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個端了藥喝就是想不讓四阿哥看到我與八阿哥的親密樣,但我終究還是尷尬了。我起牀下地還沒走兩步,便覺得雙腿無力站不穩。八阿哥扶着我在我耳旁小聲問道:你是想讓我揹你還是抱你?我眼一下子驚得大大的,還沒反應過來,八阿哥便要將我橫起來,我驚呼一聲,忙小聲道,“還是背吧。”耳旁又傳來一陣嘻笑聲,我眼角憋見烏喇納拉氏拿手絹捂了半邊臉輕輕笑着,而眼卻一直在看着四阿哥的臉。我心下一緊,忙低了頭不再去看她們。
出了府後上了馬車,我總覺得有一道凌厲的目光一路追隨着我穿透了車簾子射到我身上。這樣一想,不由得身子顫了下,見我發抖,八阿哥以爲我怕冷,“雪韻,你冷嗎?”
“哦,不,不冷。”我將頭轉向車窗,車窗簾子打下來,外面什麼也看不見。
就這樣兩個人一路緘默着,聽着馬車車輪壓在石道上的聲音,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雪韻,真是對不住。”八阿哥收了笑認真地看着我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笑,“八爺不必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雪韻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八阿哥看着我一陣出神,我見他這樣偏了些頭轉了話問道,“你不是在河北辦差事兒,這會子怎麼回來了?”
聽到我問,八阿哥這才展了笑容道,“事兒辦得差不多了,我就回來了。”
又是沉默,好在沒多久就到貝勒府。八阿哥自十七歲封了貝子後便一直沒有再往上封,而四阿哥卻早已封了親王。其實八阿哥辦事的能力也不差,不管在軍務還是內務方面都做得很好,但康熙表面雖誇他卻沒有實質的好處給他。
“還是我抱你進去吧。”八阿哥抱着我下了車。我一擡眼,看到錦繡和張氏都在門口迎着,一下子臉上便紅了起來,“八爺還是放我下來吧,我自個能走。”看着錦繡一臉鐵青的豎着眉,我心口就堵得慌。
八阿哥許是覺察到了我的不自在,便輕輕將我放下,對着喜兒道,“扶你主子進去吧。”喜兒忙過來挽起我的胳膊扶我進門。
近到錦繡跟前,我微微彎了腰向她行禮,“嫡福晉吉祥。”錦繡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臉看,許久才道,“讓你出去送個禮,也盡給府上丟臉!”
扶着我的喜兒一時愣住,擔心地看了我一眼,見還是一臉雲淡輕風的笑,有些納悶的怔住。這時一旁的張氏笑着過來也扶了我,“妹妹回來了就好。爺,辛苦了,先進去歇會子。”
八阿哥看也不看錦繡一樣只笑着對張氏道,“玲瓏,你先陪雪韻進院裡去吧,差個得信的奴才按這上面的方子抓藥吧。”八阿哥一面說着一面從袖袋中掏了個藥方子遞給張氏,張氏雙手接過,對着八阿哥和錦繡一福身便扶了我向屋裡走去。
一拐進院中,就聽到身後傳來錦繡的怒吼,“你是不是太過分了?她是個什麼東西?什麼身份?”然後是八阿哥隱着怒氣的聲音,“我不想與你再多說些什麼,總之,以後雪韻喜歡怎麼着,你不要橫進去插手,否則……”
“否則什麼?”“到時你就知道了。”八阿哥的聲音透着疲憊。
我和張氏玲瓏聽到這都愣住停了腳,過了一會兒,張氏嘆了口氣,小聲道,“妹妹,咱們進屋裡去吧。”我點點頭跟着她向我住的院子走去。
晚上,坐在院中,看着滿天的星斗,心一直靜不下來。
“在想着什麼?”不知什麼時候八阿哥進了院子。
“我在看星星。”我依舊望着星星。人生病時總是懶得動的。
“星星好看嗎?”八阿哥在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喜兒給他倒了杯茶。
“星星是地上每一個人的靈魂寄居的地方,人死後都變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曾經最牽掛的人。”我幽幽地道。卻沒注意此時八阿哥端着茶杯的手顫了下,杯子與蓋子磕碰發出一聲輕響。
“是嗎?”八阿哥也擡了頭看向夜空,默了會,“我額娘也在吧。”
我聽了心一沉,轉了頭看着八阿哥,他瘦削的臉龐映着月的清輝,側面看,他倒是很像康熙的。
“因爲人在黑暗中最怕寂寞孤獨,所以星星總是在夜晚的時候出現,這樣,牽掛的人看到星星就不那麼害怕了。”我半慰着八阿哥,也半對着自個說。
瞧我現在弱不禁風的樣子,不知什麼時候就離開了,也許變成星星倒是很好。
“我死後也會變成星星的。”我自顧自地笑道。
“你,怎麼會死?”八阿哥一下握了我的手眼神慌亂地道。我被他這突然的握住手,驚愕地看着他,八阿哥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猶豫了下放開我的手,“我,你,這樣的話還是不說罷。好端端的說什麼死的。”
“人總有一死,遲早的事。”我淡然一笑。死對於活着痛苦的人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我曾經也怕死,那是因爲我還有好多事放不下,有好多人牽掛着。如今對於生死倒是不那麼怕了,孩子已找到,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都是煎熬。
“你的病都是身子虛引起的,只要稍加調理,多吃些補的便很快就能好的。”八阿哥以爲我是在擔心自個的身體,輕描淡寫地將我的病說得很輕。
“我知道。”我對他笑笑,見我對他笑,八阿哥又一時恍惚,頓了下才道,“以後,你想上哪兒就上哪吧,老悶在這院子裡頭也不好。”
我沒聽錯吧,“我可以隨便出府嗎?”我眼中一陣放光。
“可以,我今兒已交代下去了,從今後你可以自由出入這府中。只是,”說到這八阿哥停了停。
“只是什麼?”我急問道。
“只是你不能去各阿哥府上,還有,在酉時必須回府上。”八阿哥補充道。
“好,我答應你。”我心裡一陣狂喜,精神氣兒也有了。
八阿哥見我這喜樣,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看來,你還是適合在外頭。”
我嘻嘻一笑,“那是了。”然後又真誠對着他道,“謝謝你。”
八阿哥聽了一怔,隨即笑道,“只要你開心就好。”然後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轉過臉對我道,“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身子不好痊時,我是不會你出去的。”
我聽了嘻皮一笑,行了個軍禮,“Yes,Sir!”瞧我一高興怎麼就忘形了?我吐了吐舌頭,低了頭。
八阿哥見我這樣,臉上一驚詫,“你會英吉利話?”
我在心裡猛翻白眼,二十一世紀的人當然會說老鷹了。但我面上還是訕訕一笑道,“在城外的洋教堂裡跟洋和尚學了一兩句玩兒的。”
八阿哥聽了似信非信的點點頭,“歇着吧,我走了。”
我忙讓一旁的喜兒扶我起來,送八阿哥出了院子。
待八阿哥走後,若不是胳膊還沒好全,我一定高舉雙臂大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