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宋靳心裡一陣激動,連忙帶哦清素跑過去,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激動的叫着,旁邊的清素也甚爲高興,不斷流着淚水。
慕長安還沒有從紀南衡失去記憶的事情中反應過來,便被宋靳抱了個滿懷,頓覺得莫名其妙。
極力掙脫了宋靳的懷抱,一臉奇怪的看着他,“你這登徒子,抱我作甚?”
“你是慕長安?”紀南衡突然問了一句。
衆人齊齊的目光轉過去,看了他半響,慕長安點點頭。淚水不經意的流了出來,再不管他是否記得自己,一手撫着馬框,翻身上去,殊不知,她手上的傷口極其深,又沒有好全,這樣強勁的動作早就讓她傷口再次裂開,加上之前不管不顧的縱馬,她的衣袖上,早已浸了絲絲血跡。
她未察覺,紀南衡卻瞥到了,微微蹙眉看着上來的女子。
慕長安緊緊的抱着他,紀南衡只覺得渾身一震,竟是說不出的感覺,理智上,他並不記得慕長安,關於她的事都是從宋靳口中聽到的,可是情感上,他卻發現自己貪戀這種感覺,她抱着自己的滿足感,心安感,聞着她發間的幽香,他竟然有一瞬間的衝動,想要緊緊的抱着這個女子。
連他自己都覺得錯愕,明明一點都記不得了,爲什麼自己的感覺會如此。
在聽香水謝的時候,採月也不是沒有靠近過他,可是他都不動聲色的避開,下意識的和她保持距離。
可是眼前的女子,卻讓他接受了,從自己接受了。
忽然,慕長安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起來,淚水潺潺而論,最後更靠近了紀南衡,一隻手緊緊烤上他的腰,抓着他的衣襟,渾身哭的顫抖不止。暗
從她失明的那天算起,直到如今,這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直到後來,寒冰室坍塌,她獨自一人扛着,忍着,實在太累太累了。
失去他的痛苦,她幾乎奔潰,和雲初的婚禮,念湖的尋找,逍遙宮衆人的虎視眈眈,又遇到那麼多的追殺,幾欲喪命……以爲紀南衡所爲她做的一切,幾乎讓她殫精竭慮。
她多麼想找個人好好傾訴一番,但是去哪裡纔可以找到一個合適的情緒對象,雲初嗎?他是摯友,但不是她的傾訴對象,此時看到紀南衡,她一切的堅強都卸下了,她只想大哭一場,將心底所有的艱難相思都哭出來。
紀南衡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將她推開,只是讓她撲在自己懷中哭着。
雖然是冬天,他穿了許多衣服,但還是感覺到自己胸前的衣衫被她的淚水浸透,溼漉漉的貼着,他向來極愛乾淨,此時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甚至看着哭泣的女子,心裡不可抑制的疼了起來。
此刻,此時,紀南衡竟也伸出了手,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拍打的慕長安的背,好似在安慰着她。
聞訊而來的擺月早就看到了兩個人的相擁,多少醋意亂飛,在聽香水謝,她多少次靠近,都被他躲開,她甚至不曾那麼近距離的待在他的旁邊,而馬車上的女子,卻在他的懷中放聲哭泣,讓她如何不妒,不怒。
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在袖子中收緊,臉上卻不動聲色,身後的如玉引月兩姐妹看着她,連忙將她拉住,搖搖頭。
採月眼底驀然閃現過一絲狠毒,下意識的掙來她們的手,朝前方走去。
“姑娘,紀公子身子還沒好,你怎可以這樣抱着他,更何況,青天白日的,被下人看了,難免恥笑了去,有什麼話不妨回去再說。”
“人家夫妻的事誰敢嘲笑,你也忒多管閒事了吧。”在聽香水謝,採月百般糾纏於紀南衡,宋靳早就看她不順眼,現在見她對慕長安說的一番話,頓覺得煩惡,冷冷開口反擊。
採月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引月上來將她拉了下去,這才完事。
對於採月的話,慕長安罔若未聞,她只覺得眼裡一片模糊,被溢滿的淚水擋住了視線。
半響,雙肩才漸漸停止顫抖,慕長安從他懷中出來,癡癡的看着他,一刻也不想離開。
“長安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以後姑娘還是不要這樣了。”
一句話,立刻將身在雲端的慕長安打回地上,“你說什麼?”空氣裡有些化不開的濃濃悲傷,臉色變的刷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啊衡,你當真不記得我了,把我當做是一個陌生人了嗎?你不記得我們……”
“長安,啊衡說的對,更何況現在你已經和我成親了,這樣子的確不合適。”雲初適時出現,打斷了慕長安的話。
一句話拋出,衆人都紛紛將目光轉向他,這場面太過於混亂了些。
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只是靜靜地看着雲初,他明明說過的,他們的婚禮只是一個形式。只要紀南衡回來,她就可以回到他身邊,可是此時他卻用一紙婚約約束着她。
突然想到馬車上的人會誤會,急忙轉過去想要解釋,紀南衡的目光卻略過了自己。
“啊衡,還記得我嗎?我是雲初!”
紀南衡點點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睛裡一片清明,緊接着又對馬車裡的女子道:“雲夫人,還請下車吧。”
寒冷,鋒銳,殘忍,破碎……在慕長安臉上交織着,最終化成瀕臨奔潰的失望。
那種美夢落空後的痛,被現實殘忍的揭開傷口的痛,她覺得渾身上下冷到了極點,甚至連呼吸都是冷的。
雲夫人?自嘲的笑了笑,驀然鬆開他的手,“這世上,最不該如此叫我的人便是你。”
紀南衡面上淡淡,看着這般失魂落魄的慕長安心裡卻有了震驚,早在聽香水謝的時候,宋靳和清素就把兩個人之間的事告訴了他,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可是現在,面對她,他也只有那麼一點的動容而已,終究忘記了往事,沒有了記憶,再相見,只能從頭開始。
天空已經飄起了鵝毛飛雪,馬車外的人卻一動不動,靜靜地看着他們。
深吸一口氣,心裡累積了千言萬語卻再也說不出口,他們之間隔着的又何止一個雲初,他忘記了,忘記了她,那麼她說在多,他還能感同深受嗎。
可是她不願意放棄,等待了這麼久,連他的死她都可以接受,她還有什麼怕的。
“啊衡,我們一起,我幫你恢復記憶好不好?”目光中隱隱有些期待,像沙漠裡面的一株乾涸綠草,正等着清晨的一滴雨露。
“雲夫人,只怕如此於理不合,你既是朋友妻,我又怎麼敢勞煩你,到底這是紀某的事,和夫人無關。”
聽聞此言,慕長安臉色變的更加慘白,連櫻脣也沒了一絲血色。她只覺得頭腦轟的一聲,竟是什麼也聽不到了,望向紀南衡的目光竟有些恍惚。
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不管他怎麼傷她她都不在乎。
慕長安面對他,背對衆人,所以衆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他卻看的一清二楚,那中藏在眼底深處的傷,他看的一清二楚,也知道爲何,可是他又能怎麼做呢。
餘光瞥到她抓住自己的手臂,那手臂,正好是她手傷的手臂,初上馬車,紀南衡一眼就看到了,那是浸出來的血還沒這般多,此時傷口似乎更嚴重了些,正滴着血,說着她的衣袖,有些竟滴到他的袍子上了。
欲將她的手拿來,她卻死死的拽開,那種疼痛再一次襲來,有一瞬間,紀南衡突然不忍心看着她手傷的目光,甚至不敢看她的傷臂。
“夫人,傷口解開了!”心裡雖然有些心疼,但開口卻是清清淡淡的。
雲初也看見了,心裡一驚,伸手就要扶她。
“出去!”剛上馬車就傳來慕長安冷冷的聲音。
雲初彷彿沒聽見一般,依舊想要將她帶出來,慕長安眸子更沉了幾分,掏出袖子中的短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面,刀身鋒利,透着寒光,“我說出去。”
這一動作嚇的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長安,你別激動,把刀子放下來。紀南衡,你是死的不成。”宋靳最後一句話是對紀南衡喊的,紀南衡只是看着她,並不做其他動作。
雲初一愣,終不敢再上前一步,深深的看了一眼裡面坐着的紀南衡,放下簾子,心情煩悶的翻身上馬。
這時候,馬車才搖搖擺擺的走了起來。
“姑娘,把刀子放下!”
慕長安冷笑一聲,“怎麼,不叫我雲夫人了。”
紀南衡眼一暗,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啊衡,我和他的婚禮,只是一個幌子而已,我們什麼也沒有,你信我。”這般着急的辯白,這般激烈的動作,都只是爲了紀南衡一個人,若說他心裡沒有動容那是假的,可是要想恢復往日的情意,卻沒那麼簡單。
瞥向她的脖子,只見刀身上已經染上了一絲血跡,眼看着傷口有擴大之勢,不禁皺緊了眉頭,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傷。
眸子漸漸變的柔和起來,輕輕的握上她的手,慢慢的將刀子拿下來,慕長安只是看着他。
“啊衡,你真的全部都不記得了嗎?”冷靜了許多,卻還是抑制不住的難過,只要一看到他,淚水便如同氾濫的洪水一般洶涌。
“在寒冰室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話都是騙我的,我知道,所以我沒信,之後爲了雲初的生命,我和他假意成親,可是我心裡想的人是你,當天晚上,寒冰室就坍塌了,我跑到念湖上找你,可是怎麼找都找不到,那個時候我的心裡怕極了,生怕你有什麼不測,可是後來,我醒過來,聽到的是你的噩耗……啊衡,我不想再離開你,我不想。”那麼多的傷痛,相思之苦。
紀南衡看着面前的女子,終是不忍心,將她擁入懷中。
“啊衡,這是你的玉佩,現在物歸原主。”慕長安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紀南衡接過去,玉身上刻着一個小小的衡字,正是他的玉佩。
心裡頓時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懷中的女子,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升起莫名的那絲情緒是什麼,他只是單純的想這樣抱着她,不想讓那個叫雲初的人將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