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長這麼長,便說明這山上許久沒有來過人,也說明這山上許久沒人了,而方纔李宗說這裡的藥草都不見蹤影,那麼便說明,這個地方的藥草,很有可能是約定那人爲了讓慕長安順利上山,提前清理了道路。
這人目的到底是什麼,按照目前判斷的情況,那人應該沒有要殺害慕長安的意思,否則又怎麼會這麼做。
“啊衡,快過來看。”雲初驚呼道。
衆人連忙過去,在山的一側,胡亂的丟棄着許多的藥草。
李宗連忙過去,抓起一朵,這藥草被拔除的時辰不超過三個時辰,可爲何,方纔的地上卻沒有新土的痕跡。
“那人武功定然很高,他定是用內力去除的藥草。”紀南衡沉聲道。內力深厚的人,要做到如此並不困難。
李宗一聽,在也顧不得其他,一路上小跑着上去,衆人也跟了上去。
而慕長安,出了洞,按照指引,一步步上山,他有過猶豫,奇峰山的恐懼她領略過,那個時候尚有武功榜身,可是現在,她一身武功盡失,連逃跑都困難。
不過這個地方是李宗從小生活的地方,如此鼓勵自己,也便沒那麼可怕了。
既來之,則安之!
她一路上去,卻覺得無比的順利。
連之前上山聞到的血腥味也沒有聞道。
許是死了太多的人,出了太多事,那些覬覦奇峰山藥草的人也打消了心思,再不敢上山。
山上還是有些冷,冷風吹在她身上,不過這一路上來,她卻沒感覺到多冷,反而浸出了汗。
也不知道李宗師傅怎麼想的,這上下山一趟,也也花費不小的力氣,就算是隱世,好歹也要找個好點的地方,林子深處也成啊。
這般一路上去,只怕要用盡她所有的力量。
沒有武功,便和普通人一般,走幾步路也累成這個樣子,慕長安心想這次下去,可要想個辦法恢復她失去的武功。
一路想着,不知不覺竟到了。
面前一排排屋子印入眼簾,當然,還有那搖曳的一衆藥草。
至今看到它們,她仍心有餘悸,上次險些就被它們吃了,成了它們的肥料,這次她斷不敢輕易靠近。
只不過既然那人約了她這個地方,想來鬼醫聖手並沒有回來。
方纔還想拜見的心思也收了起來,只是不知道竟是怎麼一個人,竟然約她在這裡。
而且她這一路太過於順利,倒讓她生出了一種錯覺,好像一路上的藥草都不見了,莫不是那人怕她不小心觸碰,還沒見到他就被藥死,特意清理了一番。
只是若被鬼醫聖手看見,他佈置下來的機關盡數被毀滅,會是怎樣的怒氣。
饒了一圈,也沒有看見什麼人。
正在慕長安奇怪之際,卻感覺身後一陣風颳過,猛然一驚,連忙轉過去,卻什麼人也沒有。
“誰,出來,這般裝神弄鬼,莫非閣下見不得人麼。”看了一圈,除了方纔那股邪風,卻又沒了什麼動靜。
難道感覺錯了,她總感覺有人在暗處注視着她,卻又不知道那人在何處。
“閣下若不出現,那麼我便下山去了。”說着便要離開。
“既然來了,怎麼這麼快便要走。”聲音猝不及防的響起。
慕長安一愣,卻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卻又說不出來再哪裡聽過。
“長安丫頭,好久不見,別來無恙!”身後響起聲音,略帶着笑意。
慕長安轉過身子,卻看見一個非常熟悉的人,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難怪,她上來時候就再想,誰會有這般武功,將一路上機關盡數毀去,卻又不留一點痕跡。
斂了斂心神,定定的看着前面的人,一字一句道:“那日枚飛鏢,都是出自你手?”
“那是自然!”
難怪,能夠這般輕而易舉避開紀府的守護,連紀南衡也找不到的人,除了他,還會有誰。
只是她沒有想過,再見面,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慕長安看着面前的人一頭白髮散在空氣中,不由的想起很多人。
上次在城外,便是這樣一頭白髮之人挾持了她,讓李宗交出解藥,冷笑兩聲,“雲宮主對於這奇峰山可是熟悉的很,怎麼,上次李宗的藥不夠,還想用我換一些?”目光中盡是輕蔑。
雲宮主一愣,隨即卻笑了,點點頭,目光中盡是讚歎,“能夠猜出來,不枉我兒子對你一往情深。”
“你到底想幹什麼。”慕長安不想和他廢話,開門見山的道。
雲宮主卻不着急,反而一副和她話家常的模樣,“長安丫頭,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嗎?比如,那些疫民身上的毒是從何而來,又或者,那位引月姑娘,是如何瘋的?”
“都是你做的?”慕長安只感覺從未有過的恐怖,給百姓下毒,那可是上千民百姓啊,他身爲一宮之女,竟然修了這麼一顆心。
況且,引月的事,她一直認爲是採月做的,沒想到採月說的都是真的,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害自己的妹妹,是她小心眼了。
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絲毫不能將他和之前她在寒冰室裡初遇見的人混爲一談,她記得,出見他時,白衣白髮,活像一個隱世高人,她可真是瞎了眼。
嘴角微微上揚,“沒想到,你竟是承王的人,你幫助承王,可有什麼好處,或者他只是你的傀儡?”慕長安絕對不相信,他做了這麼多,只是爲了讓承王登上皇位,恐怕他也心心念念着那麼皇位吧。
雲宮主輕擡了擡手,“你若是肯一心一意對我兒子,或許我會念着舊情,放過你,可是現在,你覺得你還有活命的機會嗎?”語氣之冰冷,目光之狠毒,卻像是從地獄中出來的惡魔一般。
慕長安深吸一口氣,若是被雲初看見,他的父親絲毫不知悔改,變成這個樣子,他該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上面一步,道:“雲宮主當初便想殺我,現在呢,恐怕不會輕易殺了我吧。”若他真的想要殺她,那日那枚飛鏢絕不會只從她頭頂掠過那般簡單。
況且,這一路上也說明了,他定然是有什麼事是非她不可,否則又何必想方設法的保住她性命呢。
“雲宮主,既然見了面,就將事情說清楚,你這次找我來,目的是什麼,還有你說,要告訴我一些事情,你可以說了。”
雲宮主卻沒有和她說的意思,反而轉身朝着那一田的藥草而去,只見他掌心發力,只是一瞬,便有無盡的力量噴薄而出。
不過那些藥草也只是動了動而已,並沒有什麼變化。
慕長安感慨於鬼醫聖手能力之強,竟然連雲宮主無上的內力也無法撼動,卻也不明白他這般做卻是爲何?難道他也覬覦這些藥草?
“長安丫頭,不得不說,上天給了你很好的機會,你武功平平,卻能從藥草上而活過,雖有損傷,卻不致命。”
“你怎麼知道?難道……”上一次她上山的時候,他便在山上了,否則如何對當時她的情況如此瞭解。
雲宮主只是瞥了她一眼,又將目光轉向藥草,若不是她,他也不能發現,這一田的藥草製成的藥,竟然可以治療他體內的傷。
他尋了許久,卻也沒找到法子,雖然將體內的內心分出去一些,暫時得到控制,卻也改變不好他嗜血的本質,若這樣下去,等待他的結果就只有一種,那便是死亡,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根除的辦法。
本來逍遙宮可以治,可沒想到引月那丫頭卻瘋了,而她竟又是逍遙宮明正言順的繼承人,如此一來,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奇峰山了。
只是他武功雖高,卻拿這藥田沒辦法,甚至連輕功都沒辦法用。
那藥田上的陣法,好似和他的武功相剋,他竟一點施展不出來,而李宗,他卻不能利用,鬼醫聖手的名號他聽起我過,若利用他的徒弟,恐怕到時候吃力不討好。
而慕長安,卻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如此一來,纔有了那四枚飛鏢。
慕長安卻無比震憤,若不是他,雲初又怎麼會從一個正常的人變成如此,每隔幾天便要承受,情緒還不能有變化。
都說天下無不是父母,可是這樣的父母,除卻這幾年的養育之恩,他們之間還留下什麼。
感懷於竟然有這樣的父親,慕長安憤憤道:“你可知道當初就是因爲你,讓雲初承受了多少痛苦?”
雲宮主卻不以爲然,一副他命如此的表情,“我生了他,那麼他爲我分擔一點,也是應該的。”
“你……”慕長安震驚於他的無恥程度,卻也找不到合理的詞形容,這種人,根本不配作雲初的父親。
直到今日,慕長安才發現,當初他們身邊遇見的一切可疑事情,原來都是他在暗中搞鬼。
“你到底想做什麼?”
“長安丫頭,你可知道宋玖玖?”雲宮主笑意盈盈的道,目光中透着一絲狡黠,眼睛中是狐狸一般的奸詐,他在試探。
慕長安一怔,宋玖玖,她自然是知道的,紀南衡和她說過,那一個玲瓏剔透的女子,也是他愛的女子,除此之外,她還想問些什麼,紀南衡卻不告訴她。
說不難過是假的,很多時候她都在想,既然他心心念念那個女子,那麼自己和孩子對於他來說是什麼,是感情彌補,還是那人的替代品。
她竟然有些不敢深究了,生怕得到的結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雲宮主見她如此神色,便知道承王說的都是真的,慕長安真的一點都記不得往事了,如此一來,他要下手,便簡單許多了。
對於慕長安,最好的辦法便是擊垮她的內心。
雲宮主笑了笑,露出一副可惜的面容,拍了怕慕長安的肩膀,“紀南衡沒有告訴你她的身份吧,那位姑娘叫宋玖玖,當初她和紀南衡的事情,可是全帝京的人都知道,當然,也包括紀府中的人,難道他們沒有告訴你當年的事嗎?還有你的失憶,眼睛失明,這也你都不知道?”雲宮主像知道了什麼驚奇的事一般。
慕長安後退一步,不想和他太過於靠近,她的確不知道,可是這又關她何事。
她現在已經嫁給他了不是嗎,過去的事再糾結也過去了,何必耿耿於懷。
雲宮主見她不爲所動,從袖子中拿出一副畫卷,慢慢打開。
慕長安擡眼望去,畫上那人……畫上那人竟和她長的一般無二。
這是她嗎?
愣愣的看着畫上的人,那女子笑靨如花,一雙眸子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乾淨清亮。
“長安丫頭,你可看清了這畫的落款,不用我說,你該很熟悉吧。”
慕長安看去,在畫的左下角,竟是紀南衡的提名,還有他的私印。
這麼久,紀南衡並沒有爲她作過畫像,而且這上面女子的穿着,也是她從來沒有穿戴過的,她第一個念頭,卻是那個不曾見過卻也耳熟能詳的宋玖玖。
況且這副畫有些日子了,畫布有些泛黃,絕不是造假的。
她就算不認識他的畫功,他的字跡卻認得,真是是他畫的,而且,畫上的女人還不是自己。
原來,一直以來,她真的只是何替代品嗎?是這個女子的替代品,難怪他不肯告訴自己實情,竟然是這般。
強忍住心中的難過,一字一句道:“這東西,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要想在紀府中找點東西,對於我來說,沒那麼困難,不過,長安丫頭,你可知道,聽聞當初紀南衡爲了這女子,跳下熊熊烈火中,險些傷了性命啊。”說完悠悠嘆了口氣,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態。
“別說了,我不想聽。”慕長安冷聲道,就算她想知道,這些事也應該是由紀南親口告訴她,而不是經過別人之口。
雲宮主卻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揚了揚手上的畫,“你不想聽,那麼我便將這畫毀了,不過你今日上來,可不就是想知道這些事嗎?”
慕長安突然發現,就算她強忍着,卻也想知道當年的事到底是如何的,她又是怎麼認識紀南衡,成爲夫妻的。
而云宮主抓住她這般心理,又知道她記憶未恢復,便將事情說了一遍,只不過經由他口中說出來的事情,早就不是原來的事實。
慕長安聽了他說,當初紀南衡醒來後,得知宋玖玖已經在那場大火中死去,便一蹶不振,後來遇見她,才又所改變。
只不過兩人大婚當夜,慕長安竟發現紀南衡一直將她當成替代品,利用她,甚至害死了她的親人,從此便跳了崖,這才失去所有的記憶,最後連眼睛都瞎了。
而說完這些的時候,雲宮主甚是替慕長安惋惜,她的滿腔熱情,到頭來卻只是因爲她長的像另外一個女子。
慕長安半信半疑,聯想到過去的一切,又想起紀南衡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知道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如不是如此不堪,他爲何三緘其口,不肯對她說出來。
當真是他傷她,害她,負了她麼。
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自嘲般的笑了,如此一片冰心,竟錯付了嗎?
當初她竟然那般恨她,爲何又要再次遇見,再次愛上。
忍住眼中的淚水,心中的刺痛,“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如何得知?”
“長安丫頭,我可是最希望你和紀南衡在一起的,這樣我那癡心的兒子也對你死心了,你說我若騙你,於我有什麼好處?這些都是你們的舊事,我也是聽承王偶然說起來的。你現在應該明白了,當初你們回了帝京,紀南衡卻遲遲不帶你回紀府吧,他父親極其反對你們在一起,如若不然,又怎麼會忍心這般。”
果真,當初他極力避開他和他父親的相見,甚至後來,他父親的喪禮也未曾讓她出面,就算帶着她一起去祭祀,也沒有讓她行兒媳婦該有的禮,竟然是這樣子的。
慕長安心中本來就因爲這一二三件事誤解,此時又經過雲宮主這般一挑撥,便對此深信不疑。
她只覺得一顆心完整的交付,卻被反覆,最後捧回來的,只是一顆血淋淋,傷痕累累的一顆心了。
她從來沒有覺得這般失落過,也從來沒有覺得這般難受,好像一瞬間,她的人生便陷進了無盡的悲哀中,那人愛她,護她,都只是因爲她長的像畫上的女子,若她沒有這張面容,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她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而那些悽慘的往事,她竟然一點也記不得,腦海中連一點往事的碎片都不留,她甚至連想像一番都想不出來。
雲宮主看着她悽悽慘慘的面容,便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一半了,此時的慕長安,想來已經對紀南衡有幾分的芥蒂,卻在淋上油,慢慢烤着,說不定,可以讓他們反目成仇。
“長安丫頭,你可記得慕書言?”
“慕書言?”她曾聽過紀南衡說過一次,只不過他也就是簡單的說說,便沒了下文。
“他是你哥哥!卻死在了紀南衡手下!”
腦袋轟的一聲炸開,雲宮主的這番話不亞於平底驚雷。
她的哥哥,難怪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