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輕狂身後的玖月軒華和逍遙子,還有她前面回過頭來看的飛燕和軒轅嵐,看到這幕驚險的狀況,一個個驚得瞪大了眼睛,心頭砰砰直跳。
因爲從頭髮和肌膚的顏色看上去,那個女子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女,若是被一下子踩死,實在很慘。
他們震驚歸震驚,可是玖月軒華和逍遙子離輕狂足有三四丈距離,根本不及救援,飛燕和軒轅嵐雖然距離較近,大約一丈多。但是他們想要縱身躍起撲向前面救援也許來得及,但是若是從馬上直接躍起,在馬背上落足,接力轉身向後去救人,那就完全來不及了。
因此他們不得不心間嘆惋,覺得這個少女未免運氣太差了。
怎麼從林間突然跑出來,還這樣慌不擇路,正好撞向輕狂的馬蹄下,她的馬可是最烈性的大宛馬,在戰場上最擅長將敵人踏在蹄下,而且往往一踏致命。
輕狂也吃了一驚,她的馬奔跑時距離旁邊的樹林只有五六尺的距離,因此這個女子措不及防的狂奔而出,她也沒有提防。
如此寂靜的清晨,如此冷清的道路,誰會注意身邊會突然衝出一個人來,衝到自己的馬蹄之下呢?
丫的,難道自己還沒有打仗,便要先誤殺一個?輕狂不禁又是糾結又是皺眉了。
就在輕狂的馬蹄距離那個少女的胸前不足半尺的時候,輕狂將右手的馬鞭俯身向馬肚子底下一甩,一道鞭影頓時捲住那嚇呆了的少女的腰肢。在馬蹄落下之前的一瞬間,輕狂運力一帶,將她的身子從馬肚子底下硬生生橫着捲了出來。
然後接着馬蹄子的落下去的慣性,把那女子順勢向後面一拋,立時甩向了玖月軒華他們。
“老爹、逍遙子叔叔,接住她!”
隨着輕狂的一聲急喊出口,那個女子便穩穩的落向了玖月軒華的馬背、玖月軒華一皺眉,急忙扯下自己的披風一抖,在接住那個少女的同時,將那個少女赤裸的身子給裹住了。
見他們父女配合的如此巧妙,飛燕、歐陽嵐和逍遙子不禁對他們兩個豎起了大拇指。
尤其是輕狂剛纔救人的急智,和動作的流暢,更令他們心裡服膺。
若是換了他們,也許只是急切間用內力硬生生將馬推倒,那樣自己也會被摔上重重的一跤的。
若是從馬上躍起來,落下地面去救人,自己有可能被馬踩踏姑且不說,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
因此他們想來想去,覺得輕狂用馬鞭俯身卷出馬下的女子,的確是現在唯一可行的妙計。
這讓他們更加驚愕,輕狂只不過是養在閨閣中十幾年的嬌小姐而已,她哪裡來的這麼多的生活閱歷、和靈活變通的急智?
雖然得到了他們的佩服,可是輕狂的身子卻並不好受。
饒是她剛纔卷出那少女,用的是巧勁兒,可是那順勢向後一拋之力,卻仍然扯動了腰上的力量,讓她立時覺得小腹一陣疼痛,同時胸中一悶有種要作嘔的感覺。諦聽見她臉色一變,右手捂着小腹,便知道她一定是用力過猛,動了胎氣。
不禁又是驚恐,又是心疼的用自己的靈力繼續幫她調理氣血。
“七小姐,你怎麼了?”飛燕和軒轅嵐見她捂肚子,急忙跑過來焦急的問道。
“沒什麼,估計岔氣了!”輕狂知道梵天在幫自己的忙,所以她瞬間便恢復了過來。
見她臉色恢復如常,軒轅嵐和飛燕兩個人才把緊張的神色收起來,然後轉身去看玖月軒華抱着的那個少女。
這件事情太蹊蹺了,怎麼會在青天白日裡,有個一絲不掛的女子從樹林裡衝出來?
若是被野獸什麼的追趕,衣衫最多是被樹枝荊棘什麼的掛破而已,她怎麼會身上一件衣衫也沒有,而且連鞋子也沒穿。
輕狂身體雖然已經恢復如常,她心裡卻暗自覺得不妙。
自己的身體這段時間如此不正常,一定是有什麼問題。
而至於自己身體的問題,諦聽是知道的。
不成,今天晚上一定好好審問他,丫的,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情在盡力瞞着自己,估計一定在搞什麼鬼?
她身子恢復之後,立即勒住馬,迴轉過去看被玖月軒華接住的那個赤裸的少女。
只見她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眼神都定住了。
臉上蓋着散亂的頭髮,躺在玖月軒華懷裡,半晌都沒有動靜。
那個少女雖然裹着玖月軒華的披風,但是腿和胳膊仍然光溜溜的露在外面,本來抱着陌生的少女就夠難爲情的了,如今那個少女還一絲不掛,玖月軒華覺得極爲尷尬,便招呼後面的秋澤晨快一點。
秋澤晨武功雖然不高,但是也不是柔弱的女子,所以她一路並沒有乘坐馬車,而是和輕狂他們一起騎馬。
她來到近前,問道:“軒華,怎麼回事?”
玖月軒華搖了搖頭,將那個用披風包裹的女子遞給了她。
秋澤晨雖然沒有看到她的身上如何,但是單從外露的胳膊和腿上便看到到處都是被荊棘和樹枝劃傷的痕跡。
而她的一雙腳更加是血淋淋的,看上去讓人覺得很心裡發堵,不禁會想象:這個少女到底是被什麼東西追逐,以至於如此不顧惜自己的身體拼命奔跑啊?
“姑娘,你是誰?到底出了什麼事?”秋澤晨低下頭和藹的問道。
可是那個少女仍然在恐怖和驚懼之中,她除了瞪大眼睛看着輕狂他們這些人,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都避一下,讓我給她穿上衣服!”秋澤晨能體會現在少女心裡的驚悸和極度的不安全感。
畢竟周圍這麼多男人,她一個渾身裸露的少女,如何能放下心頭的恐懼與戒備,把秋澤晨要問的事情說出來?
“你們躲一躲,偶和孃親給她穿衣服!”輕狂跳下馬,也向飛燕他們說道。
幾個男人便點着頭,躲了開去。
見輕狂自己還留在這裡,那個少女的眼睛,閃爍不定的盯着她,眼神中全是戒備。
輕狂這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男裝,便嘻嘻笑道:“你別怕,偶不是男人!”
說着便撩開自己的頭髮,露出耳朵上的耳洞。
那個少女這才一下子放鬆了情緒,立即放聲嗚嗚大哭起來。
秋澤晨一邊拍着她的肩頭安慰她,一邊從馬上解下一個包袱,從裡面翻出自己的褻衣給她穿上,然後又翻出一身絲綢布料的棉袍給她穿好。
現在雖然只是初冬,但是氣溫仍然很低,那個少女身上已經被凍一片青一片紫的了。
“心兒,你去拿雙鞋子過來!”秋澤晨一邊用梳子給那女子梳理頭髮,一邊向一邊的輕狂喊道。
“恩!”輕狂答應一聲從自己馬上解下自己的行李,從中翻出一雙布襪和一雙帶些皮氈的靴子走過來。
那個少女得到母女的如此照顧和關愛,哭聲漸漸的低了下去。她接過襪子要穿,秋澤晨卻制止了她,把頭髮都攏到她身後,用一條絲帶簡單的捆紮起來。
她自幼生長在宮中,還從來沒有這樣照顧過別人。
今天還是第一次照顧這個突然出現的落難少女,但是她卻很細心。
叫輕狂拿來水,讓少女將自己腳上的血污洗掉,然後塗上藥,抱起來,再穿上鞋襪。
那張滿是灰塵和泥巴的臉也被秋澤晨擦乾淨了。
當裝飾一新的少女出現在秋澤晨面前,秋澤晨不禁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輕狂一邊打量着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少女,邊心裡YY;眼看大戰將至,夜冷大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戰士一觸即發。這附近的道路都屬於交戰區,早已經人跡斷絕,徐州城也已經戒嚴,不讓百姓行人出入,她是如此出現在這樣敏感的區域的。
這個少女最多比輕狂大一歲的模樣,身材比輕狂稍微高一點,容貌雖然遠不如輕狂,但是也生的眉清目秀,看上去不像尋常百姓家的女兒。
“姑娘,你剛纔遭遇了什麼事情,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秋澤晨溫和的問道。
少女擦了擦淚水,站起來向她跪了下去,鄭重的叩頭謝恩:“好心的姐姐,謝謝你救了我!若不是碰到你們,我一定會和遇害的父母一樣,已經成了冤魂了!”
秋澤晨憐愛的把她拉起來,問道:“好了,別哭了,現在你已經安全了。剛纔是什麼東西在追趕你,你怎麼會弄了一身的傷痕?”
“剛纔追我的是幽月河對面的鐵木川軍營中的的兵士!小女子是對岸夜冷國僑豐鎮上鎮長的小女兒名叫巧兒,昨天鐵木川去我家徵糧,看上了我,要爹爹把我送給他做十三房。爹爹只有我一個女兒,聽說那鐵木川對待妻妾毫無人性,便藉故推脫了他,連夜帶着我和孃親乘一條船逃過了河。結果遇到了他們的巡邏兵,他們要抓我們回去,另撐了一條船緊緊追趕,好不容易來到對岸,船伕和父母都被他們砍死在河裡了。我拼命逃進這密林中,躲進了一處草叢中,藏了一夜,沒想到剛纔還是被一個巡邏兵發現了,他見其他兵士不在,就對小女子起了色心。將我的衣衫全部扯爛了,正要對我非禮,我情急之下摸到一塊石頭,用力砸他的頭,然後便跑了出來!”
巧兒的話,讓秋澤晨一陣唏噓,不禁同情的拍着她的肩膀勸道:“你的父母雖然過世了,但是能讓你脫離虎口,他們在天有靈,也會感到安慰的。你還有沒有親人可以投奔,沒有的話就留在我身邊吧!”
巧兒現在正走投無路,心中慌亂不堪,見到秋澤晨的裝束,便知道她身份不凡,如果能得到她的收留,自己一定會安全許多。於是她立即又是落淚,又是拜謝。
輕狂對巧兒的說法不置可否,卻突然興奮的說道:“喂,孃親,怎麼現在讓巧兒帶路,進樹林裡面去捉個鐵木川的舌頭回來。反正馬上要開戰了,知道一下對面的情況,那樣子不是一舉兩得嗎?”
秋澤晨聽她說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輕狂把諦聽交給軒轅嵐,自己和巧兒同乘一騎,按着她的指引走進了樹叢中。
這些樹叢雖然茂密,但是下面卻沒有多少灌木叢,大多隻是枯黃的草叢。
所以即使騎着馬,也並不覺得牽絆難行。
走了一會兒,果然看到一個衣衫整齊的夜冷國士兵倒在草叢中,額頭上一片血污。
在士兵身上散落着被撕成殘片的棉衣,和其他衣服的碎片。一隻靴子扔在草叢中,另一隻在兵士一邊。
而離這裡不遠的地方,的確有一個山洞。
因爲林中陰翳照不進陽光,那洞口仍然掛着冰棱。
“心兒,其他的士兵是不是在山洞裡面?”後面的秋澤晨問道。
“不知道!”輕狂臉上掛着一種詭異的笑,只是坐在她身前的那個巧兒卻看不到。
“七小姐,要不要我們進去搜一下!”飛燕走過來說道。
“如果你不怕飛刀、飛箭、毒蟲、機關之類的,你儘管進去!不過偶可不許人進去給你收屍!”輕狂瞥了他一眼。
這個飛燕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喜歡頭腦發熱。
“那裡面什麼都沒有,昨夜我在裡面躲了一夜!”巧兒在一邊細聲細氣的提醒道。
現在她的精神狀態已經恢復了正常,除了注意輕狂,更加註意起她身邊兩個俊美的男人來。
兩人各有各的氣質,一個冷峻瀟灑,一個溫潤飄逸。
輕狂對此雖然有所察覺,但是她卻沒有出絲毫的不悅。
因爲現在她正在想着別的事情。
出於禮貌,飛燕對巧兒的提醒,略略點了點頭。
然後便停了下來,再不往洞口前進一步了。
既然輕狂不許他進去,他當然不會進去。
雖然剛纔說那番話時,輕狂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嘲弄,但是那嘲弄之外卻全是對他的關切,他如何體會不出來?
怎麼會硬闖入洞中冒險,讓她擔心?
“那些士兵也只能藏身在這個山洞中!心兒,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他們怎麼會知道有人來捉他們,又會提前佈下什麼陷阱機關之類的?”秋澤晨不解的問道。
“呵呵,偶在發揮自由想象而已!也許裡面什麼都沒有!”輕狂淡淡的一笑,撥轉馬頭要向回走。
“我們真的不進洞裡面去抓人?”逍遙子奇怪的問道。
“估計那其他的士兵早就跑了,咱們還是趕緊進城去好了!”輕狂對秋澤晨和玖月軒華和逍遙子說道。
“呵呵,心兒,讓我們進來抓舌頭的是你,讓我們出去的還是你,你到底要做什麼?”玖月軒華不解的嘆道。
經驗告訴他,這個刁鑽古怪的女兒,又開始“別有用心”了。
“沒什麼,反正我做事情,就是憑心情的,剛開始覺得抓舌頭好玩,現在又覺得餓了,想趕緊進城裡面去吃東西。聽說徐州城裡面的糖醋里脊和糖醋魚天下聞名!偶的口水都要氾濫了!”
輕狂一邊笑嘻嘻的說着,一邊打馬向樹林外面跑去。
見她往外走,玖月軒華他們只好跟出來。
她的心思總是太讓人無法猜想,所以他們也就不跟自己爲難了,反正到了時候,她一定會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的。
他們一行人出了樹林,又過了一會兒,山林中的卻平靜了。
這才從山洞中才鑽出三個穿着夜冷國軍裝的人來,那三個人一邊探頭探腦的向外面張望,一邊各自靠在山洞前面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們都以爲剛纔那些人會闖進山洞捉住他們的,實在沒想到他們離山洞只有幾步之遙,卻又放棄了進洞的打算。
這讓他們一邊慶幸不已,一邊心裡砰砰直跳。
其中一個黑臉漢子說道:“老三,老四,咱們現在怎麼辦?”
那個被叫做老三的人,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躊躇道:“我們還是回去吧!現在老大已經死了,那些人也把小姐帶走了,咱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一半了!”
那個老四卻鄙夷的看了老二和老三一眼冷冷說道:“大帥這條計策實在夠毒辣的,竟然是要我們兄弟四個人的命!”
“是啊,虧得我們四個跟他出生入死這麼多年!”
“我們就這樣回去,他絕對會懷疑咱們有問題!那時候咱們沒死在莫輕狂手裡,倒是會死在他手裡!”那個又瘦又精明的老四憤怒的說道。
“那現在咱們去哪裡?”老三眼睛眺望這樹林外面,黯然嘆道。
“是啊,我們現在在大帥眼中,已經是三枚死掉的棋子了!”老二無奈的嘆了一聲道。
“不管怎麼樣,對岸是回不去了,而且咱們得趕緊離開這裡,因爲據說那個莫輕狂眼裡可不揉沙子,沒有人能在她面前玩花樣。她說不定是故意用離開誆我們出來,然後立馬便殺個回馬槍來捉我們,此地不可久留,咱們得趕緊走!”
那個老四倉皇的說完,不但不出樹林,也不管那個老大的屍體,帶着老二和老三,慌張之極的向一邊的伏崖山深處鑽去了。
走出樹林的輕狂果然沒有着急離開這裡,但是她也沒有想再回樹林裡面去,而是一邊信馬由繮的慢慢往前挪着,一邊想着什麼。
突然她揚起了頭,指着旁邊的一顆樹上興奮的叫道:“有一隻畫眉!”話音還沒有落下,她便丟下巧兒縱身,如一頭展翅的雪雕,倏地躍上了林邊的那棵大樹頂上去了。
飛燕來不及出聲提醒她小心,歐陽嵐已經縱身也跟着躍了上去。
因爲剛纔諦聽對他交代了一句什麼,所以歐陽嵐見到輕狂提氣縱躍嚇得臉都要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