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越露出虛弱的一個笑來,對着周媚道:“我在路上聽見你對江南的描述與嚮往,我從沒見過你露出如此開心的笑,一時間便想讓你完成心願,卻不知這幅身子如此不抗折騰。”
“你這個瘋女人!”周媚惡狠狠的罵道,說完便出了遲越的房間,她從沒覺得虧欠過別人什麼,自從發生過這些事情之後她也一直覺得是遲越與陳暮白欠她的。可是因着這件事,她竟然開始有了愧疚感,她看着遲越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裡是一個生命,那個生命如同一張白紙一樣,可是他竟然也是不堪一擊的。
周媚不知道遲越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竟然不顧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幫助她逃跑,這令她打亂了所有的計劃,甚至她想就此放了遲越。
趕路的事情因爲遲越的原因暫停下來,三人找了一個客棧開始住下來,平日裡周貴便爲遲越熬藥,遲越也因着能得以休息而腹痛減輕,她輕輕撫着自己的肚子,其實也很害怕,她差點以爲自己就要失去這個孩子。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選擇輕與重,她想爲了她的孩子,減輕一些罪孽,陳暮白已經殺了周媚的家人,已經夠了,她想放過周媚。
遲越知道,他們在這裡多住一天,周媚便多一份危險,陳暮白遲早會找到這裡,周媚與周貴便會無處可去。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兩人之間似乎有一中微妙的氣氛,兩人不再針鋒相對,更多的時候,遲越會看着周媚坐在窗邊發呆,眼神裡難以言表的悲傷令她很是抱歉。
終於在他們停留的第三天清晨,這個安寧的小鎮開始默默的涌進了大量的士兵在挨家挨戶排查,周媚與周貴一時間慌了神,不知所措起來。遲越帶着他們兩個慌不擇路,跑進山中,因爲只有進山,周媚他們的希望纔會更大,只要他們能走出去,便可以一路向南走。
三人跑了一天,最終在一處懸崖上停下了,而陳暮白帶的人也即將趕到,他們沒有了退路,遲越聽着不遠處的雜亂腳步聲與馬蹄聲,站起來拉起有些不知所措的周媚道:“起來!快點起來,拿起劍。”
周媚一臉的慌張,對着遲越道:“你要做什麼?”遲越站在她身前,將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對着周媚道:“拿着劍挾持我,讓陳暮白放你走!”遲越一臉的認真,反而周媚搖了搖頭道:“不行!這樣很危險,萬一你受傷……”
“只有這一種辦法了!周媚!你不是想活下去嗎?嗯?振作起來,會有生路的!”遲越晃了晃周媚,一臉焦急道。
“這麼幫我,你值得嗎?”周媚看着她,將劍拿到手中,然後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遲越笑了笑,而後道:“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
周媚看着一旁的周貴,一臉的視死如歸,她嘆了一口氣,道:“周貴……”
周貴轉過身,看着她:“大小姐。”周媚笑了笑,對她道:“你的姓冠的是我周家的,從那一刻起,你便是我周家的人了。現在,我命令你一件事,馬上從小道離開,你自己一個人目標不大,又有我們兩個做餌,你會逃出去的,逃出去以後,就去江南,好好的生活……”
周貴一聽,撲通一聲跪下,痛哭道:“不,大小姐,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這樣我愧對老爺和夫人啊!”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快走!聽見沒有!你想讓我們周家絕後嗎?”周媚這一聲嘶吼,聽得周貴一愣,因爲他聽明白了話的意思。周媚將他當做周家的親人,他不再是一個孤兒,從今以後,周家便是他的家,雖然周家沒了,但是還有他,他會代替周家好好的活下去,周貴給周媚磕了三個響頭,十分的鄭重。
周媚別過臉去不在看他,將眼眶中的眼淚硬生生的憋回去,而後道:“快走!”周貴看了周媚一眼,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淚,狠着心頭也不回的往小路走去。
遲越看着她,輕聲道:“爲什麼要讓周貴走?”
周媚苦笑了一聲道:“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本可以隱姓埋名,自己生活,卻冒着大險過來救我,我很感動,這本就不關他的事,何不讓他活下去……”
她剛說完,陳暮白與陳暮凌的軍隊便已經趕到,周媚立馬端起劍架在遲越的脖子上,二人身後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一不小心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陳暮白已經好幾日沒有看見遲越,此時見到她安然無恙心中甚是緊張,可礙於面子,他裝作一臉平靜的模樣對着周媚道:“放了她,我饒你一條生路。”
周媚觀察了四周的官兵,雖然陳暮白帶的人不多,可他們都帶着弓箭,周媚冷冷一笑,道:“你真當我傻嗎?若我放了她,你們的箭立馬讓我變成箭靶子,不如我與她一同跳下去,一屍三命,划算的很。”
陳暮白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可是面上仍然無動於衷,反倒是陳暮凌伸開手安撫道:“別,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會讓手下都收了武器,只要你不碰她。”
周媚握着劍的手緊了緊,而後對着身前的遲越道:“他好像並不怎麼關心你啊,也是兵權與女人來說,女人還會有的,不是嗎?”
周媚目光炯炯的看着陳暮白,陳暮白的神色冷清,絲毫沒有讓遲越感受到他關心自己的絲毫跡象,她看着陳暮白,輕輕開口道:“暮白,兵權,與我,你選哪個?”
陳暮白回看她,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告訴我,爲什麼要幫她逃走?”
“放過她,不行嗎?算我求你,也算爲了我們的孩子。”遲越目光悲傷的看着他,方纔的奔跑讓她這幾日的修整化爲烏有,她覺得自己的肚子隱隱約約有些不舒服的跡象,但是此時此刻,爲了周媚她要忍住,不能出任何狀況,她捏了捏手心,又道:“你要對付的,不過是她的父親,放過她吧,她不知情,她也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