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空一到十一月下雪的日子就多了。就跟五六月的南方下雨多一樣,愁緒纏結,陰霾灰暗。我也漸漸地感到麻木起來,也許是因爲我接受的是現代的教育和現代人崇尚自由的思想,所以在這樣的沒有平等的封建社會制度下讓我過得舉步維艱。
立在院子裡,看着紛飛的雪花,想起良妃的梅園,那的白梅現在應是怒放中吧。這的院子裡除了一兩棵桂樹,其它的都沒有,四面都是牆,空蕩蕩的讓人看了心裡更是空蕩。不過離這乾清宮不遠倒有個御花園,那裡是後廷妃嬪常去散步的地方。我只去過一次,還沒看什麼就遠遠的聽到一羣后妃說笑着入園子賞花來了,我趕緊拔腿就撤了回來。能不遇見就不遇見吧,免得惹事生非的。
“哎喲姑姑立在院子裡頭做什麼呢?瞧這天兒冷的,可別凍壞了身子。”一個嫩鴨子的叫聲傳來,我向院子門口望去,是新來的不久的小公公魏珠子,不過此人嘴兒甜的,心思縝密,很是得康熙的寵。見他手拿拂塵走來,我向他問道,“什麼事兒有勞公公親自跑一趟呀,這天兒冷,您喚個小公公來就是了。魏公公先隨我進來喝杯熱茶,暖和下身子吧。”我說着便要請他入屋,可他卻立在我面前擺了擺拂塵,“多謝姑姑的好意。只是咱家差事在身,不便久坐,還是在這把話兒傳了吧。”“不知公公有何吩咐,請直說無防。”這大冷天的,我剛下值還沒回屋裡呢,誰找我啊?魏珠子的三角眼盯着我笑道,“姑姑,適才芸芳姑姑遵了皇上的旨意去太后那送紫貂帽兒了,如今見雪下得如此大,便有了賞雪的興致,萬歲爺讓姑姑隨侍上御花園賞雪。請姑姑即刻隨咱家來。”原來是康熙一時興起想賞雪了,君要奴才去,奴才哪有不去的命啊。不過要出去賞雪,可能也不是一會子就能回的,我還是添件厚袍子好,於是我便讓魏珠子先去乾清宮,我換件衣服馬上就去。魏珠子聽了又一再的催我快點,說不能讓康熙久等了。這死太監就是隻笑面虎,拍馬屁的奴才。
跟着康熙到了御花園,雪是下得很大,到處白茫茫的一片,樹已全是披上白白一層厚雪。園中人工湖裡的枯荷被雪壓着,甚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荒涼感。康熙下了肩乘,便沿着湖的小徑走着。我捧個手爐跟在後面,等走到一亭子裡時,亭子裡已坐了好幾位阿哥,他們一見康熙來了,忙立身下跪請安。康熙讓他們平身後,他們都垂首立在康熙左右。我向他們看過去,呀,今兒個怎麼這多阿哥啊,都擠了一亭子。太子,三、四、八、九、十、十二、十三,十四阿哥都在。這難道是康熙叫來讓他們都來賞雪?不會這麼無聊吧,大冷天的來挨凍。
“朕今日傳你們來,一是爲賞雪,二是考下你們的功課看有沒有落下。以雪爲題,各吟詩填詞做賦一首,勝者,朕有賞。”康熙對着衆皇子下着旨意道。原來康熙是考試來了啊。衆阿哥聽了都應了聲後,開始動着腦袋想着佳句。只是聽得十阿哥不滿的小聲嘀咕,“皇阿瑪每次都這樣,這不明擺着讓人出醜嘛。”我控制住笑,眉眼卻彎了彎,康熙當做沒聽見,反正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功夫高,什麼時候睜眼什麼時候閉眼拿捏得很是到位。
這時十四阿哥出了列,他才思也是敏捷的,這麼快便有了詩。只見他在康熙面前一行禮道,“兒臣倒有了一首,請皇阿瑪指點。”說罷便吟了一首,“雪染青松拂玉枝,紅塵不到靜階墀。黃花未謝梅將發,相伴琴書在是時。”他一吟完,康熙稍作沉思道,“前兩句甚好,但是略嫌過於纏綿。”“兒臣謝皇阿瑪點評。”十四阿哥謝過康熙擡頭時,看了我一眼,我躲過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總是讓我覺得心慌。被他這一看,我倒沒心思去關注那些皇子的詩詞了,只是站在康熙後面低着頭。
只聽得一陣掌聲響起,三阿哥立在康熙面前一副得意樣,原來這衆阿哥的掌聲都是給他的啊。三阿哥的文采自是風流,也是高於其它阿哥的,他在文學方面的造詣頗深。可惜我竟沒有聽到他作的詩。
衆皇子想必也吟得差不多了吧,十三阿哥也吟了一首,“瑤圃瓊臺玉作田,高人策蹇灞橋邊。詩成自爲豐年喜,沽酒尋梅亦偶然”他的詩讓我想起了初入宮時的那場雪仗,我不禁輕笑起來。這笑聲也讓康熙注意到了我,他看向我,有些興味的道,“雪韻想必也是讀過詩書吧,這雪景可有應的詩詞?”他這一問,倒把衆阿哥的眼球都吸引了過來,尤其是九阿哥,那個撐肥的爆發戶斜瞧着我對康熙道,“皇阿瑪慧眼,這位雪韻姑娘冰雪聰明,這詩詞也是信手拈來,不如讓各位阿哥也見識一下,也學習一二。”我很想狠瞪他兩眼,他什麼時候聽我吟過詩啊?我哪會做詩詞啊,這不是明擺着讓我出糗嗎?十阿哥的話現在是應上了。十阿哥倒是在那開心樣,終於有人陪他出醜了唄。四阿哥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眼中有些焦急地看着我,十三阿哥倒是把眼瞪了九阿哥,似有些憤怒;八阿哥展露的還是那溫潤的蒙娜麗莎似的微笑。
我對着康熙一福身道,“那奴婢就獻醜了。”哼,不就是附庸風雅嘛,咱們後現代的人也會。我不會,但是會抄襲啊。我隨即把毛主席的那首《沁園春。雪》給背了出來,反正沒人知道是誰作的。我也不怕他們揭我的底。
我背完後,四下裡一片安靜,全部人的眼睛都聚焦在我身上,有探究也有驚訝更多的是讚賞,十阿哥最誇張,大眼瞪得溜圓。唉,這麼多人這樣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康熙一臉探究着看着我道,“好詞。好一個‘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有男子懷天下之氣魄。”我忙道,“回皇上,這詞不是奴婢寫的,是奴婢在宮外時聽一個落魄秀才吟的,當時覺得好,便記住了,今個兒斗膽拿來湊數了,請皇上責罰。”康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道,“你可知那秀才現今何處?有如此胸懷之人,必有過人之膽略雄才,朕倒是想見識一下。”聽了這話,我頭上直冒黑線,人家是百年後人,能出來嗎?現在後悔不該拿這首詞來露了,我只好回道,“回皇上,這個,這個秀才與奴婢只是一面之緣,奴婢也是偶爾聽吟,所以並不知其所蹤。”康熙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向衆皇子揮揮手道,“你們也都散了吧,朕也要回去了。”衆皇子聽了又是齊刷刷跪送。
康熙下了亭子,坐上肩乘,一行人也陸續向乾清宮步去。只是我感到背後有無數道眼光射向我,讓我背上如芒在刺,更後悔剛纔的逞能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