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王注視着他,目不轉睛的盯着他手裡的銀針,“這麼說來,你真的是鬼醫聖手的徒弟嘍?”
李宗一愣,情急之下他忘記了這件事,現在想要收回來卻萬萬不能,不過既然知道了,他也沒什麼好怕的,迎上衾王目光,狠狠的瞪着他。
不料衾王卻笑了,躬了躬身子,對他行了一個禮,“還請李少俠協助本王共同抵禦這場瘟疫,本王待百姓先行謝過。”
李宗沒想到堂堂衾王竟然會放低身子說出這般話,狐疑的看了他半響,“你不會把我身份泄露出去吧?”
“還不趕緊謝過王爺。”慕長安見他愣愣的模樣不由得感到好笑,趕緊提醒。
李宗卻仍然沒有明白過來,盯着他看了半響,“我謝他什麼,不是應該他謝我嗎?”
“你自然該謝王爺,你在衾王府,王爺可是爲你擔了很大的風險,況且,你也要感謝在未來的日子,王爺對你的照顧。”雲初嘆了口氣,淡淡提醒,這小子雖然聰敏,卻不懂人情世故,若不是碰到他們,恐怕早就成了別人爲非作歹的利器了。
這麼一解釋,李宗瞬間便明白了,輕啦啦的丟了“謝謝”兩個字過去便轉身去查看其他的水井了。
衾王一怔,這小子也太不識好歹了,要知道,他在衾王府一天,他就得保護他一天。
慕長安湊過來,輕聲道:“王爺,你知足吧,要這小子說謝謝可不容易,我認識他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聽到他和誰說過謝謝呢。”
衾王一挑眉毛,隨即便樂了,“此話當真?”
慕長安點點頭,隨即跟了上去。第二口水井和第一口一樣,也是被下了三次毒。
五人圍着村子轉了一圈,每看到一口水井便查驗一番,結果都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看來投毒之人謀劃以久,早就暗中做好了打算,讓村子裡的人中毒,可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況且那場瘟疫又是怎麼回事,投毒之人不會料想的這般準確,知道村子裡會迎來一場瘟疫吧。
這一行,好像找到了許多線索,又好像陷進了層層謎團之中,村子裡的水井,還有小河裡面的屍體,以及小河裡莫名的香氣,到底是怎麼回事。衆人百思不得其解。
紀南衡看了看天空,太陽就快要落山了,而這幾日霜將的特別快,若在不回去,地面的雪上結冰,那麼在前面行馬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故而他提議今日就到這裡,待回去整理了頭緒,再來一探究竟,況且村子裡面的許多情況他們也不瞭解,需要回去問了村民才知道。
衆人紛紛同意,就算他們還想查,太陽一落前便什麼也看不到了,再查也查不到什麼情況了。
正當衆人快要離開的時候,李宗卻在院子裡的地上發現一株藥草,心裡一驚,跑過去撿在手中,臉上的震驚可以用驚嚇來形容。
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宗,你看什麼呢?”慕長安見他遲遲沒有跟上來,不禁喊到。
李宗一慌,忙把藥草塞到懷中,應了一句“來了!”這纔跟了上去。
一路上,李宗都沒有來時候的熱情,雙手緊緊的抓着紀南衡的衣裳,一言不發。
走到半路的時候,風雪大了些,北風呼嘯,吹打在衆人身上,宛若一刀一到割肉般的疼。
白色的雪落在慕長安鮮紅的披風上,如同風雪中的傲梅熠熠生輝。
夜色慢慢降臨,衆人勞累一陣,終於到了。
慕長安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利落的從馬上翻身下來,餘光瞥到李宗正在馬上一動不動的發愣。
傾着身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馬背上的少年卻絲毫沒有反應,甚至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慕長安一愣,從村子裡出來的時候他就不對勁,這一路上他跟着紀南衡,她也沒注意他,現在下了馬,見他愣神發呆的樣子,心裡隱約覺得當中肯定有問題。
正了正袍子,踱到馬旁邊,戳了戳紀南衡,紀南衡看了她一眼,轉身看着身後李宗,推了推他,李宗這才反應過來,跳下馬卻沒有和衆人說話,徑直回了自己的帳篷,
慕長安看着李宗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甚是奇怪的看目送他走遠,站了半響,纔對旁邊的紀南衡道:“這一路你有沒有發現李宗不對勁?”
紀南衡略微一思索,扣上慕長安的手,“大抵是累了一天,又看到那些東西心裡難免有些害怕吧。”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心裡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衆人一齊回到帳篷裡面,沒多久無雙便將飯菜送了進來,慕長安抿了抿雙脣,捲起了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正要端些菜給李宗送過去的時候帳篷外面迎頭進來一個侍衛。
侍衛神色匆忙,鎧甲上氤氳的白色的水起霧,有些沒有化開的雪在帳篷裡燭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侍衛一曲膝,一抱手,一低頭,跪在衾王面前。
“王爺,不好了,疫民鬧起來了。”
聞言衆人皆是一愣,衾王放下筷子,臉沉的如同外面漆黑的夜,顯些要滴出水來。拂了拂衣袖,聲音嚴肅道:“何事鬧嚷?”
“回王爺,疫民說他們在此處吃不飽,穿不暖,說王爺……王爺……苛待他們。”侍衛猶猶豫豫,最後一咬牙,還是將疫民的原話說了出來,說出來後,偷偷的瞥了一眼衾王,又迅速的將頭低了下去。
“本王苛待他們,哼,本王倒要看看,帶路!”說着狠狠地揮了揮衣袖,大踏步出去了。
慕長安和紀南衡相視一眼,也緊跟着出去了。
原來是那些疫症較爲輕的疫民鬧了起來,有些說帳篷太擁擠了,有些則說晚上睡覺的被褥太薄了,根本不能抵禦寒冷,有些則說,他們吃不飽,一時間怨聲載道一片。
衾王鑽進去一間帳篷中,帳篷中的人個個看着他,皆不敢說話了,一一掠過他們的臉,接着慢慢蹲下身子,捏了捏旁邊的牀褥,一觸手,便感覺到一股寒冷襲來,被褥不止薄,而且還受了潮氣,半乾不幹的,像冬日裡怎麼曬都曬不幹的衣裳,只是摸一下,便讓人感覺到不舒服。
衾王眉頭微皺,繼續看着桌子上的食慾,卻只是簡單的一些清水白菜。
出了第一間帳篷,來到第二間,皆是一模一樣的情景,有些帳篷中免不了有小孩,那些小孩手裡抓的一塊胡胡餅,眨巴的眼睛盯着衾王,而他們旁邊,連一口熱水都沒有。
衾王走近小孩身邊,面色緩和,慢慢蹲下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蛋,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畏懼的看了他一眼,往自己母親懷中縮了縮,一雙眸子像這夜空,伸出一雙手,像要摸摸衾王衣服上的穗子,卻被小男孩的母親一把拉過去,婦女跪在地上,驚恐的磕頭:“王爺恕罪,稚子年少無知,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饒命!”
“本王何曾說你們有罪,起來吧,無雙,這是怎麼回事!”最後一句,語氣突然沉了下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和難以掩飾的王者風範。
無雙一驚,連忙跪在地上,“王爺,這次疫民太多了,救災的東西又遲遲下不來,所以……所以……”
衾王眉間一橫,轉過頭盯着他:“救災物資和錢財不是一同派發下來嗎?況且這裡離皇宮最多也就一日半的路程,何故還沒到?”
無雙頭上直冒冷汗,“屬下……屬下也不知道,皇上派承王送救災物資,屬下也派人去城外恭候,可是一直沒有等到!”
“承王?”衾王眉頭皺的更深,按理說皇城腳下,承王不敢耍小動作,更不敢扣着救災物資不放,除非他活膩了,堂堂大宣王爺,私自扣押救災物資,光是這一點,就能讓他跌到塵埃裡面,再無翻身的機會。
“報!”
有一個侍衛快馬加鞭,從馬上翻騰下來,還沒有來的歇一口氣,便衝了進來,“王爺,不好了,承王在出城的路上遇到襲擊,救災物資全數被劫了!”
“什麼,還有這等事,承王現在怎麼樣了?”
“承王受傷,已經回京請罪了,最快的消息也要明日才能收到。”侍衛恭恭敬敬的道。
衾王一挑眉毛,臉上又黑了幾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未平。
衾王沉着臉回帳篷,其餘人等跟在後面,一言不發。
剛一進帳篷,衾王便將手中的劍狠狠的插在桌子上,空氣中氤氳着寒氣,伴隨着長劍凜然的氣息,足以顯示長劍主人此時有多生氣。
“天下腳下,竟然出了這麼一樁事,倒是很匪夷所思!”紀南衡坐下去,倒了一杯茶,淺淺道。
“是啊,他承王多能耐,親自押送的救災物資竟然在城外被劫了?”衾王怒不可遏。
壞就壞在承王還受了傷,在皇帝眼中,他這一受傷,倒是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機會,非但無過,反而有功,承王爲互送救災物資,路遇歹人,爲保護救災物資,奮力反抗,最終被歹人所傷。
“王爺,現在承王的情況我們尚不清楚,不過救災物資被劫的可能性不大,您想想這批救災物資有多重要,承王手底下的兵都是訓練過的,更何況他身邊的暗衛一直保護着他,關他受傷這一點就不能讓人信服,難道他身邊難道多暗衛,護承王一個周全都做不到嗎?況且王爺的侍衛說,出事的地點距離城門不遠,要知道,城門上的兵力足夠抵抗大漠鐵騎,承王遇襲,難道就沒有發暗號,讓他們出兵相救?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這批救災物資很有可能被承王吞了。而這些,要靠王爺查了,若承王真的吞了救災物資,那麼他定要運回去府中,而現在這件事正處在風口浪尖,承王自然不會傻到現在就運回去,最好的時機,也就是最安全的時候,便是他向皇上請罪,皇上免了他無罪,或者略施小懲的時候,那個時候,王爺您還在這裡,他自然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將東西運回去。”慕長安款款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