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自然有,不過我爲何你?”紀南衡清清淡淡的開口,眸子中盡是笑意。
慕長安本來還有話說可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原本她找了一大堆理由讓他幫助她,現在看來,這些理由都牽強的可笑,若被他知道,還不借機嘲笑她一番,到底它也不會幫她恢復的,還不如不問。
徑直起身,坐在梳妝檯上,擡手將頭上沉甸甸的髮釵拔下,突然間發現這些髮釵都是上好的品質,而且看着樣子獨特,應該可以賣不少錢吧。
轉身對着牀榻上的人嫣然一笑,搖了搖她手中的髮釵,有些討好的道:“這東西應該歸我吧?”
“自然,你身上的東西都是你的。”
聞言一喜,急忙將頭上的髮釵拔了個光,連最後一根攏着頭髮的髮簪也不放過,髮簪拔下,瞬間一頭烏黑的長髮傾斜而下,直到腰間。
身上的喜服也是上好的料子,明日賣了定可以夠他們一路上的盤纏,想着便要將脖頸下的扣子,透過鏡子卻看到鏡子裡的人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你出去,我要睡了。”說着起身來到牀榻邊踢了踢他的腳。
紀南衡卻絲毫沒有要動的樣子,反而將手一擡,放在後腦勺,懶洋洋的靠在牀榻上。
“你……你不去陪你新娘子,賴在這裡做甚,快些出去。”慕長安急了。
紀南衡全當沒聽見她的話,慢慢的直起身子,外袍,在快要的時候被慕長安阻止了。
“這裡是你的新房,好,你在這裡,我出去,我在外面。”說着慢慢的退到門口,一溜煙跑了出去。
紀南衡看着她着急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復又坐下去,解下腰間的玉佩細細的,眉間一派清明。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漸漸升起來,透過窗子照在牀榻上,牀榻上的人眉眼染上了一層溫柔的氣息,透着月色,慢慢的走到門口,輕輕推開,只見一女子靜靜地依靠着柱子睡着了。
月光打在她的身上,爲她披上了一件透明的霓裳,印着火紅的嫁衣,更顯的女子妖嬈的身姿。
紀南衡搖了搖,輕輕的笑了,慢慢蹲子坐在慕長安旁邊,她卻在熟睡中渾然不覺。
突然間,慕長安像感覺到身邊的人一般,將頭一歪,靠在紀南衡身上。
紀南衡看了她半響,收起了笑意,低低開口,“結髮爲夫妻,白首不分離!如今,我們真的成爲了夫妻,長安,我很開心。”
伸出手在點了她的睡穴,慕長安更沉的睡了過去。
突然起身,手臂順勢將她身子攬起,門在他們身後無聲的關上了。
大紅色的蠟燭正賣力的燃燒着,爲主子用盡最後一點隱約。
牀榻上的人睡的正香,偶爾翻了個身子,囈語兩句,都能讓紀南衡眉頭舒展。
替她攏了攏被子,這才轉身出了屋子。
“呦,新郎官怎麼會過來,良辰美景,一刻,你竟然拋下長安一人?”衾王正懶洋洋的靠在軟椅上喝酒,見一身大紅色喜服飄進來不由的打趣。
“他們可知道了?”
“當然,你紀大公子吩咐的事當然要辦好,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愁啊。”衾王押了一口,故作懸疑的道。
紀南衡蹙眉,他自然知道他和慕長安成親一事會在他們中間有很大的震驚。
“自從雲初知道以後,便拉着宋靳,在院裡死拼酒,宋靳熬不住跑了,他便一個人一邊練劍一邊喝酒,還有被你關住的李宗,你猜猜他在做什麼?”
“做什麼?”紀南衡眼底沒有一絲情緒。
“從方纔到現在,一句話不說,只是愣愣的坐着,像丟了魂一般,原本我以爲,他對長安,最多隻是弟弟對姐姐的依賴,沒想到啊,不過你狠,只一招就擊敗了所有的敵人,佩服!”
紀南衡微微點頭,他又如何不知道他們對長安的感情,正因爲這樣,他才更不能放她走,一旦她離開,他便怕他們在也沒有機會,現在在這個結局,雖然有傷害,可卻是最好的結局。
衾王眯了眯眼睛,看着紀南衡身上大紅色的喜服,從上喵到下,見他衣裳整齊,髮絲不見凌亂,突然間笑了,“你也有怕的時候。”
紀南衡擡手將旁邊的酒壺砸過去,衾王輕輕一避,酒壺從他頭頂掠過,碎了一地。
“怎麼,你還沒有告訴長安,難道你打算就這樣下去,讓她以爲她只是代替別人成親?”
紀南衡搖了搖頭,他遲早會告訴她的,只不過不是今晚,過了今晚,一切事情都會水落石出,他要向她證明他的清白,亦告訴她,她纔是他紀南衡此生唯一的妻子。
慕長安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動了動身子,悠悠的睜開眼睛,這一覺,還真是睡的舒坦。
突然間像想到什麼一般,急忙從牀榻上蹦起來,昨晚她明明出去了,她是怎麼進來的。
“醒了?”
慕長安看過去,是紀南衡,他正躺在軟細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身上穿的亦是昨晚那套喜服,不得不說,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穿紅色的喜服,還真是不一般的賞心悅目。
“怎麼,看呆了?”紀南衡打趣道。
慕長安擁着被子,往後一靠,低頭看了看她的身上,還好,衣服都還在,擡眸道:“我怎麼進來的?”
“記性這般不好,昨晚是誰迷迷糊糊說冷要進來的。”
是她自己進來的嗎?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算了算了,反正都過去了,不過還是有些不對勁,不該是這樣的。
慕長安才醒來,腦袋有些不夠用,撫了撫額頭,懶洋洋的穿着鞋子,“等一下,你怎麼在這裡?”
“我自然在我的房間裡。”
“不對,不是這樣的,你應該在採月那邊,怎麼會在這裡,紀南衡,到底怎麼回事,採月呢,爲何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沒有出現。”她這才發現,從昨晚和酒的時候採月就應該出現了,難怪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將新娘子做的事全部都做了,那麼採月去哪裡了。
“長安,你難道真的要我娶她?”紀南衡擡眸道,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要他娶她嗎?她心裡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可又能怎麼樣呢,路是他願意的,說娶她也是他,將他們之間的關係鬧成這個樣子的也是他,她能體會那種趕着娶親的感覺,可他說,採月已經有孩子了,不是嗎?既然這樣,再說這樣又有什麼意義,能改變什麼,不如坦然接受。
“從昨晚拜堂,到喝酒,一直都是你不是嗎?長安,我們已經行過禮,你現在是我紀南衡的妻子,如假包換的妻子。”
慕長安一怔,臉色瞬間蒼白,“你……你說什麼?”
紀南衡對她淺淺一笑,“長安,我們已經成親了!”
“不,這不算,我只是……只是……”代替人成親嗎?可是她的的確確和他拜過堂喝過酒,也一同在新房裡待了一晚上,難怪她便覺得奇怪,難怪他一直沒有看見採月,難怪婚期會提前,原來竟然是這樣。
“紀南衡,你……”
“我沒有對採月做什麼,我和她之間從頭到尾,毫無關係,慕長安,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吧,我當時經脈受損,連行動都不方便,怎麼可能會和採月有什麼。只是你從來都不信我,現在呢,恐怕也會認爲我在騙你,你從來不知道,我可以騙盡天下所有人,卻唯獨不能騙你。”
慕長安愣愣的看着她,不敢相信這一切,如果是這樣,那麼之前爲何那般對她,又爲何要答應娶採月。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明知你和採月沒有什麼,卻讓她懷着希望嫁給你,成親前一天,你卻設計讓我落入你的陷阱中?”
她不明白,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她只知道她莫名其妙的和紀南衡成了親,這是她一直想的,想了許久,今日終於實現了,可是她心裡卻有許多疑惑,她不知道,事實到底是怎樣的。
“過了今日,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換衣服吧,衾王在等着我們過去用刀,還有你想見的李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越過她的身子,在她掀開的白色巾布上滴上了幾滴血,轉身便要離開。
慕長安身子漸漸地滑下去,突然耳邊響起那日他說的一切,他定然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下襬,目光氤氳着水霧,咬了咬嘴脣,蒼白的臉,“我……我……以前的事……是誰?”斷斷續續說出一句話,卻是不連貫的。
紀南衡皺了皺眉頭,看到她躲閃的目光,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真的傷害了她,只是她藏的那般深,到現在他纔看到她的傷痛,蹲子,眸子中盡是心疼,用無比溫柔的語氣道:“若是我說,那人是我,你信嗎?”
慕長安猛然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說是他,那麼自己是不是就不算……這一瞬,她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感受,她隱約覺得,她好像沒有那般難過了,有些慶幸,甚至,是開心的。
“好了,換了衣服出來。”我在外面等你。
慕長安再次出來的時候,只是簡單的梳了個髮簪挽了個髮飾,甚至連一件髮釵也沒戴。
紀南衡微微皺眉,突然間卻笑了,“你這樣子,倒讓我眼前一亮。”突然間垂眸看到她掛在腰間的玉佩,正好和他腰間的玉佩是一對,笑意更深,伸手便要挽着她,卻被她躲開。
“你先去吧,我換件衣裳,這衣裳太素了。”
紀南衡盯着她看了半響,點頭同意道:“的確太素了,你才成親,理當穿的喜慶一點。”
慕長安錯愕,不想在和他多說一句話,回了屋中關上門,心裡五味雜陳,她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今天必須要帶着李宗離開,否則越下來她便越沉淪,她和紀南衡的關係,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採月了,還有更多的,連她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何這般怕,這般不敢面對他,是恨嗎?或許有一點吧,恨他騙她,恨他那般對自己,更恨他設計將自己一步步騙進他的陷阱中,卻毫不自知。
她才發現原來紀南衡的城府並不比雲落淺,這般一步步,一點點的計劃,饒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若事實真的如同他說的那樣,那麼,這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可是他卻將她瞞在鼓裡,讓她像傻子一樣爲他流淚傷心,幾乎讓她肝腸寸斷。
眼淚一滴滴落下,伴隨着來的是深深的難過,她發現,她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紀南衡,就像此時的他,她看不透,也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
紀南衡太瞭解她了,現在她若是表現的很正常,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的樣子,反而會讓他感到奇怪,不如表現的難過一些,反而他的警惕心還沒有那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