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帶着我繼續逃跑?你們這樣停下來,最少半天,便會盤查到你們這裡,你好不容易逃出去,拿我做人質,走的遠遠的,不是更好嗎?”遲越靠着牆,輕聲說到。對於周媚,她沒有恨,更多的不過是可憐與擔憂,這或許是因爲陳暮白破壞了她的家庭的原因,她無論如何,也對周媚提不起恨來。
“周貴已經去外面打聽了,他的容貌,陳暮白沒有見過,自然也會安全些。”周媚將擔心一併嚥進肚子裡。其實對於她來說,逃不逃走已經不重要了,如今周府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報仇而已,不然就算她活下去,她的這一生恐怕也沒有什麼意義。從今以後,她就算睡覺也會是噩夢,夢見自己家人的鮮血與慘叫,夢見仇人帶着暢快的笑意,這些,都讓她忍不住發抖。
周媚有些厭惡的看了遲越一眼,開口道:“不要用你自以爲爲我好的口氣對我說話,你以爲我抓你只是把你當人質而已嗎?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喝你的血!”周媚有些失常般的笑了笑,對着遲越道:“你有過被矇在鼓裡,看着自己喜歡的人殺了自己最親的人的時候嗎?那種恨不得將如此笨的自己從這個塵世間脫離掉,我有時候便恨我自己,要不是我任性,想要進京來,我的父親就不會死……”
她忍不住用手捂住臉,壓抑的哭起來,屋裡充滿了悲傷的氣氛。遲越看着如此痛苦的她,彷彿想起了自己孃親的死,也讓她有一段時間痛恨自己太小,沒有能力保護好她的孃親。
“對不起……”遲越起。輕聲開口,雖然她知道,這一聲對不起可能本身便沒什麼用,只會加劇周媚的厭惡罷了。兩人待了一會兒,周貴便帶着一斗笠,慌慌張張的回來,走進屋子裡的第一件事便是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壺水,而後一把抹了抹下巴上是水漬,一臉凝重道:“我們走不了了!”
周媚心中一驚,但是面上仍然鎮定,她似乎對呀這個的結果早就預料,但她仍然問周貴道:“爲什麼?”
“京城各處城門已經關閉,小姐您和這個人質的畫像早就貼滿了大街小巷,並用重金懸賞,四面八方江湖人士早已經蠢蠢欲動,且不說這些會武功的江湖一派,單說這個村子裡的村民一旦知道,我們便應付不了!”周貴喘着粗氣,有些緊張。
他的一生雖然無父無母,可在周府,周家對他很好,也沒吃什麼大虧,也沒受什麼大罪,過的還算安穩老實,可誰知一夜之間,他賴以生存的大樹倒了,他沒有了家。
雖然周貴知道,周府的老爺脾性不好,生起氣來也是又打又罵,遭遇滅門也肯定是因爲自身的原因遭來了仇家,但是他自小便在那裡長大,他已經習慣了,成了一隻沒有翅膀的鳥兒。
周媚聽到周貴的話冷笑了一聲,看着遲越道:“從沒想過,你對於他來說,這麼重要,那你說,如果我當着他的面殺了你,是不是他也會和我一樣痛苦?嗯?哈哈哈……”
遲越聽她笑得十分的勉強 帶着無盡的悲哀,似乎她的生活如今一片昏暗,毫無色彩,她嘆了口氣,似乎下定決心一般對着周媚道:“我知道哪裡能走,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周媚從沒想過遲越會幫她,笑聲反而卡在喉嚨裡,變成了苦澀,她勉強讓自己看起來堅強,而後問道:“什麼事兒?”
“我可以帶你們出城,但是有一件事便是出了城之後,你們乾淨走,走的越遠越好,我身子不便,你們帶着我,反而是累贅。只要出了城,你們把我放下,我會自投羅網,讓陳暮白放棄對你們的搜捕。”遲越的眼神堅定,她直直的看着周媚,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似乎在告訴周媚,她說的不是假話,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助她。
周媚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她有些不敢看遲越的眼睛,所以眼神總是閃躲,她不知道爲什麼遲越要這麼幫助她,並且眼神裡乾淨透徹,根本不懼人的審視。這樣的人,讓她猜不透,也令她驚歎。
“爲什麼?”她輕輕的問出口,遲越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會幫她,爲什麼會這麼毫不猶豫的要幫她,甚至在不清楚自己是否安全的情況下這麼坦誠的幫助她。
“因爲我不想你死,周媚。”遲越的語氣很淡,帶着些許悲傷,她說完,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而後又開口道:“你讓我想起了從前的自己,跟你一樣,單純,而相信着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雖然,有時候的你手段很殘忍,但這是你的家庭使然,我並不想怪你,從前的我有一個人將我從中解救了出來,所以我也希望讓我做那個解救你的人。”
周媚踉蹌了兩步,用力的咬着脣,脣畔因爲她的力氣而被咬的泛白,她似乎在隱忍這什麼,看着遲越的眼神都有些變了,或許她在懊悔,沒有早一點認識遲越,若是兩人早一點相遇,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意外。
其實她知道,他們家如今是風口浪尖,曾經她在周府,享受的所有榮華富貴,沒有一樣不是她父親用手段掙來的,她很自豪自己有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父親,因爲他的權利是所有人所不能比的,她也知道她的父親正與當今聖上爭奪這個兵權,不可開交。
聖上懼怕他們家,而父親懼怕衆人,他當鎮國大將軍這麼多年,得罪過的人,傷害過的人數不勝數,不然他也不會因爲無子而被別人傳是因爲他的傻孽太重。父親的兵權不敢上交,一旦上交兵權,樹倒猢猻散,他們家會面臨什麼樣子,她自己都不敢想像,索性他們家山高皇帝遠,能拖一時,便拖一時。可父親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他又怎麼會讓自己的晚年如此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