過去的前一個小時,他們兩人正在努力的造人呢?
她真的是……
越想越可怕,手指劇烈的顫抖着,幾乎捏不穩一支鋼筆,她越是着急,那筆竟越是抓不穩,在她一陣用力之下,鋼筆竟然從手裡直接飛了出去,砸在地上,筆尖壞了。
她越發泄氣,看着一團亂的桌面,猛地將文件摔開。
關瑾言,你爭氣點好不好,爲什麼明明知道不可能還要……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
趙輕舞面不改色的放下手機,回頭看了眼牀上“昏睡”的男人,很平靜的翻出通話記錄,然後把關瑾言的來電記錄刪了。
“叩叩,”有人敲門,“護士換藥,”
“進來吧。”趙輕舞很自然的放下手機,對着進來的護士明媚的笑,“辛苦你了。”
“哪裡,都是我應該做的,說不上辛苦。”護士對趙輕舞印象極好,沒想到屏幕中高貴冷豔的大明星竟然這麼平和,她決定以後都要當她的粉絲了呢。
換好了點滴,護士並不着急拿起托盤,反倒兩隻手攥在一起,緊張的看着趙輕舞,“能跟我合影嗎?”
“當然。”
趙輕舞很親和的走到護士身邊,和她一起拍了照片,又從包裡摸出一支新的香奈兒口紅遞給她,“拿着用,新的。”
“啊,”護士雙手接過,拿在手裡仔細研究了下牌子,嘴裡說着那怎麼好意思,手已經很麻利的將口紅塞進了口袋,一面滿臉歡喜的對着趙輕舞說謝謝。
趙輕舞擺擺手,十分大方的說這是小意思。
這樣品牌的東西她不知有多少,在她眼裡甚至一文不值的東西,用來賄賂身邊的人卻是極好,就看這小護士,一支香奈兒的脣膏就讓她開心的不得了。
真是沒追求。
然護士並不知道自己在趙輕舞眼裡輕賤的和這口紅一樣一文不值,甚至還沉浸在偶像的關懷當中,回到護士站更是大肆宣揚,替趙輕舞掙了不少好名聲。二·八·中·文·網
趙輕舞坐在病牀邊,拿着嚴邵安的手機,皺眉在研究。雖然接到了關瑾言打過來的電話,可嚴邵安的手機設了密碼,她已經試了好幾個還是沒解開。
密碼到底是什麼呢?
“現在醫院上下都說您人好,對嚴先生更是體貼入微,我看他們啊很快都要變成你的粉絲了呢。”助理紅果一邊削着蘋果一邊眉飛色舞的講着,都是些討好趙輕舞的話。
跟在趙輕舞身邊這麼久,她別的沒學會,溜鬚拍馬的本事倒是日漸精進,一席話說的趙輕舞眉開眼笑,嬌嗔,“就你嘴甜,行了,昨天雅詩蘭黛剛送來的一套護膚品你拿去用吧。”
“小的在這謝過趙美人賞賜,”紅果學着宮廷戲裡的樣子給趙輕舞拘了個禮,更是把趙輕舞逗的嬌笑連連,也忘了還在煩手機密碼的事,乾脆把手機往旁邊一扔,“算了。”
解不開就解不開,反正她和嚴邵安早已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她絕不會讓他跑了。
“去問問護士,嚴邵安什麼時候能出院?”
“好咧,”紅果答應着,放下削好的蘋果跑了出來,沒一會兒又回來了,“醫生說,如果今天能退燒的話,明天就能出院。”
“行,那晚上你替我守着,我回家休息會,早上再來換你。”趙輕舞剛說完,只看紅果已經飛快站起來,脫了身上的外套遞給趙輕舞,趙輕舞接過穿上,又摘了紅果的帽子戴上,對着鏡子整理了下,把帽檐壓低。
她和紅果身量差不多,如果不仔細看臉的話,穿上紅果衣服的她走出去,別人只當是紅果,也不會認爲是她,而紅果則穿上了她的衣服,晚上護士只會查房不會進來,根本就沒人會發現晚上留在醫院守夜的不是趙輕舞本人,而是她的助理。
“我先走了,你仔細着點,別被人認出來。”
“我知道,放心吧。”
紅果再三保證着,拉了椅子背對着病房門坐在病牀邊,這樣就算有人從外面走過,只看背影也會以爲是趙輕舞在。
昨天夜裡他們就是這樣矇混過去的,反正趙輕舞現在也想明白了,既然她和嚴邵安是沒可能做一對恩愛夫妻,那她也不必鞍前馬後的守着他,何況他現在發着燒,就算要生孩子也不是時候。
嚴邵安在醫院住了三天,趙輕舞白天都在醫院陪着,晚上就和紅果互換身份,竟是誰都沒有發現,而唯一知道的嚴邵安,也沒有這個心思去拆穿她的把戲。
他和趙輕舞……
不過是在向外界演繹着一對恩愛夫妻,罷了!
……
臘月二十五,距離農曆新年只剩下五天。
原本也是普普通通的日子,早起的時候天空飄起了綿綿的細雨,灰濛濛的天讓人心情低落,而鄭國華一家三口的葬禮便是在這樣一個陰雨天。
因爲涉及到屍體轉移的難度問題,而且鄭國華祖輩也都是國人,鄭氏族人決定把他們葬在京北,選了一處風景優美的墓地。
關瑾言做爲現任ms的當家人,帶着成巍和艾米參加了葬禮。
哀樂環繞的靈堂,堆滿了白色的花圈,正中一字排開放着三具棺材,這樣的場面,從踏進靈堂開始,真的是連靈魂都在顫抖的,關瑾言強忍着內心的顫慄,一步步走進去。
遺照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帥氣的丈夫,美麗的妻子和活潑的女兒,三人對着鏡頭笑的燦爛明媚,好在鄭國華和妻子的雙親都已不在世,若他們尚且,且不知該如何承受這樣的痛?
代替親屬接待來賓的是鄭國華伯父家的孩子鄭智,此刻亦披麻戴孝,哭的雙眼通紅,有人告訴關瑾言,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養在鄭國華身邊,因鄭國華無子,將來有打算讓他管理公司。
關瑾言一時心中難受。
行禮之時,只看這二十出頭的男生充滿敵視的瞪她,她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心酸,孩子怪她搶了他的位置,可他又如何知道,若他身處她如今的位置,只怕被那些人啃的連骨頭也不剩。
並未搭理他的敵視,關瑾言致完禮之後就走出了靈堂。
出殯的時候,雨勢漸大,鄭智捧着遺照在前,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沿着水泥鋪就的道路在風景優美的墓地穿梭,終於來到選定的墓地前。
落了葬,儀式便結束了,親友們獻花之後紛紛離去,即便心中覺得悲慘,也沒有更多人願意留下,畢竟,人已經死了,而生活還再繼續。
雨越下越大。
二十歲的少年固執的站在雨中,緊緊咬着被雨水沖刷成雪白的脣,雙眼死死盯住墓碑,關瑾言轉身想走,看着這道倔強的身影又猶豫了,走到他身後。
“爲什麼還不走?你在恨什麼?”
少年僵硬的身體一抖,轉身,仇視的眸子瞪向她,突然兇狠的喊出幾個字,“殺人兇手!”
關瑾言一怔,又覺得可笑,“兇手是蔡建興,不是我。”
“就是你,不要以爲有嚴邵安在背後撐腰,你就能爲所欲爲,你等着,我要替叔父報仇!”他如何知道這些,來不及驚訝,少年突然發力撞向她。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關瑾言根本來不及閃躲,被少年撞的直接跌進泥地裡,濺了一身的泥水,而少年兇巴巴的盯住她,突然撒腿就跑,矯健的身體很快消失在漫天的雨霧裡。
關瑾言怔了好一會,默默站起來,黑色的衣服全部被泥水浸溼,又髒又重,沒想到這小子看着很瘦,力氣倒是很大,她自己也佩服自己,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能笑出來,可她真的還就笑了,彎腰把衣服沾染的泥水擰乾些。
突然,頭頂傾泄的雨水被擋住。
她下意識擡頭,看到一柄黑色的雨傘,而雨傘下,是那張她魂牽夢縈的面孔,幾日不見,他似乎是清瘦了,在漫天的雨霧裡,更顯得清俊,卻又優雅。
關瑾言癡癡盯住他,全然忘了手裡還在擰着水。
嚴邵安並未看她,目光落在幾米開外鄭家三口的墓碑,眼睛裡有着氤氳的水汽,卻道,“小孩子的話你不必當真,鄭國華遺囑是真,你將公司發揚光大就是對他最大的回報,至於鄭智,我建議你將他送到國外,此人執念太深,若留在身邊終究是隱患。”
他竟什麼都知道?
剛剛人那麼多,他難道一直藏在人羣中,故意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才現身,只爲了告訴她如何安排鄭智的去路。
她咬着脣,心中的酸澀更重。
而嚴邵安似並未察覺女人的小情緒,收回視線仍是不看她,悠然道,“雨大了,走吧。”
他撐着傘轉身,看她並未跟上,又停下。
關瑾言緊緊咬住脣,盯住大雨中他堅實的後背,明知不該,卻還是問道,“所以呢,她現在已經懷了你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