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心情差到極點的時候,他會做什麼呢?
而李亨的選擇,是女人,因爲會讓她有一種暢快感。(原文被刪掉了很多)
李亨這個人有一點非常有意思,他會在某一段時間內,特別專情於一個女人,所以這段時間成爲他發泄品的,就是他新近的寵妾杜良娣。
喝酒丶睡覺丶打杜良娣,李亨最近除了這些,什麼都沒有幹。
噢對了,他幹了一件事,奏請韋靜照出家,而李隆基也準了。
李亨這麼做,一來是怨恨韋堅臨死之前的倒戈一擊,將王忠嗣害慘了,也將他害慘了,另外一點就是,韋妃對他嫉恨極深,他擔心韋妃在外面報復他找男人。
大唐的和離,是非常超前的婚姻模式,和離之後,雙方都可以再找,但是呢,李亨地位特殊,基哥也不能允許韋妃再找別的男人了,否則,那可真是沒臉了。
當然了,即使沒有這道出家的旨意,其實也沒有哪個男的敢題韋妃,但這不是就怕方一嘛,主要是怕年輕人,年輕人的色膽是最大的。
這次出家,還不是去道觀,因爲大唐的道觀風氣不好,女冠在外面找男人的事情太常見了,而韋妃仍處在需求旺盛的年齡段,極爲容易被影響。
那就只能去佛寺,其實佛寺在武則天時期,裡面也是亂的不要不要的,但是進入開元朝之後,僧尼被約束的很厲害,畢竟道家是正統,他們不是。
那麼韋妃的下家,就很好找了,濟度尼寺,也就是被約束最狠的感業寺,位於安業坊,就在朱雀大街西邊。
而安業坊,有咸宜公主宅。
韋蘭丶韋冰丶韋芝弟兄仁,將韋靜照送進了感業寺,花大錢打點好了一切,
也重金賄賂了楊話,希望對方能優待他們唯一的妹妹。
楊話是鴻臚寺卿,寺廟歸他管。
進道觀和進寺廟,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頭髮,頭髮是女人顏值高低的關鍵組成部分,進道觀頭髮不動,但是寺廟不行。
不過韋靜照比較特殊,所以只是削髮,而不是剃髮。
正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韋靜照削髮,斷的是與太子的情意,屬於父母所賜的那部分,誰也不能剝奪,所以她的長髮沒了,梳不了髮髻,成了短髮,被塞入僧帽當中。
有了自己獨立的僧舍,她將開始自己晨鐘暮鼓丶遠離塵世丶面壁修佛的後半生。
這天,咸宜來了,她是聽說消息之後,來看望她曾經的嫂子,絕對不是幸災樂禍,因爲咸宜兄妹幾個跟李亨非常不對付,但對韋靜照,向來都是尊敬的。
另外一點,就是幫韋靜照撐腰來了。
感業寺比較特殊,這座寺廟的規矩是最複雜的,也是被盯的最狠的,戒律嚴苛,既然嚴苛,那麼稍微有些做的不好,就免不了受訓誡,別看韋靜照從前高高在上,進了這裡面,你就是個尼姑。
給主持施壓之後,咸宜來到了韋靜照的僧舍,小聲朝內道:
「阿嫂,我是咸宜,可以進來嗎?」
原本枯坐的韋靜照聞言,趕忙起身打開舍門,溫柔的拉着咸宜的手,將對方請了進來:
「難爲你還能來看我,小心聖人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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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宜見到韋靜照如今的樸素模樣,也是一陣心酸,扶着韋靜照坐下後,道:
「父皇纔沒有那個心思管我,阿嫂並無過錯,只是被殃及池魚了,阿兄一直都記掛着你,但礙於外面的風言風語,不便來此探望,我們兄妹幾個,對阿嫂從未有過絲毫怨氣,你也不要怪他,他也不想這樣的。」
聽到李瑁,韋靜照笑了笑:
「我性子愚笨,又無主意,做事情總是做不好,辛苦白忙一場,結果還是那個樣子,十八郎我是瞭解的,我的囑託在他那裡,從未落在空處,只是造化弄人,轉告十八郎,雲孃的事情是我阿兄做的,我代阿兄向他賠罪了。」
「萬萬使不得,」咸宜擺手道:
「一個藝伎罷了,怎值得阿嫂請罪,韋京尹的事情都過去了,阿兄不會再計較了,只是沒曾想連累阿嫂至此,好在我就住在安業坊,今後會時常來陪阿嫂解悶,你不要將我拒之門外就好。」
韋靜照笑道:「自是不會。」
她願意當尼姑嗎?不願意,願意修佛嘛?修的夠多了,她們老韋家是長安最大的佛教信徒,她從小就修佛。
都說一個人經歷過極大的打擊之後,特別容易看開一切,脫離塵世,超然於物外,那只是一部分,大部分人是看不開的。
韋靜照就看不開,她也不願意一輩子終老在這樣一個全是尼姑的地方,尼姑也是女人,女人窩是最無聊,最讓人無語和鬱悶的地方,因爲遍地的勾心鬥角。
尤其是她背地裡聽到,感業寺竟然也在傳她和李瑁的事情,更讓她感到無比的屈辱。
於是說着說着,她就哭了,咸宜趕忙上前安撫。
王忠嗣造反的事情,被捂的非常嚴實,但是她和李瑁偷情的事情,是被御史臺陸瑜光明正大捅出來的,知道的人太多了,眼下連尼姑院都知道了,因爲這裡的尼姑,都不是一般尼姑。
很多來自於皇室遺,消息靈通着呢,這也就是爲什麼感業寺的戒律是最嚴格的,因爲這裡的女人最特殊。
韋靜照自然不會斷了自己與外界的聯繫,因爲她心有所繫,那就是她唯一的兒子李(ian),她想要知道兒子的近況,甚至希望母子能夠偶爾見面。
見面是不可能的了,隨着和離一出,李個等於是沒有媽了。
別看她們都在長安,這輩子可能再也無法見面,沒辦法,不幸生在帝王家。
唐朝的使職官,非常之多,很多不見於史書,因爲它們大部分都是皇帝一時興起,編造出來的臨時官職。
眼下的長安,就有一個獨立於三法司之外的特殊刑官,叫做特奏使,意思就是這小子查案辦事,獨立於朝廷之外,直接奏報皇帝。
那就是楊釗了。
李隆基口諭,楊釗可便宜行事,務必查清楚這個陸瑜到底是誰指使的。
楊釗苦惱啊,堂堂的司農寺少卿蔣岑舉,已經被他抓起來了,就關在大理寺獄,審了七八天,毛都沒有審出來一根。
不敢威逼,不敢用刑,想要嫁禍都難啊,
「陸瑜要是不死,這案子還好查,人死的那麼乾淨,讓人無從下手啊,」楊釗在獄房內,朝吉溫嘆息道:
「抓了一個蔣少卿,我現在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今後立足更是難上加難,御史臺那邊,都在告我的狀,嚇得我夜裡都睡不着啊。」
吉溫笑道:
「楊兄有什麼好怕的,你的背後是聖人,是貴妃,那些個只會逞口舌的,能奈你何?」
不管怎麼說,蔣岑舉級別還是太高了點,而且緝拿人家本來就證據不足,不能因爲人家跟老鄉經常來往,就給這麼大一個官定罪。
審訊的這段時間,饒是楊釗膽肥,也不敢給蔣岑舉上刑,年紀大了,萬一弄死了,後果很嚴重,所以蔣岑舉在大理寺,有單獨的包間,吃的是大理寺的堂食,獄房定期打掃,馬桶有專人負責清理,住宿條件在監獄當中,算是最高檔了。
楊釗一個剛冒頭的,審訊一個副bu級,御史臺那邊告狀的奏疏就沒有斷過,
認爲楊釗的做法不太妥當,不應該將人關在大理寺,而是應該在家裡取保候審。
「王憲臺也是,爲什麼不壓着那幫御史,任由他們針對我?一個兩個告我,
我還不擔心,七個八個,我也害怕呀,」楊釗是極爲聰明的人,他並不認爲自己後臺硬就可以爲所欲爲,如果抱着這樣的想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後臺再硬,那是後臺硬,打鐵還需自身硬。
吉溫道:「王憲臺這個人啊,看不透,高深莫測,明面上依附右相,但是背地裡乾的事,很多都與相府的想法背道而馳,這個人與虢國夫人關係匪淺,按理說不該針對你啊。」
御史臺主官,是御史大夫,副官有兩個,御史中丞,眼下就是韋陟和張利貞,楊釗那個叫做檢校御史中丞,也就是說,他是臨時特派專員,臺內的事跟他無關,他是專職去做某一件事。
正因爲他對御史臺不熟悉,所以審訊蔣岑舉的流程不符合司法制度,原本想要將人關在臺獄,御史臺沒通過,這才關到了大理寺。
事實上,他關進大理寺,也不合理,沒有真憑實據,不能關押副卿這個級別,但是楊釗不敢讓人家蔣岑舉在家裡取保候審,因爲他擔心對方會想方設法證實他是在誣告。
一旦對方成功,他就有欺君之罪,畢竟蔣岑舉與陸瑜,來往極少,因爲級別差距太大了。
楊釗苦惱道:「人家跟我那堂妹關係好,又不代表跟我有交情..::
說到這裡,獄房外有人進來,在楊釗耳邊低語幾句,楊釗起身朝吉溫道:
「有些事情,我先處理一下。」
「楊兄請便,」吉溫笑道。
出了大理寺獄,離開皇城,楊釗在朱雀門外見到了自已的管家,詢問道:
「有什麼要緊事,夫人不知道我最近很忙嗎?」
管家上前附耳低語一番,楊釗頓時皺眉。
慶王府的採辦劉金光,給他的家裡送去了五百金,意思是請楊釗高擡貴手,
不要苛待蔣少卿,而且說明了,慶王並非與此事有關聯,而是因爲蔣岑舉曾經是慶王的王府祭酒,是出於情面,慶王才請楊釗通融的。
我不是不想通融,我誣告的人,我怎麼通融啊?給他通融,不就是給我自己挖墳嗎?
你也真是膽肥啊,那麼多人在懷疑就是你們四王黨幕後指使的,這可倒好,
你竟然來賄賂主審官,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慶王李琮這樣的舉動,看似很SB,其實只是因爲他不瞭解楊釗,楊釗爲了往上爬,什麼人他都敢賣。
送金的事情,李琮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認爲楊釗不敢出賣他,而且自己的幕僚被關押,他不出面保人,今後誰還會依附他?
太子失勢,正是他們兄弟樹立威望的關鍵時期,雖然此舉有些冒險,但是李蹤還是做了。
因爲他知道不是蔣岑舉乾的,楊釗從蔣岑舉身上查不到任何線索。
但是楊釗這個人,特別會利用和把握機會,他連忙跑回家裡,將五百金收好,然後帶去了右相府。
「接下來該如何,請右相示下,」楊釗將事情講述出來後,老老實實的恭立一旁。
李林甫望着擺在面前金燦燦的黃金,笑道:
「你能將這些東西送到老夫面前,老夫便相信,你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放心大膽的去做,出了事有我。」
楊釗沉默半響,像是下了某種極大的決心一樣,點了點頭:
「卑職這就去辦。」
他不想再牽連進來高官了,因爲審訊的難度太大,阻礙也很大,誣告的可行性也越來越小,那麼蔣岑舉到此爲止,是最好的結果。
於是他返回大理寺獄,直接將蔣岑舉打死了,然後帶着五百金進宮,覲見聖人。
他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慶王給他送金,他以此旁敲側擊,連哄帶騙,銷帶用了點刑,撬開了蔣岑舉的嘴巴,從對方口中證實了幕後指使就是慶王,但因對方年邁,經不起用刑,不幸身亡,所以楊釗特來請罪。
反正蔣岑舉是不能活了,活着對他是巨大威脅。
聖人要的是結果,又不是過程,慶王給我送金是事實,蔣岑舉供認慶王,因爲人死了,所以也無法再證實。
如果慶王追究起來,他就說,當時自己身邊來自右相黨的陪審官員過多,而蔣岑舉「誣告」慶王,所以他不得已之下,選擇打死對方,保住慶王的名聲。
人證死了,聖人沒辦法真的去追究慶王,自己也不算將人家得罪死,還給聖人交了差,完成了右相讓他誣陷四王黨的任務。
怎麼看,這都是三贏。
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無毒不丈夫,楊釗的膽子確實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