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安搖搖頭,這小子這幾日是有多累才能睡成這樣,剛想出去卻看見方纔他睡覺的桌子底下赫然躺着一株藥草。
慕長安頭踱蹲子,將藥草撿起來,放在手心細細的看着,這藥草,不就是奇峰山上種植的藥草嗎?她上次顯些命喪它手,她記得清清楚楚。可是李宗說藥草的成熟期不是還沒有到嗎?那這一株藥草是怎麼回事,從這株藥草上來看,應該是才摘下不久,這個季節是冬季,天氣極冷,藥草並沒有完全枯萎,反而保持着它原來的樣子。
李宗不會騙她,可是這株藥草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目光轉向牀榻上的少年,少年睡的正香,偶爾翻個身子換換姿勢。
這株藥草他一直帶在身上,若不是方纔太累了睡在桌子上,後來改去牀榻上,她根本就發現不了他身上還帶着這個東西。
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從她當初上奇峰山開始,遇見李宗,她便知道他雖然搞怪,可是心眼不壞,至少他對她是全心全意的關心與信賴,自然,她也不會懷疑他。
就一株藥草而已,也許是偶然呢,根本算不得什麼的,慕長安暗忖,隨手將藥草放在他的牀頭。
拿起他的醫書慢慢看着,一頁頁翻過去,除了上面記載着熟悉的一些草藥之外,其他的她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一時疲倦,撐着腦袋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多了一件袍子,李宗正坐在旁邊一邊烤火,一邊看書,偶爾擡眼看看被風吹起簾子外面滿天的飛雪。
“你什麼時候醒的?”慕長安收了衣服整齊的擺在牀榻上,伸了伸懶腰,卻看到方纔她放在牀榻上的藥草不見了,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看到藥草的身影。
轉過身子問道:“帳篷裡來過人嗎?”
“沒有,怎麼了?”
慕長安一愣,看着他的樣子,根本不想和她解釋藥草的事,心裡便覺得有些奇怪了,若是他將事情擺在檯面上,和尋常人一樣,問她一句,“我的藥草怎麼跑到牀榻上了?”或許她會覺得沒有那麼奇怪,可是他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像根本沒有看見藥草一般,她方纔放下的心又浮了起來。
“李宗,你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慕長安擡眸,對上李宗的眼睛。
李宗愣李一下,將目光移開,擺擺手,一副自以爲然的樣子,笑嘻嘻的道:“我能有什麼事瞞着你們!”說着拿起醫書,就要看,可是慌亂中卻將醫書拿反了,李宗卻像沒有發現一般,認真的看着。
慕長安更加確定他一定有事情,而且之前他的不正常應該和藥草有關,奪下他手中的醫書,擺在桌子上,髮絲微動,“若你這樣能看的清,我不介意你這樣一直看下去!”慕長安指了指桌子上的醫書。
李宗看了醫書一眼,臉色蒼白,心知瞞不住了,攤了攤手,“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索性我也沒什麼事是見不得人的。”說完抱着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慕長安收斂了目光,盈盈站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你身上帶的那藥草是怎麼回事?”
“那日去村子裡離開的時候撿到的!”
慕長安一愣,難怪那天她覺得李宗那般奇怪,竟是在哪裡撿到的,可奇峰山的藥草在那裡出現,難道是……
李宗看着她狐疑的目光,急忙擺手解釋,“不是我帶下來的,我也奇怪它爲什麼在那裡。”
“自然不是你,會不會是你師傅?”
李宗臉上一百,剛開始他的認爲是他師傅,可是一路上他都想過了,師傅不可能在這裡的,它下山救治病人,絕對不會見到村子裡有瘟疫置之不理,況且師傅特別愛惜他的藥草,就像他孩子一般,絕對不會在藥草沒有成熟的時候就採摘下來,更不會將這樣一株藥草丟棄。
那天晚上他回了奇峰山,師傅卻沒有回來,所以排除了是師傅的可能性,他又在藥草裡細細檢查了一番,發現最外面的藥草有被採摘過的痕跡。而採摘的手法絲毫不將就,一看就是胡亂採摘用了蠻力的,根本不是愛惜藥草的師傅做出來的。
“那這麼說,有很可能是別人採摘了,然後放在村子裡面的,那麼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慕長安奇怪的道,她親身體驗過藥田的厲害,根本無法近身,況且上山的路困難重重,當初若不是有少年的帶領,恐怕他們想要靠近都難。
可是這人非但上去了,而且還採到了藥草,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有這樣的能力。
“你回去的時候,可還發現什麼了?”
李宗搖搖頭,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一般,急急的道:“我看到地上有血,那人應該受傷了。”
慕長安點點頭,光憑這個也差不到是何人,況且尚不知道那人上山摘藥草是何目的,而且爲何又出現在村子裡。
慕長安突然想起來劫持她的刺客,猛然一驚,“會不會和刺客是一夥的,他們的目的都是爲了你們山上的藥,會不會那人摘了藥草之後發現他根本不會用,便派人來,或者那人就是他自己,劫持了我,來找你拿藥?”
很有這個可能,況且那人的武功也是出人意料的高,不難排除是他。可是現在人跑了,所以一切都無從查起,況且他們根本沒有見到刺客的模樣,人海茫茫,要去何處找。
一陣風吹來,掀簾子,火盆裡面的火苗被吹的砸砸作響,慢慢飄起來,到了半空中就滅了。
慕長安緊了緊身子,坐在火盆旁邊。
李宗淬了一口,“今年這天氣也太冷了,往常就算冷,也不會如此這般。”
慕長安看了一眼外面,轉身道:“李宗,你那白色藥丸除了和我說可以解毒的功效,還有什麼作用?”
別的作用?他就記得師傅曾經說過,這藥極其珍貴,可以解百毒,其他別的作用,他當時甚不耐煩,雖然有,可是他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弱弱的看了慕長安一眼,果然,她正沒好氣的看着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接近着,頭上便傳來一陣疼痛,李宗抱着頭,甚爲委屈的道:“你怎麼老是打我的頭?”
慕長安白了他一眼,氣哼哼的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一邊看醫書,一邊想你師傅的話,我若是你師傅,早就把你打的不成人形,有那般厲害的師傅,卻從來不知道珍惜。”說完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李宗看着她的背影,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在她消失之前大喊,“你要去哪兒啊?”
回答他的卻只有呼嘯的寒風,和漫天的飛雪。
慕長安一路出去,見到帳篷中間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個簡易的大棚,大棚下面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大鍋,許多人正圍在旁邊,走近一看,卻是大夫帶着侍衛正在熬藥,患病的人衆多,用這樣的方法的確要快許多。
放眼望去,慕長安才發現不僅僅架了一口大鍋,而且好幾口,其中有幾口是爲疫民做食物用的,裡面的油正在發出呲呲的聲音。
慕長安問了侍衛,才知道紀南衡等人去了重症區,一進去,便看見裡面的侍衛個個都能在嘴上蒙上了白布,而帳篷外面,亦搭建了一口口的大鍋。此時藥已經熬好了,大夫分配好量,再由侍衛送進去。
“怎麼樣了?”慕長安走近問道。
紀南衡見她來,眼底漾出一抹笑容,擡手爲她拂去頭髮上的雪,又將她冰冷的雙手放入掌心,這纔回答道:“纔將藥送進去,要等着看看結果。”
衆人皆圍在火堆旁邊,過了一會兒,無雙帶人來報有疫民吐了黑血。
大夫一聽樂了,摸着點點頭,“李宗說喝下去是要吐出來些血的,待三次喝下去,將毒血吐盡,他們體內的毒素也就除的差不多了。”說着跟着無雙進去查看。
衆人來到帳篷中,見大夫蹲子細細看着病人吐出來的毒血,用銀針查了查,果然血中盡是毒素,又細細把了把病人的脈搏,欣慰的點點頭,低聲安慰了病人幾句,便起身吩咐侍衛繼續着。
“王爺,他們吐盡毒血之後疫病便發展的沒有那麼快了,只不過他們身子虛弱,需要些食物補充體力。”大夫恭恭敬敬道。
衾王點頭同意,“已經在做着了,我們終於看到了些希望,過了這關,接下來就是找到治療疫病的辦法,大夫,還請你們配合着李宗,一起找到救治的方法!”說着對大夫拱了拱手。
大夫連忙低子,連身道:“王爺使不得!”
幾乎忙到傍晚時分,纔將藥全部分完,慕長安雖然沒有做什麼,只是跟着他們,偶爾安撫一下他們的情緒,卻感覺這一天下來,渾身都要癱了一般,她只想回去躺下睡個昏天暗地的。
紀南衡卻硬拖着她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閒事,有時候慕長安就要夢鄉了,聽見紀南衡的聲音,一驚醒,又強打起精神。
紀南衡本就心疼她身上帶傷,之前的燙傷雖說沒有那麼嚴重了,但是也不能這樣跟着操勞,她卻不聽,這樣一番下來,他一個男子都覺得有些累了,更何況是她。況且這樣走了一圈,身上髒的很,免不了沾染了一些髒東西,紀南衡擔心她的身體,才從李宗那裡討了些藥回來,放入水中煮着,讓她洗漱一番之後才睡下去。
此時見她累極了的樣子雖然心疼,卻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長安,醒醒,洗過之後再睡。”紀南衡輕搖着她的肩膀,試圖將她從夢中喚醒。
慕長安揉着惺忪的眸子,一臉不情願,不過她身上真是髒極了,不得走到水盆邊輕輕的捧了一鞠水,慢慢將臉浸透,突然間卻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紀南衡,“這……這水裡面是什麼東西,怎麼味道這樣怪?”說着又捧起一汪水,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水中隱約有些藥的氣味。
“你放了藥進去?”蹙眉問道。
紀南衡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的帕子,浸了水,擰成半乾,仔細替她擦着手,“這是李宗給的,說可以去除髒物,你跟着我們跑了一天,總該洗洗。”
慕長安一聽是李宗給的,便知道定是好東西。又看火盆上的鍋裡氤氳着騰騰的熱氣,便知道方纔紀南衡替她煮了藥水,只可惜她一進來便迷迷糊糊的,根本沒有發現。
連忙拽住他的手,浸到水裡面,笑嘻嘻的道:“既然是好東西,你也洗洗。”說着伸着手,往他臉上蹭了不少水上去。
那樣子哪裡是在洗臉,分明是在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