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每當他看見遲越的身體越來越差,偶爾走兩步路會累,想睡的時間也越來越多,身體自身的抵抗力遠比正常人差的多,只要稍微吹了冷風便會發熱,去了某個感冒人羣的地方便會被傳染,這樣的遲越令陳暮白很是害怕。
他趁着遲越睡着,獨自一人連夜騎馬去了護國寺,這一夜雪很大,大雪封路,風又如刀子一般剌的人臉上生疼,偶爾山路連馬匹都不願意前行,可就算是這樣,他仍然在兩個時辰後到達了護國寺。僧人爲他開了門,他便一頭跪倒在佛像下面,身上的雪已經融化進他的衣服裡,讓他渾身變得溼漉漉的,此時的他在外人看了應該是及其不舒服的,可是陳暮白沒有管,只是將求來的護身符壓在佛像下而後潛心的唸經磕頭。
僧人被他嚇了一跳,任由他怎麼勸說,陳暮白全當聽不見一般,僧人無奈,去敲了方丈的們,方丈起身前去觀看,再看到陳暮白狼狽不堪的背影時不免也跟着嘆了一口氣,這是陳國至高無上的皇帝,此刻卻冒着風雪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刻跪在佛前祈求什麼,世間萬物,皆有苦楚,人一樣,或許佛也一樣。
方丈等待陳暮白唸完經,便接待了他,一杯熱茶下肚,陳暮白覺得自己凍僵的身子有了些感覺,不免得又多喝了一杯,方丈面色平靜,似乎跟那憐憫衆生的佛一般無二,方丈雙手合成掌,吐了一句阿彌陀佛,而後開口道:“施主此次前來,與上次的心境截然不同,此次來,可悟倒些什麼?”
陳暮白端着茶的手一頓,而後面上有些不知所措道:“從前我不信佛,便心中無懼,如今我爲一人信佛,便覺佛會不會因爲我此前種種而不渡我?”
“阿彌陀佛,自然不會,佛善待每一人……”方丈慢悠悠的說道,而後又爲他講了許多道理,陳暮白一直坐到天邊漸漸亮起才起身回到佛堂,拿起自己放在佛身下護佑的護身符,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裡,而後有些好像的看了一眼那渾身渡滿金邊,目光無悲無喜的我佛,輕聲的笑了而後道:“我此事願望只有這一個,遂我寧願拿所有來換,若仍沒用,我陳暮白此生便不再信任何神佛……”
陳暮白說完便急匆匆的走了,他要加緊趕回去,陪遲越過年,還要陪她一起吃餃子,他要爲她守歲,讓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而仍然在睡夢中的遲越卻不知夢見了什麼,眼角不知不覺落下一滴淚,或許醒來夢便破碎,毫不記得,可當時夢中的感覺仍然在,如同還跳動的心臟一樣,一呼一吸間痛徹心扉。
因是除夕,闔家團圓,陳暮凌與徐如羲怕遲越無聊,早早的便進宮來了,大年宮裡設宴,文武百官,妻兒等都可進宮來享受宴會的熱鬧。遲越便也早起,趁着時候尚早與下人們一同包餃子,味道如何,形狀好不好看且不說,主要是帶了滿心祝福誠意在裡面,雖包了一會兒便累的不行,可遲越仍舊是十分開心。
蘭芝與徐如羲大着肚子,不便多走動,便坐在一旁與遲越說話,待到遲越忙活了一會兒,便也擼下袖子與她二人一同說話,宮裡偶爾有一些下人們的嬉笑聲,有的拿了炮仗正不知冷的在外面放着,但都怕吵着三位主子不敢多放。遲越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她二人的肚子道:“我瞧着,再過不了幾年,宮裡也該熱鬧起來了,到時候有這些小傢伙鬧騰的時候。”
二人輕輕的撫了撫肚子,而後露出一抹微笑來,正喝着熱茶,門外有侍衛來報說是宮外有人鬧事,吵着嚷着要見餘韻郡主,因着蘭芝的身份並未刻意的昭告天下,所以世人知有餘韻這位郡主的很少,左不過是宮裡伺候的一下下人們。
遲越微微皺眉,而後思索了一會兒便道:“餘韻公主哪認識什麼人,可是一童顏鶴髮的白衣人?”遲越剛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傻,白師父進出是不需要通報的,他身上有令牌,再不濟就他那飛檐走壁的功夫,宮裡也攔不住他。侍衛也搖頭道不是,只是有些欲言又止道:“瞧模樣倒是挺好看,就是穿着像個乞丐,兄弟們都覺得他是來討晦氣,爲的就是想要幾個錢,便忍不住把他揍了一頓扔出去了,可沒想到這人就是不死心,一直吵嚷着要見郡主,小人無奈便來回了娘娘。”
遲越微微皺眉,有些不悅道:“就算是乞丐也沒必要出手傷人,今日又是大年,去問夏公公要一些銀兩跟吃食送給他,好生勸告讓他走吧。”侍衛剛說完是,蘭芝便站起來道:“既然是找我的,我便去看看,左右不過爲我肚子裡的孩子積德罷了。”
徐如羲一聽也忙開口道:“雖是如此,你有孕在身也多有不便,一定要小心,萬一是個瘋子,傷了你就不好了!”徐如羲說完便叫了幾個侍衛好生跟着,以免蘭芝受傷,蘭芝點了點頭,去御膳房端了一盤餃子與吃食放在食盒裡,又拿了錢袋隨侍衛去了。
接近宮門便看見一羣守門的正對着趴在雪窩裡的一髒兮兮的人正拳打腳踢,嘴裡還說着些辱沒人的髒話,蘭芝有些厭煩的開口道:“住手!怎可如此欺他!”衆人連忙散了,蘭芝將食盒放在地上,然後看着地上被打的有些動不了的乞丐道:“你還好嗎?聽說,你要見我?”
那乞丐聽見蘭芝的聲音身子突然愣了,然後竟然微微顫抖起來,蘭芝以爲他被打的傷口疼,便緩緩伸出手放在他眼前,而後溫柔道:“還好嗎?能起來嗎?”乞丐沒有說話,剛想伸出手握住蘭芝的手可當他發現自己渾身髒兮兮的還帶着水珠的時候頓時便猶豫了,只是咬着牙自己慢慢的爬起來。
他從自己髒亂的頭髮中瞧瞧的看着蘭芝,很長日子不見,蘭芝許是有孕的關係氣質遠比之前溫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