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皇城必定是一場動亂。
遲越和陳暮白的逃離就像是虎口逃脫的綿羊,每一步都帶着鮮血的淋淋。
一夜的顛簸之後,兩人在一座破敗的亭子裡坐下來。
或許是上天憐憫皇上的離去,天空由明媚變得陰沉下來,淅淅瀝瀝的小雨將面前的綠野變成溼漉漉的一片。
遲越站在亭檐下,伸手有雨滴落在手心裡,冰涼的觸感,讓她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陳暮白的手中拿着水壺走過來,靜靜的站在她身旁,將水壺遞給她。
“喝水。”
遲越一愣,轉頭看着眉目淡漠的他,將水壺接過來輕輕的喝了一口水。
“雨停之後,往哪兒走?”
她問,看着面前一望無際的樹木輕輕的皺了皺眉。
除了白師父那裡,她從未去過更遠的地方。可是,和身旁的這個男人在一起,註定要去更遠的地方。
她的心裡帶着些許的膽怯,不自信的擡起眼眸對上他嘴角淡淡的笑容。
“阿越是在擔心嗎?”
他問,轉身隨意的坐在亭子裡燃燒的火堆旁。
遲越並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懦弱。然而,每一次他都能找出她的弱點。
她無奈的點了點頭,不敢擡頭看他。
“阿越從未離開過皇城吧。”
明明的疑問,他用的確實肯定的語氣。
“沒有。”
遲越輕輕的搖了搖頭,倘若沒有遇到他,或許她這一輩子怕是連尚書府也出不去。
“那就趁這個機會出去走走吧,去看看你從未見識過的事物。”
陳暮白說,輕輕的翻動着火堆上翻烤着的野雞,油亮的光澤不由讓人食慾大動。
“我們的目的地是西北,不管走那一條路都會到達。”
他低聲說,轉頭看着一臉懵懂的遲越。也許在讓她武功之前,應該讓她去了解大千世界。
“過來吃東西。”
陳暮白看着她輕輕的招了招手,嘴角的微笑像陽光一樣溫暖。
遲越輕輕的走過來,坐在他面前,接過他撕扯下來的雞翅膀,慢慢的咀嚼起來。
“好吃嗎?”
他問,眼睛裡帶着期待的光芒。
“好吃。”
遲越評價道,嘴角輕輕一笑,有些羞澀的繼續吃着手中的雞翅膀。
在他的面前,她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悄悄,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好吃就行。”
陳暮白的臉上露出像孩子一樣得到表揚時的笑容。
“沒想到,這麼久沒做,我的手藝還沒有生疏。”
聽到他的話,遲越不由的一驚。握着雞翅膀疑惑的問:“二皇子會下廚嗎?”
“不,我只會做燒雞罷了。”
他輕輕的笑了笑說,不由的回憶起在白師父門下練武時的美好時光。
“當年,我在白師父門下學武,晚上肚子餓了,師父不讓吃飯,便偷偷的去捉野雞烤來吃。沒想到後來手藝越來越好,還因爲燒雞,免了許多處罰。”
“免去處罰的原因是,你烤了燒雞,還給師父吃了嗎?”
遲越天真的問,雙手托腮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沒錯。”陳暮白說,笑容裡帶着歲月的味道。“想想,那已是三年前的事。”
陳暮白回憶起來,臉上的笑容突然的慢慢凝重起來。
“他是十年之後重新回來,我何嘗又不是。在白師父那裡的十年,又有誰知道?”
聽到陳暮白的話,遲越的眼眸裡突然的出現一絲驚異。這是陳暮白不願提起的歷史。
“四歲那年,我體弱多病,母妃爲了能夠讓我活下來,拜在白師父門下修行,只有節日我才能回來。宮中大半的人,或許早已忘記這個宮裡還有一個二皇子的存在。十四歲那年,母妃將我帶入宮中,告訴我,我是未來皇位的繼承者,那時起,便做好全部的準備。野心勃勃那麼多年,換來的卻比不上突然出現的另一個十年。”
當他在說的時候,遲越看着他的目光也微微一變。那是她不瞭解的過去,她的心裡微微的失落,卻又充滿堅定。
陳暮白說完,看着遲越呆滯的目光,瞬間覺得有些尷尬的模樣。
“這些話,聽聽就過去吧。”
他說完,起身走向別處,手中的水壺彷彿酒壺,舉起來的瞬間別樣愁。
遲越也站起來,看着他孤單的背影,她真想走上去,抱住他。然而,她沒有足夠的勇氣。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雞翅,快速的吞嚥下去,看着他輕輕的喊道:“二皇子,我們走吧。”
陳暮白轉身看着她,月色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孤單的剪影。
“去哪兒?”
“去西北。”
遲越說,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在他的眼睛裡凝成一幅畫,於心無法忘記。
徐府之中。
陳暮凌緊緊的握着聖旨和傳國玉璽,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你放心,爹爹一定會保護你。”
徐如義在他的身邊小聲的安慰着,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個……”
陳暮凌看着手中的東西,眼眸低低的垂下去。
“把這個交給我。”
徐如義說,接過陳暮凌手中的玉璽向着黑暗處跑去。
陳暮凌急切的問:“阿羲,你要去哪兒?”
“跟我來。”
徐如義說,對着陳暮凌輕輕的揮了揮手,一個轉身停了下來。
一股子**的味道迎面而來,陳暮凌的腳步不由的停下來。只見徐如義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阿羲,這裡是……”
“噓。”徐如義做出噤聲的動作。“小聲點兒,有人在睡覺呢。”
“睡覺?”陳暮凌不由的覺得身後冷汗直流。
“嗯嗯。”徐如義輕輕的點了點頭,帶着陳暮凌慢慢的走進去,一排排燭蠟的亮光吸引了陳暮凌的注意。
他擡頭定睛一看,面前全部都是靈牌,嚇得陳暮凌不由的往後退。
“這裡是……”
“你膽子這麼小的嗎?”
徐如義轉頭看着陳暮凌輕輕的搖了搖頭,拿出三根香點燃放在面前的祭鼎之中。
“各位祖先,羲兒打擾了。”
她認真的行禮,然後將手中的東西放在面前的暗格之中,轉頭看着陳暮凌。
“放在這裡是最安全的,徐家的祠堂可容不得人亂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