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天平之夢，清醒之秤
「每一次眨眼，都是一次抉擇；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賭注。
夢與清醒之間——只隔一束光。」
舞臺，如從海底劇院的骨骼中生長而出，幽藍霧氣繚繞，像是沉眠者吐出的呼吸。
它由無數螺旋狀的珊瑚柱與破碎的鏡面拼接而成，鏡中映出衆人神情——驚疑、警惕、不安，彷彿自己已成了這場劇的角色。
劇場穹頂懸掛着燈籠魚羣，每一尾魚腹中都跳動着一顆不安定的光點，像是世界的心跳，在等待審判鐘聲落下。
他們站在劇場的正中央，而腳下——
是一座龐大而古老的天平。
青銅色的雙天盤高懸在寂靜之中，天盤兩側皆有拾級而上的階梯，
其上佈滿早已失傳的古老咒文與夢魘語句，如被世界遺忘的契約殘跡。
天平中樞懸於空中，不依靠任何支撐，星海般的水滴從虛空中滴落，
打在支架上，“咚——咚——咚”，迴音低沉，像是命運鐘擺，也像是安魂曲的前奏。
“這……是什麼地方？”伊恩低聲道，聲音中帶着少見的沉重。
四周空無一物，彷彿整座舞臺都在屏息，只等帷幕拉開的那一刻。
艾莉森早已抽出火銃，身形前傾，戒備如鋼刃。
雷克斯則站在她身後，手指下意識地輕觸右眼鏡片的邊緣，而他左腕上的不眠懷錶微微震顫，
指針靜靜地指向十二點下的一刻，像是提前給出了某種暗示。
“……這是試煉的主舞臺。”卡爾維諾緩緩開口，他望着緩緩擺動的天平，
眼神深沉如夜海，“幻夢的最終意志，在這裡等我們。”
莉莉婭站在他身側，手指輕撫不眠懷錶的玻璃邊緣，眼中是一種近乎悲憫的冷靜，彷彿早已預見一切。
就在此刻——
一道純白的聚光，宛如天神的裁決之矛，從穹頂之上驟然墜落，毫無徵兆地鎖定了司命！
“司命！”雷克斯怒吼，聲音劃破沉寂，所有人猛然轉身。
他們親眼看到——
司命的身影彷彿被某種無形的法則精準鎖定，世界的色彩在他身周迅速剝落。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道道夢魘絲線織構而成的裁決陣列，虛幻卻比現實還要鋒利，每一根線都通向靈魂深處最柔軟的部分。
一股尖銳的抽離感從命紋深處襲來，如同靈魂被鉤出骨骼，司命的身體劇烈一僵。
他猛然回頭，喉頭髮緊，拼命想說出什麼，卻只來得及望向卡爾維諾與莉莉婭的方向——
“糟了。”
這是他腦海中僅存的清晰。
下一秒，他的身軀宛如被刀鋒裁下的畫布碎片，整個人在白光中劇烈扭曲、旋轉、消解，
化爲一道被剝離現實的灰白剪影，飛速向劇場正上方被撕裂的光門飛去。
緊隨其後，一抹猩紅閃電般劃破劇場！
“主——人！！！”
塞莉安怒吼，她的聲音彷彿撕裂虛空，瞳孔猛然豎起，獠牙暴露，整具身體被命紋與血脈之力徹底點燃。
但她尚未抵達司命的身前，便被白光吞沒。
——權能壓制。
這是來自世界系至高意志的直接制裁。
她的身軀瞬間剝離出“秘詭卡”的形態，化作一團劇烈震顫的血色光暈，在空中急劇萎縮，
最終炸成無數血霧細屑，彷彿一枚被踐踏的玫瑰，消散在劇場上空。
“塞莉安！！！”司命怒喊，用盡了最後一絲意識。但他的聲音，早已無法穿透現實。
他的皮膚開始剝落、名字開始剝落、聲音、身份、信念、所有屬於“司命”的東西，
都在那道白光中被一層層抽出、撕碎、吞沒——
那不是死亡，那是命運的重置。
一種源自命紋深處、直接對“角色存在”發起的否定，如同有人在千面者劇本上打上紅叉，將他連根抹除。
【規則選擇了你。】
【不是敗北，而是被指定。】
最後一瞬，世界歸於沉寂。
只有一道聲音——不是某個存在的聲音，而是整個劇場、整個幻夢卡牌的意志，從虛空深處迴響。
低沉、悠遠，如海嘯之後的夢語：
“歡迎你，命運的編織者。”
“沉眠之主……一直在等你。”
那不是邀請。
那是捕食者對食物的開場白。
世界系·高階秘詭卡·編號 No.003——
幻夢幽海的本體，睜眼了。
黑霧翻涌，如幽海的潮汐低鳴，悄然將舞臺籠罩。
“歡迎，迷失者號的乘客們。”
聲音響起，低沉而空靈，像是從沉眠之主的心臟深處傳來。 “你們已進入‘清醒試煉·夢之權衡’。”
衆人腳下的天平緩緩亮起，雙翼展開，宛如古神的儀祭之器。青銅鑄就的兩側天盤上，浮現出咒文銘刻：
左盤銘文：卡爾維諾、莉莉婭；
右盤銘文：艾莉森、伊恩、雷克斯、巴洛克。
“遊戲規則如下——”
“你們的‘不眠懷錶’，即你們‘清醒值’的顯化。”
“每名角色的清醒值將被轉換爲‘精神砝碼’。”
“天平越沉，代表那一側的清醒程度越低。”
“在六次熒光脈衝閃耀之後——”
“天平更沉重的一側，將被判定爲【沉眠違約者】。”
“該側全員，將永遠被困於幻夢之中，失去歸航的權利。”
話音落下，空氣凝滯如水。
“等於說……不清醒者會被留下？”巴洛克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越不清醒，越危險。”莉莉婭眉心緊鎖，低聲複述，聲音裡藏着一絲難以言說的顫動。
“這根本是……邏輯反轉。”雷克斯喃喃，“夢不歡迎清醒者。”
“這就是幻夢的規則。”卡爾維諾語調沉穩如鐵，“誰能抗拒夢境？，誰被允許離開？”
那聲音再次響起，溫柔卻殘酷：
“試圖使用秘詭者，將遭遇‘規則優先權’反噬。”
“本領域編號爲 No.003，高階世界系。”
“編號小於本領域的秘詭——將全部壓制。”
話音未落，巴洛克怒吼着拔出秘詭卡：
《海潮巨人》，激活！
但下一秒，他手臂上的命紋星剛燃起一道火痕，便被一股無形力量“啪——啪——”
地強行熄滅，灼燒感炸裂於神經中樞。
咒紋失效，能量崩解。
巨人的虛影尚未成形，就如同最後一口氧氣被深淵奪走，消散在空無之中。
“靠……”伊恩低聲咒罵，伸手欲拔刀，卻發現手中的武器已模糊如幻，像被水汽籠罩的虛像，連觸感都在消散。
“秘詭失效。”艾莉森冷靜判斷，眉眼間卻多了一絲壓抑，“我們……在祂的主場。”
雷克斯嘗試啓動右眼鏡片，“窺探命運的女妖”在眼角泛起微光，剛一啓動，卻“咔”的一聲碎裂，一道尖銳的裂痕撕開鏡面，幾乎反噬他的眼球。
“啊——！”他悶哼一聲，捂住眼睛，呼吸一陣紊亂。
幻夢低語，再次響起。
“不要掙扎了。”
“你們只是清醒者。”
“只要放棄清醒，順從沉眠，你們將得到真正的‘安寧’。”
“尤其是你，卡爾維諾。”
“你只需安靜地坐在天盤上，看着這場遊戲運行至終局。”
“你就能帶着你心愛的小提琴師平安離去。”
“只是……少了幾位船員而已。”
“區區幾人性命，換你和她的生還——不划算嗎？”
語調平和，溫柔得幾乎像在勸解孩子入睡，卻惡毒得令人窒息。
卡爾維諾沒有說話，只是垂眼，望着那不眠懷錶微微顫動的指針，像在默數一場祭祀倒計時。
莉莉婭擡頭望着他，脣瓣輕抿，眼神中泛出難以察覺的顫動。她明白，這次選擇的重量遠勝以往。
就在此刻，舞臺四周悄然亮起。
第一尾燈籠魚遊過，微光如星火般閃爍，劇場的氣氛被點燃——
第一道熒光，開始。
天平發出低沉的“咔噠”聲，微微震動。
右側——沉了幾分。
艾莉森、伊恩、雷克斯、巴洛克——四人臉色同時變了。
而左側，只有卡爾維諾與莉莉婭的天盤——緩緩升起。
第一階段判定：右側清醒值較高。
幻夢的低語輕輕落下，像是在給夢境編織睡前的序章：
“……五次閃爍之後，我便將選擇——”
“你們，誰值得被遺忘。”
命運的指針，悄然轉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