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推移,關瑾言整個身體懸在半空,每一陣風的吹過,都會讓她的身體跟着晃盪,而兩條手臂,因爲承擔着整個身體的重量,早已被拉伸到極致。
她總覺得下一秒,她的身體就會和手臂脫離,身體墮入深淵,只有兩截手臂還在隨風晃盪。
如果真這樣,是不是算死無全屍?
冷冷笑了聲。
她擡頭望天,鴉青色的天空越來越亮,四點,應該已經到了。
“他媽的,嚴邵安手機竟然關機,這臭小子倒是狠,老婆都不要,他孃的,”
山頂,徐明斷斷續續的咒罵被風吹進關瑾言耳中,她失笑,腦中想着徐明會怎麼處置她,身體驟然失重,猛地又往下墜,她一聲尖叫勉強壓住,身體往下墜了兩米左右之後又定住。
暗暗呼了口氣。
不想再受這樣的折磨,倒不如干乾脆脆痛快,張嘴的時候又猶豫了,她還是想看看,或者還是抱着期待,嚴邵安他到底會不會來?
這一等又是十幾分鍾。
隨着天漸漸放亮,徐明也越來越不安,一旦天亮了,山上就會有人過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時間不早了,嚴邵安他到底來不來?”不安的還有其他綁匪。
徐明瞪他一眼,咒罵的拿起手機,嚴邵安的手機關機。
“媽的!”
他又罵了一聲,擡頭看天色,時間真的已經不早了,再耽誤下去怕是要被發現,他咬牙猶豫了會。
“明哥,”有人催他。
徐明走到崖邊,朝底下看了眼,關瑾言懸在半空,低着頭,看不清她的臉,可想必是害怕的,他倒是不忍心,年輕那會做了不少壞事,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得到鄭源的賞識,替他做事,一身的叛骨收斂了不少。
現在又要害人……
他沉默了會。
“明哥,來不及了,”身後又有人催他,還說,“這個娘們認識我們,不能放她活着,”
的確。
徐明一狠心,再想起嚴邵安綁架徐夢兒的事,眼睛裡迸出狠色,“你說的對,”
從嚴邵安不接他電話的態度來看,這個女人在他眼裡顯然沒什麼地位,那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也算是給嚴邵安一個教訓,反正,他現在這麼落魄,也不會比現在更慘了。
“拿刀來,”
身邊的人立即在他手裡放了把匕首。
徐明拿起刀,又想了想,朝山崖下說了句,“到了陰曹地府見到閻王爺,別說是我害了你,要怪就怪嚴邵安,他根本沒把你當老婆!”
說完,手起刀落。
關瑾言幾乎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可聽到徐明的話時,心裡還是狠狠的揪了一下,失望上升到絕望,迅速填滿了心扉,她應該哭,卻是放聲大笑,笑聲從豪邁的大笑到低低的抽噎,最後寂靜無聲。
身體驟然落空,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往下墜。
關瑾言想,她傻,真傻!
……
天亮了。
醫院vip病房區晨光滿溢,空氣中瀰漫着清幽的花香,窗外,綠樹蔥翠,好似還能聽到鳥兒清脆的鳴叫。
“弄清楚了嗎,怎麼回事,邵安好端端的怎麼會撞車?”任雪琴並不在京北,聽到消息急匆匆趕回來,這時候剛到,拉着宋秦在外面問情況。
具體情況宋秦也不知很清楚,只說,“在嚴先生髮生車禍之前,我接到他的電話讓我找少夫人的下落,後來又接到他的另一個電話,讓我查一個電話號碼,然後嚴先生就沒聲音了,等我趕到,他已經被送到醫院,車子也被拖走了,”
“你的意思是?”任雪琴皺着柳眉,“小關出事了?”
宋秦同樣表情凝重,“應該是的,不過嚴先生讓我找的那個電話是黑市搞來的二手號碼,查不到人,”
“那小關她現在人在哪裡?”
“還沒有找到,”
宋秦再次搖頭,眉頭皺了起來,他以爲少夫人最大的威脅來自嚴先生,還有誰會想要對她下手?
他着實猜不透。
“該不會是,”任雪琴突然想到什麼,臉色發白,“小關她知道那件事了吧,”
那件事指的是嚴邵安騙她的事。
宋秦一愣,眸光一寸寸看向任雪琴,兩人對視,面色皆是十分凝重,並不敢想象如果關瑾言真的知道了真相將會發生什麼。
一時間,走廊寂靜無聲。
“啪,”是病房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
兩人被驚醒,同時起步,奔進病房。
嚴邵安已經醒了,額頭綁着繃帶,坐在牀上,手摁着頭,似乎在回憶什麼。
“邵安,你沒事吧?”任雪琴來到病牀旁。
嚴邵安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媽,”
視線越過任雪琴看向站着的宋秦,困惑的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腦中幾個斷片的畫面閃過,嚴邵安痛苦的擰着劍眉,豁然掀眸,“阿言!”
任雪琴和宋秦不敢多說,互相對視一眼,等着他繼續說,卻看嚴邵安轉身在櫃子上找着什麼,突然掀了被子就下牀,“宋秦,你開車,我們馬上去孤山,”
“孤山?”宋秦不理解。
“什麼都別說了,馬上跟我走,”
嚴邵安穿着病號服,下牀之後頭也不回的就朝外面走,宋秦剛剛轉身打算跟上,他突然又站定了,手在身上摸索尋找什麼,“我的手機呢?”
“你的手機沒有找到,”宋秦趕到現場的時候現場已經被清理過,他看了並沒有留下什麼東西,立即趕到醫院,至於嚴邵安的手機,他並沒有看到。
嚴邵安始終擰着眉,蒼白的俊臉蒙着一層憂慮,他回頭,視線掃過牆上的掛鐘,目光倏地頓住,“8點,怎麼會已經8點了?”
聲音裡充斥着滿滿的不可置信。
宋秦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眼時鐘,還是不明白情況。
只看嚴邵安偉岸的身軀驀地倒退一步,扶着牆,身形蕭索,聲音痛苦的解釋,“徐明綁架了阿言,4點在孤山,讓我親自去交贖金,”
“4點?”
出聲的是任雪琴,她惶恐的看着嚴邵安,聲音同樣發了顫,“現在已經8點了,那小關?”
後面的話,她不敢再說下去。
沒有人再敢接下去。
豪華的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