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慕長安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殺他呢,況且方纔的情形,他們都沒有看清,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無從得知。
“長安,你先起來,我帶你回去!”雲初企圖將她扶起來。
慕長安一把拉住他的衣襟,急切的道:“我真的沒有殺他,真的沒有,那刀子是在我手上,可是我沒有殺他,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刀子已經刺進去了。”
雲初看着她的樣子,一陣心疼,點點頭,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過去,楊銳得知這個消息,氣的不行,下令不許慕長安接近紀南衡房間一步,順便也以謀殺大司馬的罪名將她禁足。
雲初有些氣氛,朝着楊銳吼道:“你大膽,你這樣對長安,啊衡醒了自然不會輕饒你。”
楊銳努了努嘴,“我家大人對她一片真心,她卻要置我家大人於死地,我卻不知道,她是哪門子的夫人,來人,將夫人帶下去,沒有命令,不得出房間一步。”
“你……”
“回去吧,他們不會信我的。”慕長安轉身便要回去,卻在轉身的一瞬間重重的倒了下去。
“長安。”雲初一把接住她,憤憤的看着楊銳,一臉警告的意味。
待慕長安醒過來以後,卻是一天後的事情了,“他怎麼樣了?”
雲初和李宗守在她旁邊,自然懂她口中的他是誰,“你放心吧,那一刀沒有刺中要害,只是流血過去,將養些日子便好了。”
慕長安雙手反覆柔搓,卻也沒了下文。
李宗欲言又止,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那日的事情早在紀府傳的沸沸揚揚,那些不明白事情經過的,自然爲自家大人憤憤不平,皆說慕長安是禍水,要休了才痛快。
兩人對於這樣,都閉口不討,況且現在慕長安也出不去,他們倒不擔心她聽到些什麼。
紀南衡院子裡傳話過來,他早就轉醒了,只是不知道爲何,卻也沒將院子裡的禁令解除,好似忘了慕長安的存在一般。
雲初也去看過,但終究是兩人之間的事情,他也不好過多的插手。
許久未露面的衾王聽了凜然說到,自然來了紀府。
“璟之!”坐在楊仕拉過來的椅子上,幽幽的看着他,倒不像來探望的,好像是來看戲的。
衾王擺了擺手,讓一旁站着的兩人退下,房間裡就剩下他和紀南衡兩人。
衾王一拳頭招呼過去,“你這府上夠精彩,行啊,消息都傳到我府上了,怎麼樣,是不是又可以挨一刀了?”
紀南衡蒼白的臉上漾出了笑容,“我可是爲你效力,這般良心,你也不怕那一給你一刀。”
“承認了,不過你這一刀倒是驚險,少一分不少,多一分不多。”
“王爺如何就知道這一刀是我自己刺的。”
衾王白了他一眼,“若是長安刺的,你現在還能如此,她若真的想殺你,必然是在情緒極其波動的情況下,那樣一刀進去,你能一日就恢復成這個樣子,況且放這家中現成的神醫不用,偏偏要去我府上要,便是不想讓人看出來。你這招,夠陰險,倒像是長安的風格。”
紀南衡咳嗽兩聲,這般瞭解他的,也就只有衾王了。
“不過,你家那位被你這般禁足,你就一點也不心疼?”
紀南衡只是笑,若不是這般苦肉計,他和慕長安之間又要如何,說是苦肉計,實則也不算,若不是沒有辦法,他也不會如此做。
只是事後聽見楊仕說長安暈了過去的時候,心中不免將他們一頓斥責,府中又傳出那般風言風語,倒是讓他始料未及。
“煩勞王爺替我向皇上告幾天假!”
衾王擺擺手,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皇上那邊倒好說,不過朝廷上不知情況的人,看你這三天兩頭不上朝,倒以爲皇上多寵着你,就這幾天,來我府上送禮的人都快將門檻踏破了。”
紀南衡擡眸,長長的睫毛投影下來,甚是好看,“王爺大可不必理會。”
皇上向來討厭官員之間結黨營私,更何況是衾王。
衾王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官員前腳來,他後腳便稱病不見人,並讓無雙連人帶東西一併請了出去。
若真的收下那些禮,才真是麻煩,指不定承王哪天就找了人指證他,那麼他這王爺也當到頭了。
“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衾王突然認真下來。
紀南衡以爲朝廷中又發生什麼大事,屏住呼吸認真聽。
“元琪回家了,就在前日!”說完嘆了一聲,臉上染上了悲傷之色。
紀南衡一愣,似乎許久也沒有見到她了,當初答應啊她母親和爺爺,現在她回去了,也算一個交代吧。
突然間想起來元琪和衾王之間的事,如此一來,他們兩人的緣分也到此爲止了,“元琪不適合王府的生活,也做不了王爺身邊的人,回去,對她來說,是最好的歸宿。”
衾王搖搖頭,臉上盡是落寞,他何嘗不知道,卻也因爲捨不得一直拖着,現在她終於離開了,自己的心還是忍不住的難受,這一別,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可是身爲王爺,他註定不能守着一個人,無論是出於利益,還是平衡權利,他都不能只娶她一個女子,以她的性格,的確不適合待在王府中,這一段愛戀,終究劃上了句號。
也許對於他們來說,他們都只是彼此生活中一個過客,待遇見下一個,或許便將這段往事放下了。
只是衾王不知道,那個女子離開的時候,是懷着怎樣一種心情,也許她這輩子再也遇不到,如此深愛,卻又得不到的人了。
“大人,夫人想要見你!”楊仕敲了敲門,稟報道。
紀南衡一愣,隨即道:“就說我喝了藥睡下了!”
站在門口的楊仕甚爲不解,好不容易夫人想見大人了,大人怎麼把人拒之門外了呢。
“怎麼,心虛了!”衾王調侃道,“好了,你不見她,我倒要見見她,你們鬧了這些日子,看看她怎麼樣了。”說完便起身往外面走。
“王爺?”
衾王回頭一笑,給他一個放心吧的表情。
“怎麼樣,楊仕!”慕見楊仕進來,急忙問道。
楊仕心虛的看了一眼慕長安,他可很少騙人,就這幾日,卻跟着他家大人不斷騙人,想想都覺得對不住夫人。
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家大人的那刀是怎麼回事,想來還是他出的主意,只不過倒是讓慕長安承擔了罪名,頭一低,有點不敢看她,“大人睡下了,夫人晚點再去吧。”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心裡只盼望着夫人永遠不要知道這件事情,要不然,日後他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一邊走着一邊嘀咕,沒注意迎面而來的衾王,險些便撞了下去。
“王爺,屬下冒犯,罪該萬死。”楊仕抱拳頭道。
衾王好整以暇的看着了,一會兒,卻笑了,“從來沒見你這般冒失過,果然,做了虧心事。”說完不顧楊仕錯愕的眼神向前走着。
此番衾王來,可不單單爲了看慕長安這般簡單,兩人的關係如火如冰,慕長安心中又存了恨,此番紀南衡如此動靜,倒是個好機會,若不利用一番,倒對不起紀南衡的那一刀。
“長安,我方從璟之那邊過來,他情況很不好啊?”說完嘆息着搖搖頭,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慕長安臉色一白,抓住他的胳膊,“他怎麼樣了?”
衾王被她抓的一陣生疼,忍不住抽着自己的手,怎麼在病中的人力氣這般大,皺了皺眉頭,“你自己看看就是了。”
“可是……”
“可是什麼,楊仕還敢攔你不成,我且在呢,大膽去吧。”衾王繼續煽風點火。
慕長安剛榻出去,便有侍衛將她攔住,衾王卻坐在桌子旁邊,幽幽的喝着茶,彷彿沒看見一般。
慕長安一狠心,迅速卸下一侍衛的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你若攔我,休怪我不客氣了。”說完便跑了出去。
慕長安一路過去,侍衛皆不敢阻攔,到了紀南衡院子外的時候,卻被他的貼身侍衛攔住了,楊銳看着殺氣騰騰的慕長安,心裡直髮怵,難道她發現他們聯合起來下套的事了?看了對面的楊仕一眼,他卻淡定的很,“夫人,大人在休……”
“我只不過去看看,你們這般阻撓卻是爲何,讓我進去。”
楊仕見慕長安殺來,心裡一陣竊喜,大人的計劃總算有了效果,也不枉費他捱了那麼一刀啊,臉上一本正經,“夫人,大人的命令……”
不等他說完,他的脖子上就架上了刀子。
“夫人,刀劍無眼。”楊銳心急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生怕慕長安一激動,便抹了他的脖子。
“讓我進去!”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的將路讓了出來。
慕長安手中的刀“咣噹”一聲落下,楊銳連忙撿起來,“這……”
楊仕拍了拍楊銳腦門,將紀南衡房間外面的侍衛撤了下去,兩人遠遠的守在門外。
楊銳踱了踱腳,“大人在裡面濃情密意,我兩在外面凍的要死。”
“你小子思春了?”
楊銳臉一紅,“沒有的事,要思春也是你先思。”況且他這一路,見自家大人愛的死去活來,寧願放下一切也要守着一個人,便生了一種心理,想嘗試,卻又害怕像大人這般痛苦。
楊仕被他的想法逗笑了,待這件事後,是該爲他尋門親事了。
慕長安敲了敲,半響裡面纔有聲音,“進來!”
慕長安推開門,慢慢的進去,這屋子,她住了許久,自然是熟悉的,一步一步過去,短短的距離,她卻覺得異常遙遠。
“楊……怎麼是你?”紀南衡一擡頭,便看見慕長安,不由得愣住了,他不是吩咐過不讓她來,定然是衾王,否則楊仕兄弟是斷然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的。
慕長安站在原地,再沒有上前,“你可好些了?”她今日一身白色衣裙,異常素淨。
紀南衡鬼使神差的握住傷口,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只一瞬,慕長安便跑了過去,關切的道:“你怎麼樣了,也替你叫李宗。”說罷便要轉身出去。
紀南衡一拉她的手,她整個人便撲進他懷中,她不敢亂動,怕碰到他的傷口,只能任由他抱着,紀南衡微微一笑,將手收緊,“長安,過去的事,真的不是出自我本意,你若不信,大可以殺了我泄恨。若我說的話有違背真心,便讓我悽苦一生。”
“你若悽苦一生,我和孩子定不會跟着你。”慕長安輕掀薄脣。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既然上蒼讓她再一次愛上他,那麼便說明他們之間是有緣分的,況且痛苦這麼久,兩個人都不好過,既然放不下,那便坦然面對。
紀南衡身形一震,“長安,你的意思是原諒我了嗎?”他不敢相信聽到的,畢竟當初慕長安如此決絕,哪怕跳崖也不肯原諒他,“我總怕你記起來過去的事,又盼着你永遠記不起來,現在你記起來了,卻又原諒我了,我好開心!”
慕長安一陣疑惑,推開他,“記起什麼?”
紀南衡一怔,“長安,你莫不是……你不是記起我們的過去了嗎?”
慕長安搖搖頭,她倒是想記起來,可是每次一想到過去事的時候頭便疼的厲害,如此幾次,她便也不去想了。
這次若不是雲宮主對她說了,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難道之前紀南衡對她多次欲言又止,他們的過去,竟這般令人唏噓。
紀南衡一聽,便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他一直以爲慕長安將所有的事情都記起來了,沒想到卻是雲宮主說的,當年的事,他爲何會得知,又爲何會告訴慕長安。
急切的將那天在奇峰山的事問了一遍,才知道原委,竟然是這般,難怪慕長安會那般恨他,竟然是他在中間挑撥。
“他說的不對嗎?”慕長安皺着眉頭,當時他雖然不信,但是聯繫前後,也信了八分,在加上後來紀南衡也承認了,她便深信不疑,沒想到兩人之間竟藏了這麼深的誤會。
看來當年的事,卻是另外一番回事。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打算將此事告訴我嗎?當年的事,究竟如何?”
紀南衡看了一眼她,目光有些躲閃,過去的事就像大石頭一樣壓在他心裡,他也希望兩個人的結解開,可是他真的怕了,怕將當初的事告訴她,她會承受不住。
“長安,你該知道……”
“你放心吧,我既然作好了和你在一起的打算,便不會做出什麼,當年的事,我要知道,你也承諾過我,會告訴我的。”其實她的心裡,更多的還是想知道那個女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纔和紀南衡說的時候,她故意漏了宋玖玖那一段,便是想看看,他對她可會有隱瞞,她,到底是不是替身。
她突然發現自己很自私,國仇家恨尚在幹,她卻在兒女情長上看不開。
紀南衡握住她的手,慢慢說起當年的事,慕長安就這樣靜靜地聽着,她能感覺到,他得的小心翼翼,他的緊張,他的手心盡是汗水,甚至在顫抖,就連額頭上,也浸了出來。
說了許久,紀南衡纔將當年的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他本以爲很難,正在說的時候卻發現很簡單,像長在身體裡多年的毒瘤被拔出來一般。
慕長安長長的沉默着,低着頭,並不說話,她知道,紀南衡不會騙她,原來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她的國雖然亡了,家雖然滅了,親人雖然不在了,可是這一切,又怎麼能夠怪到當時並沒有多少實權的紀南衡身上。
況且當年這些事情的背後主使着,紀斂,也遭到了報應,戰死沙場,甚至連自己親兒子最後一面也沒有見過。
有什麼比被自己親兒子恨着更令人難過的呢,慕長安突然很同情他。
她也那麼多人愛護着,甚至紀西澄爲了她也死了,而紀斂,最終卻落的這般下場,也算是給她一個交代。
若不是之前雲宮主誆騙她,讓她情感上有緩衝,得到發泄,突然聽到這麼一件事,她是定然承受不住的。
可是鬧了這麼久,相互折磨了這麼久,他們還是彼此相愛着,她也做不到離開他,不是嗎。
也許是沒了記憶,那些恨漸漸淡了,也許是對他的愛更深了,無論哪一種,她都慶幸,她失去記憶後,再次愛上的人會是他。
紀南衡看着久久未說話的慕長安,心裡紛亂萬千,他將所有不好的後果都想了一遍,若她真的不能原諒,他願意用他的命來換。
慕長安看着面前的男子,本來是高高在上的紀家少爺,卻爲了她做了許多卑微的事,心裡一陣酸澀,一伸手,摟住他。
紀南衡被摟的猝不及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半空中的手遲遲不敢下去,一動不動,“長安,你可聽見我方纔與你說的?”莫不是她氣瘋了?
“啊衡,我想清楚了,既然你欠了我這麼多,那麼最好的辦法便是將你賠給我,索性我也有了你的孩子,你便陪伴我們一生一世吧。”
“長……長安?”紀南衡有些不知所措,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要不就是慕長安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