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安叫了許久,卻也沒見人來,進來時候她便見院子裡空無一人,現在看確實,除了她,連個活的都沒有。
無雙帶着東西,很快便將人換了回來,紀南衡因着要送父親屍首回去,便沒有回衾王府,直接回了紀府。
回到紀府見到許久未見的楊銳兄弟,唏噓一番又是後話。
安排好父親,日落時分便去了衾王府接慕長安回去,卻聽到慕長安逃離衾王府,下落不明。
“璟之,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好她。”衾王面色有些尷尬,畢竟那麼多侍衛,卻讓她逃了,說出去還以爲他府上的人都是吃乾飯的。
紀南衡一張臉黑的像木炭一般,卻也不好發作,只繃着一張臉,緊緊握着拳頭,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回稟王爺,我們的人一直守在承王府外面,並沒有見到慕姑娘。”
“哥!”
衾王一愣,“凜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被喚作凜然的男子便是方纔將慕長安困住的男子,只見他眉稍一揚,“今日纔回來,璟之哥,你也在。”
紀南衡點點頭,因着凜然的出現,面上稍微和緩一點,卻也擋不住他渾身的寒氣。
“啓稟王爺,慕姑娘沒有出府。”另外一個侍衛進來跪在地上稟報。
紀南衡猛然站起來,衾王亦是一驚,莫不是在王府內被人劫走了。
“還不下去找,找不到人,你們也不要回來了。”衾王心煩意亂,看了看紀南衡,“璟之,長安不會有事情的。”
“對啊,璟之哥,你要找的人定不會有事的。”突然她想起來出院子前那女子說的話,她說她叫慕長安,忙抓住衾王的胳膊,略爲心虛的道:“你們要找的女子叫慕長安?”
衾王點點頭。
凜然心裡咣噹一生,忙將事情說了出來,沒待說完,紀南衡便架着輕功飛了出去。
“快走!”衾王一邊拉着凜然,一邊道,嘴裡忍不住的罵他。
“我哪裡知道她是璟之哥的妻子,我只當是王兄的女人,她一直說要去承王府,我便想歪了,所以,便將她綁了起來,她……她還受了點傷。”
什麼。
衾王猛然回頭,死死的盯着他,這下可闖了大禍了。
凜然卻有些不以爲然,不就受了點傷嗎,就算被他綁了,丟了一天,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那嫂子懷着身孕,你這樣一番,若孩子有什麼危險,不說璟之,連我也不放過你。”
凜然這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嚥了咽口水,他可知道紀南衡的脾氣,平日裡話不多,甚好相處,可若他真的生氣了,那便是要實打實的懲罰。
紀南衡來到草屋,見慕長安安安靜靜的躺在牀榻上,雙手被綁在身後,一隻手浸着血。
忙過去,將人抱在懷中。
衾王和凜然進院子,看到的便是紀南衡面色鐵青的將人抱出來,路過他們的時候,雙脣緊抿,沒說一句話。
衾王剛想讓人去叫大夫,卻被紀南衡拒絕了,“我帶他回府便好,凜然,跟我回去!”
凜然一愣,看了看旁邊的衾王,衾王聳了聳肩膀,一副你造的孽自然該你來還。
凜然見衾王沒幫他說話,“哦”了一聲,一步三回頭的跟在紀南衡身後。
無雙見他們走遠,才從衾王身後鑽出來,抹了一把汗水,“王爺,小殿下不會有什麼事吧?”
“璟之面冷心熱,你覺得凜然會有什麼事。”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日子也沒見元琪了,不知道她可還好。
楊銳兄弟還沒從紀南衡回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便見他將慕長安抱着進來,只差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後面還跟着小殿下。
“楊仕,快請大夫。”
楊仕正正的行了個禮,小跑着去尋大夫了。
楊銳愣在原地,見紀南衡到了門口,急忙上上前將門推開,又默默的退到一邊,讓他們進去。
大夫過來診斷的結果甚爲理想,只說是受了點皮外傷,好好養幾日便好了。
聽到這個消息,凜然深吸了一口氣,這丫頭總算沒什麼事,若不然紀南衡非扒他一層皮不可。
“啊衡,我聽說長安被人扣了,是何人,可抓住了。”雲初一進門便是這樣一句。
凜然不知進來的是何人,也不敢隨意搭話扣下慕長安的便是他,只站在一旁靜靜的聽着。
紀南衡瞟了一眼凜然,笑了笑,“我們出去說吧!”
凜然見狀,忙跟了上去,雲初這纔看到凜然,不由的好奇,“啊衡,這是何人?”
“小殿下,衾王弟弟!”
“我沒聽說過大宣國還有這麼一位小殿下啊?”雲初摸着下巴,看着旁邊穿着米色棉袍的男子,眉眼間確有幾分貴家子弟的樣子,可是卻和衾王不是同一個層次。
無論何時,衾王給人的感覺都是一種王者風範的感覺,而面前這位小殿下,除了些貴氣,身上並沒有王氣,倒像是王公大臣的公子。
雲初抱了手,端端正正的作了一個禮,凜然擡手笑笑,算是迴應了。
兩人一路到一間亭子裡,亭子裡的桌子上早就擺些茶點乾果,亦有好酒。
二人緩緩落座,雲初卻看到凜然站在紀南衡身後,嫣然一副侍衛模樣,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紀南衡也不解釋,像身後並沒有這樣一個人一般,倒了一杯酒給雲初。
“衾王府和紀府,你可自由選擇地方。”
“既然你回家了,我自然是要在你這裡蹭吃蹭喝的,待承王一事了了,借了兵,我也該回逍遙宮了。”
兩人又就着討了許多事,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雲初看着紀南衡身後的小殿下困的打着哈欠,起身道:“我先回屋了。”
紀南衡點點頭,“楊仕,帶雲公子去客房。”
“是,大人。”楊仕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禮,“請雲公子隨我來。”
雲初似笑非笑的看了紀南衡身後的雲初一眼,的邁着步子跟着楊仕而去。
“你也去睡吧!”這話是對楊銳說的。
楊銳看了一眼凜然,抱拳退了下去。
亭子中只剩下兩人,凜然見人都走光了,纔開口,“璟之哥,我錯了,我不知道她是嫂嫂,若我知道,就是借我擔心我也不敢啊。”
“知道錯了就把這些酒全部喝了。”紀南衡丟下一句話。
凜然看着桌子上剩下不多的酒,笑了,喝酒,對他來說就是小意思,哪能難的倒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他呢。
一覺醒來,慕長安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而脖子,卻疼的厲害,這衾王下手真狠,這麼天了還沒好。
慢慢將腳鑽進鞋子裡,下牀打量着,不得不說,房間主人品味可不是一般的高,她見過暴發戶的房間,除了金碧輝煌,到處金光閃閃便沒其他的了,她也見過衾王寢宮,處處彰顯的王權,看久了不免有壓抑感,而這個房間,淡雅卻不失大體。
房間中間掛一副字,上面題了“清風霽月”四個字。
字幅下面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面簡單的擺了些物件,慕長安看着那東西,剛想伸手去摸,身後便響起女子的聲音。
“少奶奶,你醒了?”
一位丫鬟模樣的人端着水盆進來,隨後又進來許多人。
“各位姐姐莫不是認錯了,我不是什麼少奶奶。”
“少奶奶不要同奴婢說笑容了,少爺吩咐我們服侍您洗臉。”
慕長安看着進來的丫鬟,好傢伙,足足有四人,一人手拿拖盤,拖盤裡整整齊齊的碼着一塊絲巾,旁邊是一罐不知道是何物的東西。她才發現,有兩人端着水盆,一個盆裡盛的清水,另一個盆裡的水少些,還有一人手裡託着茶杯。
這便是洗臉,規矩這般多,定然是大戶人家,難不成是衾王弟弟?這裡是他的府邸,可是也不對啊,這些人喚的是少爺,哪有叫王爺少爺的。
思量着,便有丫鬟將罐子裡的東西挑了一些出來,放入水中,慢慢暈開,慕長安才識的原來是香精。
“少奶奶,您聞聞,這香精是頂好的,對小少爺沒有傷害,少奶奶就放心着用。”
連她有了身孕都知道,“你們少爺是誰呀?”一擡眼,卻看見這些丫鬟耳邊皆戴了白色的花朵。
“少奶奶就別尋奴婢們開心了。”說着將茶送到慕長安嘴邊,慕長安喝了一口嚥下去,卻極其清香,茉莉花的香氣。
“少奶奶,這是給您漱口用的!”慕長安看了一眼嘴邊的茶,有些尷尬,一時間忘記了,忙不好意思的笑笑,含了一口,吐到盆裡面。
一番洗刷下來,足足用了一盞茶的時辰,慕長安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好在很快便上了早食。
“長安,你醒了。”
雲初帶着凜然進了屋子,見慕長安正在吃東西,便讓丫鬟添幅碗筷,兩人一同用了起來。
慕長安一口粥嚥到半路,“你們也在?”猛然想起來一大早便被幾個丫鬟弄的暈頭轉向的,將正經事忘記了,“啊衡呢,他可回來了?”
“昨日就回來了。”
慕長安這才放心,“雲初,這裡是哪裡?”
凜然卻突然大叫一聲,慕長安嚇了一大跳,險些將手中的勺子打落,“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倒是來了,說唄,要怎麼賠罪。”
慕長安輕敲碗沿。
“嫂子,爲了你,我已經輸了一大筆錢了,你總不該也想敲我一筆吧。”
慕長安只覺得腦袋不夠用,“雲初,這裡是哪裡,不是衾王府吧?”
雲初搖搖頭,“啊衡說的沒錯,你果然認不得,這裡是紀府。”
“紀府?”難怪,方纔那些丫鬟頭上的白花,她該想到的。
“啊衡去處理大司馬的後事,我們也幫不少什麼忙,便來找你了。”雲初解釋道。
慕長安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桌子上的吃食,難怪都是她愛吃的,她早就爲她準備好了,可是卻沒有見她,她以爲,她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會是她,心裡不由得莫名的失落。
“嫂子,之前是我不對,璟之哥已經教訓過我了。”凜然有些不好意思,差一點,他就真的以爲她是敵人傷了她。
“無甚,無甚。”慕長安擺擺手,不以爲然的道,她本就不是記仇的人,過去便過去了。
話音剛落,卻又聽見凜然的驚叫。
“你這是爲何?”慕長安看着凜然如喪考妣的樣子,不禁問道。
凜然努了努嘴,似是難以啓齒。
原來他們兩人打賭,若慕長安醒來不認識自己身在何處,凜然便輸雲初一千銀子,若凜然道歉,慕長安爽快的原諒他,凜然便又輸雲初一千兩銀子。
凜然只想着紀南的妻子,哪有不認識自己家的,沒曾想她真的不識。本想着她不會輕易原諒他,沒想到她又這般輕鬆便翻頁了。
“這麼說,雲初得了你兩千兩銀子?”
凜然點點頭,一副要吃他血喝他肉的樣子。
慕長安狡黠一笑,轉頭對雲初道:“既然是因我打賭,那麼你是否要將銀子分我一些。”
兩個男子同時一愣。
慕長安繼續道:“身上有點銀子總是好的,哪天若我離家出走,也不至於餓死。”
兩人繼續一愣,冷汗直下,因着她這句話,銀子是萬萬不能給的,若她真的離家出走,那麼他們豈不是幫兇?
吃過早飯,兩人便要告辭,慕長安哪裡肯讓他們出去,收拾了一下便要同他們一起,一隻腿剛跨出去,便被兩人攔了回去。
“長安,你不能出去!”
“爲甚?”
雲初指了指門口站着的兩個侍衛,又指了指窗邊,亦站着侍衛,“啊衡下了死命令,你若出這個房間一步,那麼他們便是四五個。”說完可憐的看了那些侍衛一眼,好像慕長安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一般,她一出去便害的那些人平白丟了性命。
凜然一把將雲初拉出去,笑嘻嘻的道:“嫂子,我們會過來陪你用飯的。”說罷拉着人一溜煙跑了。
慕長安氣的直錘桌子,爲何不讓她出去,不讓她出去也就算了,連看她一眼都不曾,她醒來到現在,不說多久,一個時辰總該有了吧,他就忙的連見她一面都不可以嗎?
她當是誰的房間,竟然是他的,看樣子,他昨夜並沒有回來,心煩意亂之際,一把抓下花瓶中的花,一片一片扯着花瓣。
將花全部扯完之後卻也不見人來,數了會花瓣,還是覺着躺着比較舒服,便和着衣服重新躺了下去,被子被她壓在身子底下,咯的不舒服,慕長安扯了扯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發現,牀榻點着一盞爐子,爐子里正嫋嫋的冒着細煙,慕長安只以爲是被子上的香氣,絲毫不覺有它,沒過多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待少奶奶睡着以後便把香爐撤了!”
“是,少爺!”
紀南衡站在牀榻前,看着女子長長的睫毛投下去的陰影,心中一動,也該讓她收收性子了。
輕輕將她抱起,替她蓋好被子,才朝外面走去。
“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