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見到綠竹,慕長安的緊張情緒緩和不少,一隻手拉着她的衣袖,連忙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長安小姐,此事說來話長,待我們出去,我在細細說與你聽。”
慕長安點了點頭。
狼羣並沒有因爲多出來的人和火把而感到害怕,反而顯的異常興奮,在領頭狼只的帶領下,嗥叫一浪高過一浪。
握在手裡的火把捏的更緊了,綠竹心裡暗到不好,這些狼是在呼喚同伴。
聞言,兩人心裡更沉重了,現下的狼只他們尚且對付不了,若是再喚來一些,後果可想而知的悲慘。
“紀公子,長安小姐,你們不要擔心,我身上帶足了火藥,再加上這些火把,我們奮力一拼,總會衝出去的。”
紀南衡點了點頭,望向綠竹,果然她身上大包小包之外還綁了一大把沒有點燃的火把,想來是早就有準備的。
投向綠竹的目光多了些讚許,之前只道她懦弱怕事,纔會在李家受盡欺辱,不曾想,面對兇殘的狼羣,她卻絲毫沒有俱色,不過如此瞭解狼羣的信號,相必和她的人生經歷也有關係。
紀南衡略微思索,擡手道:“我們要在它們將同伴喚來之前離開這個地方,這羣狼想來是許久沒有進食了,如此煞費苦心的盯着我們,若是其他狼羣一到,除非插上翅膀,否則是離不開的。”
旁邊的兩個女子都同意他的想法,靜靜的聽着他的安排。
按照紀南衡的計劃,三人將火藥分了,放在自己身上,每人又分別拿了兩三隻火把,只是這火把看來是經過處理的,燃燒了這麼久,卻還是原來的樣子,紀南衡想開口一問,卻又考慮到現在的情況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好作罷。
突然間,紀南衡向想到什麼一樣,轉身問道:“綠竹,你身上可有銅錢?”
綠竹疑惑不解,但還是掏出了給她,只是她帶的不多,也就幾枚而已。但是這幾枚對於紀南衡來說已經夠了。看着手心裡的銅錢,估摸着至少可以解決掉一半。
只是有了上次的教訓,狼羣也變聰明瞭,但是它們卻又怎麼躲的過紀南衡凌厲快捷的身手。
曲指勁彈,一匹匹狼倒地,爲他們打開了一條路,趁着這個空隙,三個人連忙衝了出去,還不忘投了些火藥。一時間狼羣也沒有追上來了。
三個人跑了許久,卻還是覺得不安全,狼羣向來有仇必報,這次它們損失這麼大,難免不會聞着他們的氣味追上來。
沒過多久,響徹天地的撕鳴聲傳來,看來,方纔它們呼喚的同伴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們萬萬不能停下腳下的步伐,狼羣很快便會追上他們。
只是紀南衡和慕長安身上都帶了傷,又在樹上僵持了那麼久,後天又和狼羣搏鬥,此時此刻,他們早就沒有多少力氣了,腳下的步子都不自覺的慢了許多。
綠竹看着他們氣喘吁吁的樣子,心裡不禁暗暗擔憂:“紀公子,慕小姐,我知道你們很累了,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停,狼羣的速度本來就快我們幾倍,現在雖然我們甩了開了它們,可是不用多久,它們便會尋着氣味追上來,以狼的兇殘,它們是不會讓我們活着出山的。”
一個丫鬟都明白的道理,紀南衡又豈會不明白,只是他尚可以堅持,但是慕長安卻早就在硬撐着了。
強壓住心中的擔憂,他一屈膝,半跪在慕長安的前面,聲音是不容置疑的肯定:“長安,上來,我揹你!”
聞言,慕長安搖了搖頭,她知道,他受了傷,沒有痊癒,此時他比她好不了多少,又怎麼會同意。
見慕長安不同意,紀南衡愣愣的看了她一眼,便不顧她的意見,將她強行背起。
一路上,紀南衡都跑的很吃力,只是他知道,他要堅持,纔有一線生機。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後的狼羣好像離的更近了些,突然間,綠竹驚喜的聲音響起,前面是個懸崖,上面有一座小橋立在上面,他們得救了,只要過了橋,它們便追不上了。
三個人總算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過了橋,剛好,狼羣也趕了上來,有一隻狼甚至上了橋上,紀南衡眸子一沉,使出渾身力氣,橋的殘片伴着狼的一聲長嘯,便跌落了懸崖之下。
狼羣和他們各佔一地,此時,他們才真正的安全了。
精神鬆懈了下來,紀南衡才發現背上的人雙手無力的垂着,手腕上的傷口早就裂開,此時正在一滴一滴的流着血。
紀南衡心中一陣抽痛,竟如刀扎一般的疼痛,幾乎說不出話來。
背上的人早就沒有了力氣,此時見脫離了危險,一直提着的精神鬆懈下來,伴着傷口的疼痛,陷入了昏迷中。
紀南衡在綠竹的幫助下,連忙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了下來,跪在地上,細細的給她檢查着傷口。
該死,經過這一夜,她的傷口早已經發炎,在和狼羣搏鬥的時候又扯到了,此時泛白的肉上面嗤嗤的冒着血。
吩咐綠竹點了火把,紀南衡將短刀放在上面細細烤着,過了一會兒才擡起她的手腕,想要剔除表面發炎的肉,若是不清除乾淨,恐怕會更嚴重,在沒有藥物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辦法。
看出了紀南衡的意圖,綠竹咬了咬牙,眼神裡閃現着擔心,半響,纔看着他道:“紀公子,這樣割肉,長安小姐會承受不住的。”
沒有回覆她的問話,只是深深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眼神中有的不捨,有些心痛,最後他嘆了一口氣,像似下定了決心一樣,讓綠竹抱着慕長安,自己爲她剔除發炎腐爛的肉。
饒是他幾經生死,比這種嚴重的傷也受過,在軍隊中更是看過不少慘烈的場面,可是面對自己心愛的人,他突然下不去手了。
不只只是害怕她承受不住這種割肉的痛苦,更多的是對她的心疼,不忍。
猶豫了片刻,還是緊緊握住了手裡的短刀,只是在這樣冰冷的夜裡,他的手掌心,額頭上,竟然沁出了絲絲汗跡。
刀子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感覺到手上的劇痛,慕長安從昏迷中醒來,大叫一聲,滿頭大汗,卻又沉沉的昏了過去。
饒是旁觀的綠竹,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抖了起來,看着紀南衡的刀子落下,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雖然沒經歷過這種痛楚,但是她卻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是心痛,爲慕長安心痛。
她們之間只是萍水相逢,他們卻解救自己於水火,而慕長安待她的感覺,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得到了親人一般,那樣親切,讓她忍不住靠近。
雖然心中早就緊張到了極點但是紀南衡卻始終保持着最大的冷靜,他不能出一點錯,徒增她的痛楚。
割肉的過程沒有持續多久,可是兩人都覺得那麼漫長。
紀南衡放下刀子,想要從自己身上撕扯下一點布條爲慕長安包紮,可是看看自己的身上,早就沒有一處是乾淨的,他纔想起來,搏鬥的時候,泥土混合着血液,悉數濺到了他的身上。
“用我的。”綠竹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忙塞到她的手上。
一擡頭,迎上綠竹熱切的目光,紀南衡面上緩和了一點,嘴角微微上揚,表達了謝意。
刀子割去了手腕上的腐肉,漸漸的露出了本色,紀南衡手上的動作慢了許多,面色柔和的慢慢纏繞着,那模樣,像細心呵護着心愛物品一樣。
簡簡單單的一個包紮動作,卻持續了許久,他不忍心讓她在感受一點痛苦。只是這樣輕慢的動作,卻還是弄疼了她,昏睡中,眉頭蹙成了一座小山。
有着綠竹的陪伴,紀南衡站起來四處查看了一番,看來他們還沒有走出這座山。
突然,心底生出一絲恐懼,這裡地勢極其高,而且周圍又沒有遮擋物體,雖然那些狼過不來,早早就退了下去,但是難保它們會找到其它的小路繞過來。
而且這座山中,覺得不只這麼一點狼,相必,他們身處的懸崖這邊,也有對他們虎視眈眈的狼只。
找到這裡,便背起了慕長安,找着出口,急切的想要離開這裡。
綠竹跟在後面,邁大了步子,連忙說道:“紀公子,請跟我來,我認識一條小路,雖然有點遠,但是那裡絕對不會有狼的。”
點點了頭,跟在了她的後面,走上了綠竹所說的那條小路,他才知道爲何這裡沒有狼了。此路懸掛在半山腰,一側靠着懸崖,一側是懸空的,況且路面極窄,稍微不小心便會墜落。
即使是像狼這樣的動作敏捷迅速,頭腦聰明的動物,也不敢貿然一試,更何況是人呢。只是這綠竹,比他想象中的複雜多了,李家的一個侍奉丫鬟,懂得狼羣的習性,而且又知道如此險峻的山路。他不禁擡眼多看了她兩眼。
綠竹只以爲他對這路不甚滿意,尷尬的笑了笑,的確,這條路不那麼安全,但是要想不被狼羣盯上,只有這麼一條路。
綠竹從自己衣服上扯了一大塊布條,小心翼翼的遞給紀南衡,生怕他因爲自己指了這麼一條危險的路而責怪自己。
接下她的布條,紀南衡將背上的慕長安和自己綁在一起,這樣如果有什麼情況的話,她也不至於掉落下去。
走上了崖壁,他們才真正感覺到了這條路的險峻,還好這個夜色還算好,雖然有些烏雲,卻也不影響月光的傾泄。懸崖邊上幾乎不長草,他們只能徒手攀附着懸崖上的石頭,一步一步的向前蠕動。
走了大半個時辰,他們也才前進了幾米而已。此時此刻,兩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溼了,晚風徐徐,吹在他們身上,帶給他們的不僅僅是透心涼的寒冷,更多的,是讓他們感覺到,只要風在大一點,他們便會被吹下去。
又走了一會兒,綠竹實在沒有力氣了,心裡的恐懼與緊張在這條路上被放大到了極致,時時刻刻在煎熬着她的心,她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就一會兒而已。
感覺到身後人的停步,紀南衡一聲嚴厲:“別停下來,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