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咳一聲,掩飾這一刻的尷尬,承王妃向紀南衡表白,她一句話沒有,杵在這裡,終回有些尷尬吧。
只是採竟向沒聽見她那聲一般,見紀南衡沒有反應,反而上前一步,紀南衡眉頭一皺,不動聲色的和她拉開距離。
採月急切道:“你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只作一個丫鬟,只要在你身邊服侍,日日看的見你便可!”說完又上前一步,伸出手,真欲抓住紀南衡,卻被他阻止了。
“還請承王妃自重!”
“自重?”採月像聽見了什麼傷心的一般般,無力的垂下雙手,目光中水霧朦朧,秀眉微皺,怎麼看都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你……在聽香水榭的時候,我整日陪在你身邊,我兩就那樣坐着,我爲你沏茶,爲你害衣裳,你看書,我便一聲不吭,替你添着爐子,我以爲,那就是歲月靜好,兩世無雙,可是,你爲何會離開,我不介意你心中有其他女子,我只窮我們能回到聽香水榭的時候。”說到最後,採月終究忍不住心中的難受,淚如雨下。
慕長安在一旁聽着,卻不知道何感受,兩人相對而坐,爲他沏茶,蓋衣裳,添爐子,她竟不知道,他也曾這般溫柔的待過另一個女子。
在聽下去,只怕她會忍不住對採月出手,她不想讓紀南衡看出來她生氣了,更重要的,這裡還有一個採月,可聲音卻忍不住的冰冷,“你們且聊着,我便不打擾了!”
一句話說的酸澀無比,紀南衡眼角卻露出笑意,她竟也醋了。
採月見慕長安終於走了,更加迫不及待的表白自己,“我可以爲了你,竊取承王的軍事機密,這些日子,他在謀劃一件大事。”
紀南衡一愣,隨即收起眼角的笑意,“承王妃感謝,紀某心領了,只不過紀某此生,心中都只有一個女子,除她之外,其他女子再美再好,紀某都不會多看一眼,還請承王妃回去吧。”說罷便欲換楊仕進來送客。
採月卻抓住了他的袖子,“那麼皇位呢?我願意幫助衾王奪得皇位,還有你父親,你可知,你父親並不是戰死沙場。”
“禍從口出,承王妃這頂高帽子,紀某戴不下,慢走,不送。”說罷便大步而去。
腦海中卻一直迴盪着採月的話,承王最近會有行動,他的父親是他設計殺害的。
只是才轉了一個彎,朝廷便下來聖旨,莫不是承王的事?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的聖旨。
楊仕看着臉色黑的幾乎能滴出水的紀南衡,試探的道:“大人,可要告訴夫人一聲。”
“不必!”紀南衡峰眉蹙起,臉上劃過黯然之色,沉吟片刻,纔對楊仕道:“這件事先不要聲張。”
楊仕苦着臉,他倒是不想聲張,眼看着他家大人就要和夫人大婚了,皇帝卻下了這麼一道聖旨,明顯就是嫌他家大人日子過的太好了。
也不知那位皇帝到底是何心思,不說大人還在守孝,就是滿了也不該如此快速。
“大人,衾要來了!”楊銳匆匆來報,顯然他也收到了消息,臉上一陣擔憂。
紀南衡淡淡點了點頭,“請到書房,楊仕,按照方纔說的,去吧!”
一進書房,紀南衡便將裡面的東西砸個粉碎,連皇帝御賜的牌扁都躺在地上,隨着東西一道開裂成兩半。
紀南衡坐在凌亂的地上,一雙眸子忽暗忽明。
衾王推門進來,看見的便是他這般消沉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幾年前,慕長安剛剛出事那幾天。
相知相愛難相守。
兩人的情感,走的太坎坷了,本以爲柳暗花明,卻沒想到從天而降一座大山。
衾王低嘆一聲,扯掉外面臃腫的袍子,席地坐在他旁邊,“藏了三年的,喝不喝?”
紀南衡看了一眼,接過來便灌下去。
衾王一把搶過去,略微心疼的看着酒,“我是讓你解解愁,不是讓你如此糟蹋自己。”說罷,仰頭喝了一口。
“消息傳的真快。”紀南衡再次搶過去。
“是啊,聖旨剛剛下,京城中便傳遍了,你還不知道平昌公主是何人吧?”
紀南衡笑笑,何人與他有何關係,只不過是聖旨上出現的一個人名而已。
他只知道,皇命不可違,如此而已。
衾王見他真的不知道,推了推他,“大宣從來就沒有平昌公主,平昌公主是近日才封的,你也認識她,便是採月。”
採月?
紀南衡不可置信的看着衾王,不知道採月爲何從承王妃變成了平昌公主,況且按照她的身份,也不能被賜給他啊。
“承王和採月的婚禮,,一直就沒有公開,她承王妃的身份也一直名不正言不順的,這次你將她送回去,承王便將她帶進宮,本想着用她控制皇帝的行動,不曾想,皇帝卻驚於她是聽香水榭的主人,又跳的一支好舞蹈,便收爲義女,封爲平昌公主。”
紀南衡這這才知道,這聖旨並不是無緣無故下的,而是皇帝爲了滿足他新收女子的心願,讓她挑選,她卻挑中了他,皇帝自然樂於見兩個成就好事。
不止親自賜婚,還賞賜了婚禮,流水席大擺三日。
而他身爲臣子,又怎麼會有拒絕的權利,哪怕他家中有多少妻妾,又怎麼組織皇帝給他塞女人。
從聖旨一下,他便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他拒絕不了,也沒有能力拒絕,可是要他娶其他女子,他又不肯。
他若抗旨,便是死罪,到時候,不只他,還有紀府,甚至長安,都會爲他陪葬。
轉眼間便到了晚上,衾王走後,紀南衡就再也沒有出過書房,只是一味坐在地上,誰來喚也不管用。
“紀南衡,你這樣做對的起長安嗎?”雲初一身白衣,提着長劍闖進來,臉上盡是憤怒。
紀府上下都已經傳便了,他去尋慕長安,卻被楊仕拼死攔住,不得已,他纔過來找他。
紀南衡卻像沒有聽見一般,只是坐着,似是發呆,又似在沉思。
雲初一把揪起他的衣裳,狠狠一拳招呼過去,“平昌公主,我竟不知道,你和採月竟然還有這也一出,你若真心喜歡她,就應該待在聽香水謝,爲何要回來,給她希望,又讓她絕望!”
“你怎麼知道採月便是平昌公主?”
“你的好事,大街小巷都傳遍了,我知道很奇怪嗎?”
紀南衡想起什麼一般,發了瘋似的往外跑。
遠遠的,楊仕便看見失魂落魄而來的紀南衡,只見他全身上下染上悲傷,周圍一片肅殺,竟是說不出的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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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還沒擡頭,紀南衡便急忙忙的衝了進去,慕長安卻在睡覺,她自大廳回來後,吃了一會兒乾醋,見紀南衡遲吃不來解釋,便躺下了,這一趟,卻睡了下去。
紀南衡看着牀榻上的人,那女子腹部微微隆起,裡面正醞釀着一個小生命。
他突然間不敢上前,腳下像生了根一般,定在原地。
“你怎麼來了?”慕長安一醒來,便看見他站着,突然想起來採月的話,便沉了臉色,他從來沒說過他在聽香水謝的事,今日看來,竟有許多故事。
紀南衡動了動,卻沒有上前,“長安,你可相見元琪,我送你去見她好不好?”
“當真?”慕長安欣喜道,自從懷孕來,紀南衡便十分小心,連逛街都不許,更何況這麼遠的路了。
現在她的身子漸漸穩定下來,加上她武功也恢復了,雖說有些遠,但是注意些卻沒有什麼問題。
“我們何時去?”慕長安將要問的話忘到了後腦勺,滿心歡喜的起牀收拾着,整個人都沉浸在去永安鎮的喜悅中,不知道謝爺爺可好,還有雪兒,那個可愛的孩子,一想到他人小鬼大的樣子,她便忍不住笑出聲,這次過去,定要將他也帶過來,給雲初一個驚喜。
他見到許久未見的侄子,應該很開心吧。
“長安,我讓雲初和楊仕陪你去!”紀南衡目光躲閃。
“你不去嗎?”慕長安有些奇怪。
紀南衡艱難的點點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我公事纏身,你們先去,我隨後追你們去!”故作輕鬆,心裡卻在滴血。
慕長安想想也是,他和衾王自然有許多事,況且這麼久,他上朝的日子屈指可數,幾乎都在府中料理家事。
只是,三月春暖花開,一路上的景緻定然怡人,她突然覺得有點遺憾,他不能陪伴她一起觀賞。
“長安……”紀南衡看着她滿臉的失落與遺憾,幾欲暫時不住心中的苦楚,強忍住眼中的淚意,慢慢過去,從後面抱住她,緩緩道:“不必着急過來,三月,一路桃花,應該很美,你懷着孩子,多看些景色大致也好的,日後孩子生出來,性子像你。”
“像你也不錯啊?”沉穩內斂,關鍵是招女孩子喜歡,若生了個兒子,她可是頭疼的緊,他父親這般冰冷,都有這麼多桃花,若她兒子性子在活泛一點,豈不是一大堆麻煩。
兩人各有心思,一時間屋子裡竟安靜下來。
待晚飯時分,慕長安自然吃了許多,紀南衡卻沒多大胃口,甚至不曾沾口,只是不斷地給她夾菜,戀戀不捨的看着她。
慕長安看着他揪心的緊,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問道:“要不我不去了?日後生下孩子去也是可以的!”
紀南衡握住她的手搖搖頭,“你生下孩子,終歸是要照顧的,每個兩三年,你怎麼可能離的了她,這次是個好機會,有他們陪着你,我也放心,我記得元琪手藝甚好,若我太忙,便不過去,到時候你替我帶着她做的點心便是。”
如此一說,道也是這個理。
她一心收拾着明日去永安鎮的東西,給元琪帶的衣裳,給老人帶的禮物,還有謝夫人,以及那小小的人,收拾了許久,才覺得精神有些不濟,摸了摸肚子,她的身子越來越重,孩子一天天長大,她便一天天開心起來。
只盼望着,他們的孩子能夠平安出生,咿咿呀呀的喊他們一聲,她便心滿意足了。
第二日,馬車直接開到了院子裡,看的出來,紀南衡極其用心,裡面鋪了一層厚厚的墊子,馬車空間極大,中間擺了一張桌子,上面擺着瓜果點心,一應俱全。
待將東西放好,丫鬟便將她扶了上去,此行加上一個丫鬟一共四個人,雲初臨上馬車的時候回頭看了紀南衡一眼,昨晚兩人的討話再次涌上來。
他記得,他聽到紀南衡要將長安送出去的時候多氣氛,他知道他想讓她避開,不想讓她難過,可是將自己懷孕妻子送出去,自己卻在京城完婚,未免也太殘忍了。
可若換成他,也自問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辦法,至少,現在對於兩人來言,這是最好的辦法。
只是當紀南衡將玉佩解下來那一刻他卻不解,他知道,送她走是爲了她好,那麼將玉佩還給他呢。
這塊玉佩是當初他送給二人的,一塊在慕長安身上,現在另外一塊卻在他手中。
“若長安不能原諒我,或者,有什麼事發生,你便替也好生照顧她。”
他記得紀南衡說這一句話時候的失落,心痛,不亞於當初在奇峰山上,以爲慕長安有生命危險那一刻的痛苦。
他不知道背後的深意,也不敢去問,他怕問了,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在慕長安面前泄了底。
馬車行駛起來,車上的兩人各自懷有心思,而慕長安卻渾然不覺。
慕長安清假的眸子輕輕一眨,她垂眸的樣子很美,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微黯的陰影,襯的整張臉都生動起來,她的容貌算不上極美麗,可就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雲初看的有些癡了,心底有些盪漾,“長安,纔出府,你閤眼睡一會吧。”
慕長安搖搖頭,“我才醒來,怎麼有心思睡的着,況且,走的時候也沒見啊衡和我說幾句話,我看他眼睛有些紅,可是昨晚又處理公務到很晚?”最後一句話,是對楊仕說的。
楊仕點點頭,又搖搖頭,“夫人,昨晚是楊銳服侍的,我並不知道。”他沉穩多年的性子,也覺得此時那個裡壓抑的很,再不敢面對慕長安的笑顏,生怕泄了情緒,抱了手,“我去另外一張車上點點東西。”說完也沒喊車伕停車,徑直跳了下去。
慕長安只道他待着無聊,也沒管他。
路過一間脂粉鋪子,慕長安突然想起來元琪喜歡這店的東西,便讓車伕停了下來,自己下車去買。
雲初卻攔住了她,“你身子不便,還是我去把!”
慕長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哪裡不便,買個脂粉而已,況且女子用的東西,你也不會挑。”
說罷便下了馬車,雲初生怕她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對楊仕使了使眼色,楊仕領命,便朝着脂粉鋪子而去。
“長安,你去便去了,也不披件衣裳。”說罷從車內扯出來一件袍子。
兩人這才朝着脂粉鋪而去,只是意料中本該有許多人,一進去卻冷冷清清,沒多少人。
慕長安眉頭微皺,平日裡不是有許多人嗎?況且這間脂粉鋪子是頂好的鋪子,今日人都哪去了?
挑選好之後便往回了馬車,雲初和楊仕兩人雙雙鬆了口氣,好在沒有出什麼亂子。
直到馬車漸漸出了城,兩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因爲顧及慕長安的身子,馬車走的極慢,好在日落時分,找到了一間客棧,看樣子,應該沒那般差。
衆人吃了些東西,便回了屋子,只有楊仕,一刻也不敢攜帶,站在慕長安門口守着。
慕長安原本像打點水,又不想喚丫鬟,便自己端着盆出去了,一出去,竟看見楊仕筆直的站着,倒把慕長安嚇了一跳,“這般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夫人,大人有命,要我不能離開夫人半步?”
“半步,從我睡覺的牀榻到你站的這裡,可不止半步?”慕長安一本正經打趣道。
楊仕一愣,沒想到她會這般說,猶豫半響,“夫人的房間,屬下不敢進去!”說完竟低下了頭,耳都卻紅透了。
慕長安“噗嗤”一聲下來了出來,一直以來,她都以爲楊仕一本正經,性子沉穩,倒沒想到,他這認真搞笑的模樣,倒勝了楊銳三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只有些路人,我現在武功也恢復了,不會出什麼事的,快去睡吧。”說完打着哈欠欲嚇下樓。
楊仕猶豫一番,趕忙阻止她,“那我替夫人打好水。”說完不等慕長安拒絕,接過她手中的盆便下樓了。
慕長安錘着腰回了房間,以前做馬車的時候雖然覺得舟車勞頓,但也沒到這個地步,這才第一天,便成這個樣子,果然,懷着孩子是要累些。
第二天,她醒的極早,開門的瞬間,外面還矇矇亮着,她是被餓醒的,這段日子她總覺得自己吃的多了些,有時候大半夜也會餓。
估量着他們還未起,下樓的腳步也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