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雲初才真的惱了,感情她心裡醞釀的滔天的情緒,只是一直沒有表現出來。擡過燭臺,一點一點的將她手心裡的碎片拔出來,白皙的手裡去不少碎片,雲初看了看她,依舊沒有表情。
有一塊碎片插的極深,雲初擔心她怕疼,不過看着她的樣子,只怕是有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都不會喊一聲疼,一陣心煩意亂,拔碎片的動作也重了些,可是女子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雲初氣結,看到她頭上插的髮簪,髮簪早就裂的不成樣子,一伸手,將它拔了下來。
“你還給我。”慕長安急忙忙的說道。
“怎麼,終於肯說話了?”雲初臉上一陣嘲諷,不理會她手上的傷口。
慕長安臉色一白,重複道:“你還給我!”
雲初更氣,轉過身去,雙腿跨在她坐在椅子上的腳上,微微擡起她的下巴,讓她於自己對視,“剛纔你教訓蘇櫻的氣勢哪裡去了,你口口聲聲說不會讓紀南衡成爲你的軟肋,如今這樣算什麼。”說話間,低下了頭,慕長安雙眸放大,雲初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她認命般的低下了頭,心裡一陣酸楚。
曾經他多麼希望他這樣對她的時候她不在反抗,可是現在,她的不反抗是自暴自棄,她在逃避,不只是逃避,她對自己,對生活已經沒有熱情了。
“呀。”寒翠一進門便看到這樣火辣的場面,連忙捂了眼轉身。
雲初大喊一聲“回來。”吩咐了一些注意的事情,臨出門前,看了一眼慕長安。
寒翠不敢言語,靜靜地替她包紮着,看她愣愣的樣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夫人,三公子傷還沒好,就這樣出去,況且大半夜的。”
慕長安擡了擡眼眸,“嗯”了一聲,寒翠見她沒有反應,嘆了嘆氣,帶上門出去了。她一個小丫頭,能改變什麼呢。
慕長安做了一會兒,腦袋昏昏沉沉的,她還沒有從方纔的一幕中醒過來,失去紀南衡的痛苦蔓延在她的周圍,她只覺得連空氣都透着悲涼。
心裡一片死灰,從此人世間再無她牽掛的,他們出來時尋元琪的,沒有找到元琪,倒搭上了紀南衡的一條命,想來冥冥之中定有安排,上天安排了紀南衡陪自己走這一段路程,最後又讓他離開,而自己來到了逍遙宮,嫁給了雲初,難道這就是她的結局嗎?
可是如果是這樣,爲何要賠上他的一條命呢。
況且逍遙宮風雲暗涌,雲初若想得勢,重振逍遙宮,必然要和自己聯手,如果自己不幫助他,那麼他這麼久來的努力都白費了,還有麒麟山上不明不白死的那些人,姻緣祠裡喪命的兩個老人,兇手未除,她又怎麼能夠自暴自棄呢。
沒等慕長安將自己的心思告訴雲初,便傳來蘇家大小姐被人殺害的消息,寒翠稟報的時候,慕長安幾乎驚的失手打翻杯盞。
“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
昨晚?那就是蘇櫻離開落雲居的時候,儘管自己對這個女孩沒有多大的好感,但是畢竟是花一般的生命,突然死亡,她的心裡也有些難過。
慕長安看着跪着的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什麼,儘管說出來。”
寒翠害怕着,瑟瑟發抖,“夫人,蘇家一致認爲是您殺了蘇小姐。”
慕長安一驚,隱約覺得蘇櫻的死不是意外,怎麼就這麼巧,剛好蘇櫻來自己,回去的路上就遇害了,況且昨天晚上她是半夜來的,當時她一心想着紀南衡,竟然沒有發現端倪,一個千金大小姐,深夜出府,竟然不帶一個丫鬟,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蘇櫻一死,罪證直指向自己,她的身份現在是雲夫人,一來出了這件事,蘇家定然不會幫着雲初,二來,雲初和雲落雖然不合,但是同出一脈,自己的這個身份,雲初一定會護着,若是自己得不到處置,蘇家勢必就有理由反了雲家,而若是雲落想要處置自己,不說雲初不同意,連雲宮主也不會同意,這樣一來,左右都給了蘇家反的理由,
而這件事,思來想去,明顯受益罪大的是家,可是蘇櫻被蘇父視爲掌上明珠,再怎麼狠心,也不會利用蘇櫻的命來換一個反抗的機會。對於雲落而言,此時他內憂外患,沒有理由會害他們,剩下最有可能殺害蘇櫻的,就只有風家,他們表面上不參與,但是等雲家和蘇家矛盾罰到頂峰,他便坐收漁利。
這次的事明顯示衝着雲初而來,風揚最大的對手明着是雲初,但是他的目的卻是逍遙宮的位置。慕長安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若真的是爲了這個位置,那麼代價未免太大了,
慕長安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顫抖,她突然間很害怕,顯然不只是風家忌憚雲初,連蘇家,甚至是雲落,還有暗中的力量,她害怕有一天,雲初也會像紀南衡一樣離開自己,
她如今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擔心雲初,擔心她身邊關心她的人,抑或者擔心這件事給雲初帶來的影響。這件事很明顯有人嫁禍於她,之前因爲蘇櫻指證自己殺了姻緣祠的老人,兩人在大廳上劍拔弩張,再加上昨晚她的深夜到訪,慕長安更是沒給她好臉色,蘇櫻一死,很多人都相信是她殺了蘇櫻。
“蘇小姐的屍首是在何處發現的?”
“是在落雲居門口。”
聞言,慕長安心中更加震驚,這幾日是不是因爲太過於思念紀南衡,自己的警惕心竟然差到了這個地步,連蘇櫻在院子外面死了都不知道,可以落雲居雖然大,也不至於什麼動靜都聽不到,況且落雲居中這麼多人,不可能沒一人發現。
“雲初呢?”
“三公子昨晚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寒翠心裡也着急的不行,按理說夫人出事,三公子應該回來幫助夫人,可是從案發到現在,卻不見三公子的人影。
說話間,院子外面響起了吵鬧聲,慕長安駐足細聽,原來是蘇家的人來了,他們這般大張旗鼓的來,恐怕早就和雲落那邊打過招呼了,否則他們又怎麼會這麼快進來。雖然雲落和他們並不和,可是若她和雲初出事,反而對雲落不利,雲落應該也幫助了他們,否則一發現蘇櫻死在自己院子外面,他們就會連夜闖進來,只不過雲落雖然幫助自己,卻是爲了他的利益,想到這裡,慕長安心裡少了一絲感激。
披了一件袍子,將腳上的鞋子脫掉,欲開門進去,寒翠卻死死的守住門,“夫人,他們人多勢衆,這次興沖沖的來,恐怕不會放過夫人,況且三公子還沒有回來,夫人還是躲一躲。”
慕長安心中一暖,突然間想起留在衾王府的月兒,還有永安鎮的綠竹,她們雖然是丫鬟,可卻是真心實意的對待自己,笑了笑,柔聲道,“你放心好了,沒有證據,他們是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況且還有三公子呢,他會救我的。”
慕長安出去的時候,太陽正好掛在院子上方,微微的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太陽,還沒等她收回目光,蘇家的人就闖了進來。
“三夫人,我兒蘇櫻的事,你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蘇大人這話說的,我倒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一大早就看到你們帶着人氣沖沖的進來。二哥,嫂子,這是發生了何事。”
一旁的雲落見她喚自己二哥,而不是宮主,言下之意便是要讓他出手相救,他和自己父親達成了協議,本來就不想他們有事,現在見慕長安主動放低了姿態,也樂意幫忙,只是他願意幫忙是一回事,關鍵還看慕長安自己,若是她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就算他有在大的權利,也不能將黑的說成白的。
“蘇大人,沒聽到我弟妹說嗎?她連發生了何事都不知道,又怎麼會是兇手!”
“兇手?”慕長安故意問道。
蘇鈺眼中浸着悲慟,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態度比他的父親好多了,“三夫人,我妹妹昨晚在夫人院子外面遇害了,夫人一直在落雲居,怎會不知道?”
慕長安眯了眯眼睛,坦然道,“不怕各位笑話,我貪睡方纔起,還來不及梳妝,又怎麼會知道。”說着提了提裙襬,露出一雙赤足。
衆人一看,果然才醒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她和雲初新婚沒多久,如此疲倦貪睡,倒讓人浮想聯翩。
蘇父見衆人的注意力全部在慕長安起遲一件事上,重重咳嗽了一聲,衆人這纔將注意力轉移過來。
“夫人這番話牽強了吧,我兒在你院子外面遭遇不測,夫人想一句不知道便打發了我們嗎,若說不知道,那夫人可認得這物?”
慕長安定睛一看,蘇父手中拿着的竟是紀南衡送與自己的髮簪。可是這髮簪昨晚被雲初帶走了,又怎麼會在他的手裡。難道雲初一直沒有回來是落在了他們手裡,想要詢問一番,只是若一開口,便暴露了雲初昨晚並不在落雲初,方纔她故意誘他們一計也就暴露了。
着急之餘只能旁敲側擊,看能不能得到雲初的消息。
慕長安接過他手中的簪子,細細撫摸,一時間感慨萬千,“這簪子是我的。”
此語一出,衆人皆倒吸一口,連雲落臉上都是驚訝。
紅蘿從雲落身後出來,看了看慕長安,“弟妹,你可看清楚了,這簪子可是你的?”
慕長安點了點頭,不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是我的。”
慕長安一出,紅蘿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還沒等慕長安明白她的意思,便聽到蘇父的聲音,“大家都聽到了,三夫人自己承認,這簪子是她的,大家給都看到,我女兒就是被這簪子刺死的。”
慕長安一驚,蘇櫻是死在自己髮簪之下?雲初拿走了自己的簪子,可是他絕對不會去殺她,雖然蘇櫻多次和自己過不去,但是雲初也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