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半夜,氣溫便有些低了,慕長安在睡夢中也覺得有些冷了,縮了縮身子,往紀南衡懷裡靠了靠,只是這樣卻也只是杯水車薪。
雲初看着二人穿的單薄,阻止了紀南衡脫外套的動作,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我穿的多,不介意的話給她披上吧。”
紀南衡也不扭捏。太陽很快升起,三人守了一個晚上卻也沒有任何結果。
就這樣,三個人白天休息,晚上便守這後山,可是如同先前一樣,兇手好像是得到了消息,銷聲匿跡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離七日之期越來越近,如果在找不到兇手,那麼他就只能帶着雪兒回去了。可是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最後一天,他近乎偏執的將山上抽查了個遍,所有人的房間,所有人上下山的時間地點,幾乎無一遺漏,可是卻始終查不出來,按照之前分析的,兇手應該會有內應,只是始終查不到是何人。
大廳內,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雲初砸碎了桌子上所有能砸的東西,卻仍然感覺不解氣。雙手正潺潺的流着血,滴答滴答的滴在地板上。
慕長安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連忙掏出自己的手帕抓過他的手。
雲初想要罵出口的呵斥生在看到她之後生生嚥下去,他的手買她的手心裡微微一顫,彷彿想抽出來,卻被她捏緊。
認識這麼久來,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牽着她的手,他只覺得極痛有極喜。看着認真爲自己包紮的女子,眼神複雜。
她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自己的怒氣,這一刻,他只覺得,縱然在此時死去,也無悔無憾了。
“多大的人了,亂髮脾氣也就算了,還這麼不小心,你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雪兒怎麼辦?”
“不是有你嗎?”
慕長安白了她一眼,曲解了他的意思“免了吧,我可不幫你照顧,況且以後我和啊衡自然是有自己的孩子,他還是跟着你這個叔叔的好。”
雲初眼睛中的光亮漸漸淡了下去,強行拽回自己的手,固執的將手帕掀開。
眼看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又蹭蹭的往外冒着血,慕長安心裡急道,怒罵了一聲,“你這人怎麼回事啊,好好的給扯開了。”說着強行拖過他的手,又仔細包紮了一遍,慕長安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手上,他只覺得心裡像貓住一樣,癢癢的,好想讓人幫他撓上一把,隨即又想起紙條上的話,自己遠離她,便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男女授受不親,慕姑娘還是請回屋吧。”別過臉,強忍着不去看她。
慕長安一臉不知所以,愣愣的盯着他,想看看他突如其來的冷漠生疏是從何而來,可是看了半天他卻一直是一副表情,也罷,他能想來最好了。
“怎麼,被趕出來了?”懶洋洋的倚靠在門口,將方纔的一切盡收眼底,他承認,他是醋了。他知道他們之間清清白白,也知道慕長安的心中坦然,可當他看到她握住另一個男子的手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看了看男子,不明白今天是怎麼了,兩個人都怪怪的。不理會陰陽怪氣的紀南衡,徑直向前走着。
斜着眼睛看着大廳裡呆呆看着手中帕子發呆的雲初,又看到方纔慕長安的態度,紀南衡的心沉到了極點。
擡腳跟上去,拉住她的手臂,“你不解釋解釋。”
“你都看到了,我解釋什麼,我和雲初之間清清白白,我只是看他受傷了替他包紮一下,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無理取鬧。”
紀南衡冷哼一聲,反而是他無理取鬧了,“你倒是同情心氾濫,對誰都一樣。”
聞言,慕長安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你了半天終究是沒有下文,甩開他的雙手,努力的朝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處。
紀南衡怔怔的站在原地,雙手還保持着原來抓住慕長安的樣子,只是手裡灌滿了冷風,佳人早已離去,苦笑一番,他如今,到底是追不上她了。
一路前往後山卻不自知,只是突然出現的黑影讓她心中一驚,心念電轉之間,黑影已經擡了刀狠狠的刺過來,凌厲的刀劈下來,這一刻,慕長安只覺得心裡徹骨寒冷,眼前的黑影,無論從哪裡看,都像要將她置於死地,況且他眼眸裡明顯的恨意,更讓他刀刀無虛。
變幻身子,左肩輕輕一避,那刀緊接着砍到了地上,在慕長安以爲可以歇一口氣的時候,卻不料黑影又劈了一刀過來,手起刀落,眼看着就要斬向自己的手,慕長安將內力注滿雙手,護住經脈,竟是硬生生地接了那一刀。
大刀落下,血飛濺,慕長安卻是面無表情,好像大刀沒有砍在她手上一般。
黑影眼神更加狠毒,像被赤紅的血激起了自己心中的暴戾,慕長安心中一驚,看着他絲毫不放鬆的樣子,明白不能跟他硬碰下去,她的武功在他之下,況且方纔生生接了那一刀,雙手劇痛不已,雙腳點地,想要飛身離開,可是卻感覺自己後領被一提,緊接着,自己身子飛出去,竟是狠狠的被甩了出去。
吃力的撐起身子,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來,慕長安低咒一聲,“該死,出手這麼狠。”
不敢相信的看着黑影一步一步提着刀上前,刀子在他身後劃出一條血路,看來他是不會放過自己了,可是現在,自己又如何能抵擋,這裡遠離房屋,若是她開口大呼,沒多少人聽到,反而更加激怒了他,自己只能死的更快。
慕長安眼中生出了絲絲恐懼,一路走來,多少風浪都經歷過,不止一次面對着死亡,可是這一次,她只有一個人,如果這樣死了,或許都不會有人知道。
刀鋒寒利,黑影毫不留情地便朝着慕長安迎頭砍下,地上的人無力的閉上眼睛,她已經沒有一絲抵抗的力氣了。
“等一下!”慕長安睜開眼睛,落在頭頂的刀一戛然而止。
“你想要什麼,爲什麼要殺我,至少也讓我死的明白些吧。”
黑影笑了笑,沒有答話。
女子,殺她的人竟然是女子,慕長安自認爲她沒有得罪什麼人,爲何會有人要殺她。
黑影復又擡起手,慕長安看準時機,強撐一口氣,將髮簪飛出,直中黑影握住刀子的手。
大喊一聲,刀子偏移,卻還是砍在了她的肩膀上,隱隱作痛,更可怕的是,她能感覺到這種傷痛迅速的在傷口附近蔓延開了。
刀上有毒,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眼看黑影就要得逞,只差最後給她一刀,便可以送她上黃泉,可是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出現一大堆人,正齊刷刷的朝着這邊趕過來,嘴裡大喊着“抓兇手。”
黑影一驚,看看地上一息尚存的慕長安,眼睛裡露出了一絲殺而不得的焦急,躊躇了片刻,終是像下定了決心一般,飛身到懸崖邊,不見了蹤影。
“長安。”緊緊抱住地上的女子,一隻手扣住她的手腕,卻在看到她手上的血跡後大吃一驚。
“你叫這麼大聲幹嘛,我還沒死呢。”拽着他的袖子,想要強撐起身子,可是幾次後卻沒有了一絲力氣,“雲初,不要……不要告訴啊衡,他會擔心,我不想讓他在爲我擔心了。”慕長安有些焦急,雙手微顫,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最終又快速的滑落下來。
雲初連忙抓住她的手,點了點頭,這樣的時候,她卻還想着不要讓他擔心,到底他在她心中就如此重要嗎。
慕長安的臉色更加蒼白,手指微微發抖,她只覺得全身發抖,可是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或許是麻木了吧。
雲初掏出懷中的藥粉,細細給她傷口散了藥粉,纔將她帶回住處,只是另外給她尋了一處安靜地方,並下令今日之事不得透露半個字。
她身上中的毒,他是知道的,在逍遙宮的時候,這種毒藥對於他來說,便好像是家常便飯一樣,見多了,雖然毒性猛烈,卻不覺得有什麼。
雲初用刀割破手指,將血滴入了洛水之中,喂到她的嘴邊。
“你的血能解毒?”慕長安聲音微弱,然後這種聲音卻讓雲初很受用,平常見她,她對自己又怎麼會這麼輕聲細語,況且這樣抱着他,他從來就沒有奢望過。
看着她微微愣住的神情,雲初扯出一抹笑容,“放心吧,不會將你毒死的。”
“山主,紀公子一直詢問慕姑娘,您看……”
聞言,慕長安將嘴裡的藥全部都咳了出來,雲初連忙爲她拍了拍背,有些氣惱,只是聽到他的名字也這般,不知道在氣什麼,終歸覺得有些憤憤不平。
粗聲粗氣的道,“就說沒找到我,這麼一點小事也辦不好。”
只是時間久了,紀南衡不免懷疑,如此也不是長久之際,慕長安躺了一天,換了乾淨衣裳,強撐着身子,若是她在不出現,紀南衡很快便會找到她,她不想讓他擔心了。
只是雙手的傷口又怎麼遮蓋的住,思來想去,慕長安挑了一件長袖寬袍的衣裳,對着鏡子,擦了些脂粉,這纔出了屋子。
她忽略了平時自己並不過多的在意這些,今日這般慎重其事,反而更讓人懷疑,
皓月當空,慕長安步子有些虛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那般困難。
大廳裡依稀出現了一個影子,負身而立,一身白衣襯的他風姿綽約,朦朧的容顏上的明,正在冷冷的盯着她。
那是久久沒有尋到慕長安的紀南衡。
“你去哪裡了?”紀南衡聲音冷淡,略微帶着一絲不滿,“若是我沒有記錯,昨並沒有回房間,而現在……”雙眼望向慕長安身後,那是雲初房間的方向。
果然,他還是誤會了,事出突然,他們都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相必當時雲初也不是有意帶她來這裡的,她又怎麼會遷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