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紀南衡握上了她的手,這林子古怪的很,他要保護好慕長安,至少不能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突然間,一直在他們身邊樹上響着的鳥叫聲停住了,林子陷入險境中。
慕長安心中有些瞭然,卻不敢肯定,摸索着從紀南衡的衣袖中掏出了自己的短刀,抽了出來,刀鋒在夜色下顯得更加鋒利。
伸出自己的左手,便要將刀扣上去,只是紀南衡卻止住了她的動作。
輕輕道一聲:“我來!”
看出了她的意圖,方纔,他便陷入了迷失中,方纔驚心動魄的一幕,很有可能也是如同自己先前的情況一樣,只是此時,尚不知是清醒了,還是還在迷失中。
刀子輕輕劃了一個口子,血便迅速涌了出來,感覺到手指上傳來的疼痛,才確定他們已經清醒過來了。
“如何?”
紀南衡收起刀子,道:“我們從幻境中出來了,只是第一次,先是聞道一陣香氣,然後便看到了前面的燈光,然後,我便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慕長安點了點頭,同意他的看法,第一次,她因爲看不見,並沒有被燈光蠱惑,而第二次,除了香氣,還有鳥叫,對就是鳥叫,那鳥叫聲一直徘徊在他們耳邊,只是當時情況危急,他們不知道眼前的危險只是幻像,便忽略了聽到的鳥叫聲,此時想來,懸崖邊一棵樹都沒有,又哪裡來的鳥叫聲呢。
急急忙忙的拉住紀南衡的衣袖,“啊衡,我們快些離開此地,此地看來是佈下了陣法,若是我們一直在裡面,便會受到陣法的干擾,不斷的在陣法中迷失自我,第一關,是怒,第二關是哀,若是我沒料錯的話,接下來還有兩關,一關是喜,一關是樂。前兩關尚還好過,只是後兩關實在在蠱惑人心,想要從裡面有走出來卻沒有這般簡單。看來佈陣之人的目的,便是要讓我們品嚐人間喜怒哀樂,可是竟不知是何用意。”
紀南衡愣愣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雖然心裡知道這番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並不意外,只是她能在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如此快速,簡潔的瞭解此陣,卻是讓她始料不及的。
往事厲厲在目,曾經也有一個女子,這般和她說着司命城的機關術如何厲害,只是卻從來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當年,司命城機關術獨步天下,卻還是在那一場大戰中輸的很慘,其中原因不乏是自己的緣故。
心潮如涌,紀南衡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那一年,她是偷偷下杭州遊玩的小賊,雖然貴爲城主女兒,卻表現出一副貪慕虛榮,視錢如命的樣子,只是漸漸的,他卻發現了她的善良,她的可愛。
說實話,杭州盛產美女,更不缺有身份地位的世家小姐,只是他唯獨卻只喜歡她,她的獨特,她的開朗,甚至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她的心。
慕長安狐疑的推了推旁邊的人卻發現他沒有半點反應,只是愣愣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饒是她在他的耳邊呼喚千百遍都沒有反應。
果然,被她說中了,最後兩關又怎麼會那麼好過,人往往都下意識的避開傷心往事,此陳,當真是抓住了人性的弱點。
其實正是因爲紀南衡經歷了這麼多才會這樣容易變迷失在幻境裡,而慕長安則不同,沒有了記憶的她,就如同一張白紙,外界因素很難控制她。
只是紀南衡眼下的情況又如何能將他喚醒,突然想起來方纔割肉放血的方法,慕長安覺得大膽一試,只是紀南衡卻沒有一絲反應,甚至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他的臉上掛着笑,沉浸在過去的歡樂中。
慕長安此時快要抓狂了,她雖然知道陣法,卻不知道破解之術,想了半天,卻也是沒有一點眉目,這是什麼道理,她氣極,卻找不到發泄的物體。
強壓下心中的氣氛,靜靜的做在紀南衡的身邊,此時,她要保持的是心情的平暢,此時她要做到無悲無喜,無慾無歡,否則,自己很快也和紀南衡一樣,陷入幻境。
可是漸漸的,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腦海中浮現的是和紀南衡的一幕幕,他寵溺的動作,關心的眼神,還有溫暖的懷抱。
意識漸漸的潰散,她知道,她漸漸步入了幻境中,卻沒有一點辦法,那感覺太美好了,她放棄不了。
很快,她便入了幻境,只是自她失去記憶來,和紀南衡相處的日子也就那麼幾回,開心的事,板着手指頭也可以樹的清。往事重現一遍後,她便有些清醒了,只是她找不到一絲幻境的痕跡。
知道自己身處幻境,卻找不到出去的方法,此時,她竟然不知道是喜還是憂了。
幻境中的人,和平日裡所見的人並沒有不用,一樣的神色,一樣的語氣,就連身上的溫度,也是一分不差。
但是漸漸的,她便發現了端倪,好像在幻境中,她經歷的都是一些歡樂的場面,沒有絲毫的不和諧,甚至,連一句爭吵都沒有。一切都是那麼其樂融融,人們安居樂業,每日都過着開心的生活。
只是這種感覺,彷彿太過於幸福了,就好像天天吃糖一般,剛開始幾日,天天沉浸在甜滋滋的味道中,可是時間一長,便會覺得這糖甜膩的討人厭煩。
既然幻境中沒有爭吵,沒有傷痛,那麼她便製造一起出來,是不是就會找到幻境的出口了,這樣一想,她便下了主意。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她來到了李家,找到了李懷先。自然,對於謝家人,她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的,只是手在握住刀子的那一刻,她心裡莫名的驚慌了,她甚至有一瞬間的感覺,這是真實的,可是理智告訴她,這一切都是虛幻的,都只是爲了矇蔽自己的雙眼而製造出來的幻境。
李家的人笑意盈盈的出來迎接,她聽到了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好像,是李家的小姐,李青蘿。
慕長安心裡的慌亂更甚,來的路上,她是那般自信,只有自己刺傷李懷先,她就可以找到出口了,可是她現在感覺到的,真真切切的觸感,甚至,李青蘿的手上還有輕微的汗水,握住她手的時候,有些粘糊糊的。
她下意識的後提幾部,衣袖裡的刀子落在了地上,只是掉落的角度剛剛好對着自己的腳,她只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涌出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嘈雜聲傳來,接着,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卻不在鎮上了,她回到了林子裡,只是方纔的景象真真切切,竟讓她分辨不出眼下她所感覺到的是真是幻。
“長安。”
溫柔的聲音傳入耳中,慕長安擡起頭,卻是沒有回答。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真相是如何,她已經分辨不出來了。低着頭,顧自思索着,自己的手卻被紀南衡抓住,她只感覺手心一陣癢麻,竟是紀南衡拿了手指在不停的划着,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卻被他緊緊抓住,原來他是在自己手心寫着字。
此處是幻境!
慕長安心中一震,沒想到他們都從一個幻境裡出來,又進入到了另外一個幻境當中,而且是方纔他們所在的地方。
慕長安反握住他的手,依模樣在他手心寫着字。
可有什麼發現?
紀南衡另一隻手撫上了她的手,輕輕的敲了三下,表示他已經發現了端倪。
這個幻境是依附於他們方纔所在的地點,只要他們離開此地,幻境便自然破滅了,只是在幻境中,耳邊聽到的卻不實在,眼睛所見的也是虛的,他們要想從幻境中離開此地,卻也是不容易的。
此時,眼睛看到的,和耳邊聽到的皆是迷惑他們的幻像,他們只有藉助自己的內心,才能走出去。
紀南衡扯下一塊布條,矇住了眼睛,緊接着兩人又用內力封閉了自己的聽力。看不見,聽不到,反而讓他們更快的走出幻境。
慕長安的手落在紀南衡溫暖寬大的掌心,她只覺得即便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有了他的陪伴,他們也能找到一條屬於他們自己的路。
兩人依着自己的感覺走了大半會,與其說是靠着他們的感覺,還不如說是靠紀南衡的感覺,因爲全程,慕長安都是跟在紀南衡身後的,他往哪個方向,自己便跟着步子上去。
紀南衡扯掉眼睛上的布條,看到了面前的屋子,面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輕的拍了怕身邊的人。
“我們走出來了嗎?”連忙問到。
紀南衡點了點頭,臉上卻不知道是喜是悲,“是啊,出來了,而且我們誤打誤撞,竟然來到了屋子外面。”說完頭轉回來,看向慕長安。
顯然,她沒有想到,他們擺脫幻境之後便來到了此地,在她的意識中,要到達這個屋子,還要花費一番精力,此時如此只是經歷了一個陣法便站在此地,她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事情發展的太順利了,而且陣法雖然看似難破,裡面卻不少破綻,像是讓他們故意過關。
不只是慕長安,連紀南衡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此時看來,屋子裡的人設了一個局,將他們一步一步的引進來,只是不知道目的如何。
“遠客已到,何不進屋一敘。”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緒。
兩人皆是一愣,隨即,紀南衡牽了慕長安的手,笑意盈盈,徑直走了進去,只是在剛要踏進門的那一瞬間,一個女子的急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衡哥哥,長安姐姐,別進去……”餘下一句“她會殺了你們”的話卻生生嚥了下去。
元琪?
兩個人不由自主的轉過頭來,只是腳還沒有擡起來,便感覺一個身影一閃而過,速度之快,甚至連一向自詡輕功較好的慕長安也歎爲觀止。
沒有看清那人的面容,卻又在一瞬間飛身而過,回了自己的屋子裡。元琪卻早已經蹲下了身子,慘白的面色說明着方纔的人對她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