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了小半碗血後,雲初驚奇的發現慕長安的臉漸漸有了血色。抓住大夫的手更緊了,“大夫,你看,有效果了。”
大夫一一掰開他的手指,喘了一口氣,“三公子,你穩重一些,我老頭子都要被你抓散架了。好了,丫頭,你隨我去開幾副藥,等她醒過來能吃飯之後就可以喂藥了。”
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鹿,隨即又道:“一碗鹿血就夠了,之後讓她慢慢恢復,還有,這鹿可是個寶,好生照看着。”
雲初點了點頭。
勞累了一天,靠在牀沿邊慢慢的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間,聽到有聲音。
“啊衡,啊衡……”念湖上的一切好像又重新上演了一遍,慕長安苦苦掙扎,卻怎麼也拉不住紀南衡,驚叫一聲醒了過來,滿頭大汗。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竟像被攝走了魂魄一般。
雲初只覺得什麼東西在心裡坍塌,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慕長安的腦子在一片混沌中清醒,慢慢回過神,看到身旁眼睛裡佈滿血絲的人,想起自己九死一生的事情,她又欠了他一條命。
心裡有一個念頭越來越強,只等這裡的事一結束,她便馬上抽身而退,自己不能再欠他的了,她還不起,也不知道要怎麼還。
突然間,嘴裡好像有血腥氣,她以爲是她受傷吐了血,可是腥氣特別中,根本不是人血可以達到的。目光轉向桌子上的空碗,碗沿邊還有絲絲血跡,心裡一陣噁心,徑直趴着牀乾嘔起來。
只是吐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有吐出來。慕長安只覺得自己心肝脾肺腎都在糾在一起了,皺着眉頭,“你給我喝了什麼血?”
雲初一愣,眼神有些閃躲,躺在地上的鹿適時一叫,慕長安看着它的腿,百步包紮着,很明顯她喝下去的血來自於這頭畜生,心裡有一陣波濤洶涌,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呼嘯奔騰,又是一頓乾嘔,這次動靜有些大了,扯着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半響才擡起頭,指了指那鹿,欲言又止,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碗。
雲初不好意思的笑笑,“那血是腥了些,可是大夫說了,你失血過多……”他喂血的時候便發現鹿血可不是一般的腥,更何況是這種罕見的鹿,那氣味,他聞着都想吐,難怪慕長安此時的反應這麼大。
正好,寒翠提了藥送了飯菜過來,見慕長安醒了,直接端到她面前,讓她看菜色,慕長安此時哪裡吃的下,看到這些菜又想起她喝了一碗鹿血,越發不可抑制的吐了起來。
寒翠心下疑惑,這菜,這菜挺香的呀。
放下菜盤和雲初一起拍着她的背。
慕長安稍微順了順氣,“給我擡茶來,我要濃茶,越濃越好。”
寒翠面露難色,夫人才醒過來,不吃飯卻要喝茶,這……
“寒翠,夫人要漱口,快去吧。”
寒翠愣了一愣,看到桌子上的碗,像想起什麼一樣,忽然之間明白過來了,連忙跑出去擡茶了,她只聞一下都要吐了,夫人可是喝了一整碗呢,哪裡能不吐,夫人既然要漱口,自己就多準備一些。
“雲初,把那碗,還有這鹿,給我攆出去,我看到他們就想吐。”
雲初連忙喚了人將碗收了出去,只是鹿卻怎麼也不走,反而討好般的一瘸一拐的蹭到慕長安旁邊,親暱的樣子,好像看到了同伴。
雲初幽幽的開口,“你喝了它的血,身上有了它的氣息,恐怕它以後要認你爲主人了。”
慕長安臉色一百,認她爲主人,那豈不是要日日跟着她,她一看到這東西就想吐,哪裡還願意帶着它。
搖了搖頭,將目光移開:“快些將它帶出去,不要讓我看到。”說完又吐了起來。
怎麼他們喂她喝血的時候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想想都噁心,還有她的嘴裡,這是什麼味道,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脣,發現腥味更甚,大覺不喜。
“可送走了。”
雲初點點頭,若是告訴她那鹿死活不走,此時正放下隔壁,想必慕長安會衝出去把它扔了吧。
“你幫我擡盆水來。還有讓寒翠進來,你出去!”雲初只覺得莫名其妙,感情他和那鹿一樣都被嫌棄了嗎?連忙嗅了嗅身上,並沒有什麼不妥啊,只不過自己抱了許久的鹿,的確來不及換衣服,衣服上多多少少的帶了些氣味。
索性有寒翠照顧着,神清氣爽的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纔回到屋子裡,慕長安正在拼命的漱口。
寒翠一會兒擡盆,一會兒擡濃茶,沒多久,一大壺茶便見底了。
慕長安皺了眉頭,正欲要一壺,寒翠卻笑眯眯的又送了了一壺。
“夫人,這是茉莉的。”
慕長安接過去猛喝一口又急急的吐了出來,第二口進去,剛要低下頭吐了的時候,猛然看到門外的影子。
慕長安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雲初一陣疑惑,怎麼,他穿的有什麼不合適的嗎。兩人這樣的眼神。看了半天才發現她們主僕二人看的不是自己,目光越過他,看向他身後,轉過頭,卻看到背後一個腦袋,中間一點紅,不正是剛纔他送出去的鹿嗎。
“雲初,不是說送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慕長安明顯不悅,雖然這鹿救了她,可是她看到這鹿救噁心。
雲初尷尬一笑,提起它的身子,翻牆出去了,若是送到大夫那裡,他肯定會很開心吧,方纔他直勾勾的眼神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本以爲慕長安醒了會喜歡,沒想到她這般反感,那就好,送走就是了,索性他也沒有照顧小動物的經驗。
果然,送過去的時候他正在看醫書,見到他手裡的東西,那神色,簡直可以用見到了親爹孃那般。
回到院子裡的時候,慕長安靠在榻邊,只是還吃不下什麼東西。
“長安,其實也沒什麼的,雖然你醒過來了,但是肩膀上的傷卻沒好,你多少吃一點,才能吃藥。傷纔好的快。”
慕長安搖了搖頭,她現在看到紅色的東西就像吐,更別提吃什麼飯了。
而寒翠端進來的飯菜雖然清淡,但是但是怕慕長安剛剛醒來沒有食慾,便特意吩咐了人弄一些花樣出來,看着有食慾一些,這不,桌子上五花八門的菜,此時她一口也吃不下去。
寒翠端來一碗湯,雲初接了過去,慕長安好歹看了一眼,吃到嘴裡的時卻皺了眉頭,緊接着又吐不出來,一臉嫌棄,“寒翠,這粥裡面放了什麼?”
寒翠搖了搖頭,拉了廚房的人來問,做菜的是個年紀稍大的丫頭,“我聽聞夫人失血過多,便在粥裡放了一些豬血,這樣夫人也能好的快些。”
雲初面色一冷,“出去。”
那丫頭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問,轉身出去了。
“寒翠,快去在煮一碗,這次你親自煮,放點糖既可,就這樣煮出來便端過來,快去。”
寒翠連忙收了桌子上的飯菜出去了。
慕長安喝了鹿血過後,雖然肩膀上的傷沒好,也吃不下飯,可是精神卻好了許多,若不是她肩膀上纏着布,根本看不出來她重傷未愈。
看她擁着被子往後一移,靜默的樣子,雲初突然有些心疼。
“早知道就不給你用鹿血了,只是當時你危在旦夕,束手無策,所以也只好這樣了。”
慕長安擡了擡眸子,“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鹿血太腥了,有些反胃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逍遙宮附近找一頭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怎麼會看不出來,那鹿眉心的一點紅,和普通鹿完全不一樣,況且這血的腥氣這般重,恐怕不是尋常之物吧,想想都知道他爲了找鹿費了多大的勁。
“雲初,我有欠了你一個人情。索性先欠着吧,以後慢慢還。”
“好!”
話雖這麼說,可是欠雲初的情要怎麼還。
二人都沒有想到,他們送出去的那頭鹿竟然在三天後成了逍遙宮衆人爭搶的對象。
慕長安自醒來之後,便感覺精神甚好,雖然第一天被鹿血鬧的吃不下飯,但是漸漸的便也忘記了,躺了三天,便在也躺不住了,偏要出去散散步。
雲初見她恢復的差不多了,也沒過多阻攔。只是給她帶了一件披風,主僕三人才到院子裡,便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來。
“公子夫人,不好了,他們爲您帶回來的鹿吵起來了。”
“怎麼回事?”
“本來,老大夫得了鹿是很高興的,偏偏被其他大夫見了,便爭着要,幾人吵不開,便到宮主那裡評禮,正好風揚大人,蘇家父子也在,一時間他們都看上了,只說這鹿雖然是您帶回來的,只是您不要,他們便都有得到的機會,如此一來,便在大廳裡吵開了。”
雲初一陣頭疼,撫額,“那宮主呢?”
“宮主……宮主……”
“他也想要吧。”
稟報的人點點頭,不過雲落沒有使用自己的權力硬將鹿佔爲己有,卻讓他們大爲驚奇。
“那現在怎麼樣了?”
“現在大廳亂作一團,有人說比武的,也有人說鬥文的,還有人說比箭,只是哪一種都有人反對,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後來衆人一致認爲該有您出面,看到底歸哪家。”
慕長安笑了笑,大廳裡那些人,會武的,當然想比試下把,可是逍遙宮那幾個大夫卻都上了年紀,不說年輕十歲,他們也不會武功,而比文的,誰又比的過那幾個大夫呢,比箭更是行不通了,慕長安不用猜都能想到這些主意都是誰出的。
而最後落在雲初身上,這隻鹿是他抓回來的,由他判定,自然不會有爭議,不過大廳上那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這倒是個苦差事。
雲初擔心的卻不是這些,自從上次在蘇家墓地碰到蘇鈺,他的一番話讓自己心裡對他一直懷有芥蒂,他甚至不願意去見他,不想看到他虛僞大嘴角,只是此時還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