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點菸，牧浩洋爲自己爭取到了一些思考時間。
見到牧浩洋有開口的意思，黃峙博很有耐心，沒有催他。
“總司令，我說一些個人看法，不對的地方，請不要見怪。”
黃峙博笑着點了點頭，鼓勵牧浩洋說出來。
“我軍目前的狀況，確實有很多值得擔憂的地方，比如空中力量嚴重不足，海軍沒有充分揮的機會，6軍急於求戰。如果能夠解決這些問題，或者合理利用，比如借6軍求戰心切，及時動地面戰爭，我們能把壞事變成好事。”
“關鍵是，怎麼解決與利用。”黃峙博替牧浩洋說了一句。
牧浩洋抽了兩口煙，說道：“空軍的問題一時半會無法得到解決，作爲兩棲特種部隊的軍官，我也不好指手畫腳。缺乏空中支援與空中掩護，肯定會對地面進攻產生影響。只是在新的戰場環境下，也等於少了一個包袱，讓我們在策劃作戰行動的時候，不用過於顧忌空中力量受到的影響。”
“或者說空中力量產生的限制。”楊禹方主動netbsp;黃峙博笑了笑，把目光轉向了海航作戰參謀。
“擴大電磁戰規模，先得考慮空中力量受到的影響。這次反擊行動已經證明，電磁攻擊不分敵我，我軍的作戰飛機也會受到影響。如果過於強調空中力量的作用，我們在作戰行動中肯定會畏畏尾。”
“上校，你不擔心海軍航空兵受到影響？”
楊禹方笑了笑，說道：“如果只考慮軍兵種的得失，我就沒有資格留在司令部。總司令說過，只有放開眼界，從總體上考慮這場戰爭，我們才能找到擊敗敵人的方法，取得最後的勝利。”
“與最終的勝利比起來，軍兵種的得失根本算不了什麼，”周渝生也言了。
黃峙博笑着點了點頭，回頭對牧浩洋說道：“少校，我們還是回到開始的話題吧。除了空軍，海軍該何去何從呢？”
“從某種意義上講，海軍與這場戰爭幾乎沒有關係。”
牧浩洋這麼一說，楊禹方與周渝生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可是兩人不得不承認，牧浩洋沒有說錯。
“這話怎麼說？”黃峙博沒有放過這個話題。
“雖然海軍在之前的作戰行動中取得了不少戰果，單純從作戰貢獻來看，甚至不比空軍差，但是誰也不能否認，海軍只是配角，如果沒有空軍，海軍沒有半點機會。今後，海軍的處境不會改善，反而會受到更多限制。”
“爲什麼？”
牧浩洋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從兩個方面來看。如果我們扭轉了戰局，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特別是在地面戰場上打開了局面，6軍就能主導戰爭走向，空軍將從主角變成頭號配角。只要我們能在地面戰場上取勝，打開局面，那麼在黃海方向上，空軍有足夠的能力用制空權壓制住聯軍的制海權，把聯軍趕出黃海。在日本海方向上，空軍依然能夠依靠6軍強有力的支持，奪得制空權，至少是局部地區的制海權，限制聯軍的制海權，最終使聯軍的制海權變得無足輕重。只要我們用行動證明，聯軍在半島周圍的海上存在不但不能改變戰爭走向，還會遭受慘重損失，那麼聯軍就不會把希望寄託在制海權上，也就使得海上戰爭的價值大大降低。”
“可惜的是，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不大。”黃峙博笑着嘆了口氣。
“如果我們不能掌握主動權，那麼不管在黃海、還是在日本海，海軍都無法承擔起所有作戰任務，仍然得依靠空軍。即便潛艇能在日本海有所作爲，可是沒有空中掩護，潛艇部隊遲早會遭受重大損失。與其把精力與資源放在海洋戰場上，還不如在空中與地面戰場上投入更多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決定勝敗的不是海洋戰場，而是空中與地面戰場？”
牧浩洋點了點頭，說道：“這是一場局部戰爭，不是大國間的全面戰爭。只要我們沒有打算與美國開戰，就不可能以海洋爲主戰場並取得決定性勝利。即便這是通往勝利的捷徑，恐怕也很難獲得支持。”
黃峙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了牧浩洋的觀點。
“歸根結底，要想打贏這場戰爭，關鍵還是地面戰場。”
“是嗎？”
“最有效的取勝辦法不是消滅敵人，而是讓敵人知難而退。用古人的話來說，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黃峙博笑了笑，讓牧浩洋說下去。
“也許我猜得不對，我覺得，總司令一直避免打地面戰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減少作戰傷亡。”
黃峙博一愣，隨即說道：“確實如此，而且不是什麼秘密。”
“與我們一樣，聯軍害怕的也是過於巨大的作戰傷亡，特別是美軍。”
“美軍怕死，早就不是秘密了。”
“那得看打的是什麼戰爭。”黃峙博看了周渝生一眼，說道，“任何情況下，輕視敵人都不是好事。不可否認，在某些戰爭中，美軍的表現確實對不住‘全球第一’的名聲，但是在某些戰爭中，美軍的表現絕對值得稱道。你們仔細想一下就能現，只要在關係到美國切身利益，而且是名正言順的戰爭中，美軍表現得都非常英勇，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及本世紀的兩場反恐戰爭。在一些沒有直接厲害關係，出於政治意願、或者是爲利益集團服務的戰爭中，美軍的表現就差強人意，最典型的就是越南戰爭。”
“這場戰爭，更像越南戰爭。”楊禹方跟了一句。
黃峙博笑了笑，說道：“這就是最關鍵的問題，而且我相信，這也正是牧浩洋少校做出美軍怕死判斷的主要依據。”
牧浩洋點了點頭，說道：“果真如此的話，我們更加有理由打一場地面戰爭，用慘重傷亡教訓美國，讓美國主動退卻。”
“少校，你的意思是，我們無法徹底擊敗美韓聯軍？”
“徹底？”
“比如打過三八線。”
牧浩洋愣了一下，說道：“在朝鮮作戰，我們是名正言順的保衛朝鮮。雖然美國從未承認朝鮮的合法性，也沒有與朝鮮建交，但是美國人肯定知道，朝鮮半島的分裂局面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產物，也是美蘇冷戰的結果。外交上是否承認朝鮮，只是政治立場，相信絕大多數美國人都認同了朝鮮作爲獨立國家的地位。我們保衛朝鮮，至少在道理上說得過去。如果反過來，由美軍保衛韓國，美國也在道理上說得過去。到時候，就不再是一場與美國沒有直接厲害關係的戰爭了。”
“你的意思是，這會激美國的戰爭動力？”
牧浩洋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得慎重考慮這個問題。”黃峙博長出口氣，說道，“當然，這是今後才需要考慮的問題。打到三八線之前，我們還要解決很多難題，包括在什麼時候，以何種方式動地面戰爭。”
“現在就可以。”
“現在？”
“從部隊的情況來看，空軍與海軍均已取得重大戰果，6軍肯定不服氣，只要加以適當的引導，就能激6軍的戰鬥激情。從戰場形勢上看，聯軍的制空權已經受到挑戰，地面進攻也已達到極限。要不了多久，聯軍就會由攻轉守，把重點放在防禦上。可是從進攻轉變到防禦，需要時間，而且是充足的時間。在此期間，聯軍肯定是尾難故，既難繼續推進，又沒法及時組建防線。”
“你是說，趁此機會動地面進攻？”
牧浩洋點了點頭，說道：“如果能及時起進攻，肯定能收穫巨大戰果。”
“那麼，你想過沒有，聯軍司令官也會重視這個問題。”
“重視問題，不等於解決了問題，就像我們很難用現有的戰鬥機抗衡f-22a一樣，必須依靠巧妙的戰術部署，纔有機會取勝。進攻一個多月，聯軍再厲害，也是強弩之末，而我們的地面部隊是新銳力量。毋庸置疑，聯軍肯定在尋找對策，也會對作戰部署進行調整，甚至在尋找更好的戰術。只是這是一個過程，而不是一個能夠馬上得到的結果。拖下去，只會錯失良機。”
黃峙博笑了笑，說道：“少校，你是個堅定的進攻制勝論者。”
牧浩洋一愣，說道：“總司令，我是6戰隊員。”
“有關係嗎？”
“在戰場上，6戰隊往往得背水作戰，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看來，我還不夠了解6戰隊，不過我承認你說得沒錯，現在確實是動地面戰爭的最佳時機，只是面臨的挑戰肯定比你想像的還要嚴峻。”黃峙博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能否取勝，不但由我們決定，還由敵人決定。某些時候，甚至會受到一些非人爲因素影響。如果僅僅依靠有限信息就做出足以改變戰爭結局的重大決策，我們不但不可能取勝，還會輸得很慘。”
牧浩洋沒有接話，因爲這不是一個少校參謀能夠參與的話題。
“我就說過，你們是旁觀者，看得更清楚。”黃峙博笑了笑，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明天上午過來找我，反正海軍沒有多少事情，我給你們安排新的工作，免得你們沒事聚在一起吹牛聊天。”
“我們！？”楊禹方與周渝生都瞪大了眼睛。
“你們三個，七點半，別遲到了，我替你們安排早點。”
見到黃峙博起身，三人立即起立敬禮。
直接爲總司令工作，顯然能夠獲得更多出人頭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