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清理了布匹,她肩膀上的衣服卻還在,雲初一皺眉,“寒翠,過來扶着長安。”
寒翠答應一聲,連忙跑到慕長安身後,慕長安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懷裡,寒翠見她氣若游絲的樣子,一動不動。
雲初復提了刀,一隻手拉着她的衣服,一隻手握着刀,慢慢的割開,待處理好傷口,清洗乾淨,已經是大半個鐘頭之後的事情了。
兩人都吐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上藥了。
上好了藥,又給慕長安餵了藥丸,中間她醒過一次,卻也神智不清楚,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人影,她依晰想說些什麼,卻混混沌沌的讓人聽不清。
雲初摸了摸她的額頭,見她狀態還好,並沒有發燒,這才放下心來。
“公子,擦擦汗吧。”寒翠遞過去一條帕子,每一次他們受傷回來她都心有餘悸,都多少次了,每次好好的出去,都會帶着嚴重的傷回來。
“你哭什麼?”雲初有些心煩意亂,聲音難免大了些。
寒翠一愣,立馬抹了眼淚,“公子,夫人受了太多的苦,我怕……”
“她不會有事的。”
寒翠點點頭,在這個時候雲初卻大踏步出了房間,到門口的時候,直戳戳的站着,“寒翠,照顧好她。”
寒翠知道他是去找鹿血了。
雲落和紅蘿兩個人正在在廳裡喝茶,見他出來,忙站起了身子,“她怎麼樣了?”
雲初不說話,雖然傷口已經包紮了,但是正如大夫所說的,慕長安失血過多,若是找不到鹿,那麼她的生命岌岌可危,況且在沒有鹿血的情況下,喝太多的藥也無濟於事。反而因爲虛不受補,更加危險。
“可是咋們逍遙宮裡哪有鹿啊,而且周圍的林子裡我也沒聽說過有鹿,以前舉行狩獵的時候打到的盡是着兔子野獸之類的,確實沒有見過路出現。”
“是啊,雲初,這幾年,這裡的鹿越來越少,再加上鹿皮值錢,山民有不少都去打,漸漸地,鹿便不見蹤影,就算是有,恐怕也很難找到。”
雲初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不說平日裡鹿就稀少,況且現在大冬天的,恐怕就算有也早就躲了起來,鹿天生就會隱藏,是個藏匿的高手,可是不管怎麼難,他卻一定要找到鹿,否則要如何救慕長安呢。
“你帶些人出去找吧!”雲落低低建議道。
雲初目光一閃,望向雲落,認真的的道了謝。
雲落反而不好意思了,擺了擺手,說了一些這是一個王者應該做的事之類的話,總之,雲初和雲落的關係好像在慢慢的改善着,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並不會因爲這樣就會不在,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那條鴻溝依然存在。
雲初精挑細選,帶了一隊人出了逍遙宮。
離逍遙宮不遠有一處林子,林子的盡頭有一片沼澤地,聽附近的農戶說前幾日有鹿出現,只是那個時候是傍晚,他們也看的不是很清楚,所以不敢確定。
“三公子,這些村民的話可不可信?”
“可不可信,也要找了才知道,我們也沒有打聽到別的地方有,這個地方是我們的希望,讓大家跟遠點,穿過這片林子便前面就是沼澤了。”
身後的人領命,皆提了十二分的心。
雪又紛紛揚揚的灑了下來,一衆人在雪地裡行走異常醒目,除了雲初一人,其他人皆是黑衣黑袍,身後留下一串串小小,深深淺淺的腳印,不過隨着大雪的的紛飛,這些腳印很快就被新下的雪蓋住了。
一隊人進了林子,冬天的林子不像夏日裡的那般,因爲掉光了樹葉,走在裡面反而沒有走進林子的感覺,反而像是走進了有許多木樁的演武場,只是這裡的木樁要高一些而已。
天下着雪,卻還有陽光,只是陽光懶洋洋的,完全沒有了夏日的有活力,連散發出的日光也顯得有氣無力,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冬日的陽光,充其量只是爲了照明而已,若是要曬太陽,卻怎麼也不夠的。
而這裡的村民,靠天吃飯,一到冬天萬物結冰,凍死了一切,莊稼自然是活不了的,沒有一點生機於活力,在加上天氣寒冷,往往村民都選擇在家中生一堆火,一家人圍着,度過整個冬天。
而家境富裕的農戶若是有情調一點的,一般會打上三兩壺酒,熱熱的溫着。
“風雪夜,紅爐火,夜半飲酒,掌燈衝進風雪裡。”
“書生,要我說你怎麼就不去考取一個功名呢。”
“對啊對啊。”其餘人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雲初默默的聽着他們談話,突然插上一句,是問那個書生的,“你是讀書人?”
書生點點頭,“屬下父親是個書生,只是一直考取功名未果,況且家中清苦,只能供哥哥一人上京費用,所以雖然家人一致要我考取功名,但是我想男兒志在四方,想要光宗耀祖,並不一定只有考取功名這一個辦法,況且功名馬上取,所以才進了宮當了守宮護衛。”
雲初點點頭,有些唏噓,表面上相比起這些人來,他幸運許多,一出生就是貴胄,但是誰又能夠了解裡面的辛酸,往往爭鬥最多的也是這樣的家庭,而像書生家中,雖然清苦,但是勝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樣的家庭,卻是他嚮往已久的。
其實想想人生很可笑,有些人看似身在福中,卻是陷進一灘沼澤中,有些人看似山窮水盡,卻往往前方就是大道。互相羨慕之間如果能坦然面對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那麼是不是要快樂一些。
雲初見他們相聊甚歡,也想起他們在雲落面前的噤若寒蟬,不由得莞爾一笑,問道:“你們不怕我嗎?”
護衛皆一愣,隨即那個書生便領頭帶着衆人齊齊的跪倒在地上,“屬下等人淨重三公子,又怎麼會怕呢,屬下等人仰慕三公子已久,若可以,我等願意爲公子效命。”
雲初一愣,隨即笑了,“你們先起來吧,我現在無權無勢,就算是你們想效忠我,也不是這個時候,況且現在逍遙宮的主人卻不是我,你們應該明白這一番話若是被宮主聽到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今日這些話,我不想再聽到了,往後你們在宮裡也要謹言慎行,這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說完徑直走了過去。
衆人臉上都有失落,他們一番話出自肺腑,皆是真心實意,他們在逍遙宮中多年,早就看慣了雲落狠毒的行事做風,雖然不他能力很強,卻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嗜血主子,這樣的主子,雖然暫時可以保護他們,可是作爲一個領導者,更重要的是德政,他們迫切希望雲初能夠奪回自己的宮主之位。
書生連忙跟了上去,“三公子,你和夫人對逍遙宮做的事情我們都看在眼裡,況且你們對待下人的態度,也是讓人敬佩的,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有一天三公子要反,我們兄弟一定會跟隨着公子,公子,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聯繫的信物,若是你日後有用的到兄弟們的時候,點燃這個燃於空中,我們收到消息,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會過來。”說完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信物。
其餘人等亦紛紛跪着。
這一刻,雲初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的親哥哥容不下他,要置他於死地,他回到宮中卻莫名其妙的得到了這些人的信任。
他心裡不是沒有動容,他這逍遙宮無權無勢,雖然當初說好分一半權利給他,可實際上逍遙宮還是雲落做主,他就想客居在逍遙宮裡的外人一樣,逍遙宮有難了,出事了就幫一把。
不過他深知雲落的心機,這些人他以前並沒有見過,應該是自己離開逍遙宮之後才進來的,一時間僅僅憑藉他們的幾句話還不能夠讓自己完全信任他們,就算是他需要人,也並不急於一時。
雲初擺了擺手,手下他們手裡面的信物,“東西我收下了,其他的日後慢慢在議吧,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鹿,快些回去。”慕長安危在旦夕,他一刻也不想耽擱。
衆人也猜到了他心裡的顧慮,雖然這次沒有投靠成功,但是他們知道,總有一天三公子會相信他們的,他們會跟着三公子闖出一番事業。
雪似乎越下越大,衆人艱難的行走着,林子裡積雪沒有化,此時又堆積了許多,腳踩下去,足足淹沒了小腿。
這樣的雪天最不容易出行,一來是有危險,二來行走的速度也不會太快,效率反而不高。
陽光打在雪地上,反射出強烈的光芒,走了一會兒,衆人便感覺眼睛有些刺痛。這些人,無論是雲初還是護衛,都沒有在雪地紀行軍的經驗。
雲初依晰記得,小的時候父親告訴他不能長久的在雪地裡面行走,至於原因,時隔已久,他早就記不得了。
估摸着走到了林子中間,走個護衛卻突然看不見了,一屁股做在雪地裡,雙手使勁的揉着眼睛,語氣裡盡是驚恐,“我看不見了,我怎麼突然就看不見了。”
雲初心裡一驚,突然想起來什麼,連忙奔跑過去,扶住那人的肩膀,低聲安慰,“你只是暫時看不見而已,是雪的光暫時讓你看不見的。別怕!”說完從自己身上扯下來一塊百布,覆在他的眼睛上。
書生本來就讀過書,見識也比其他人廣些,見到雲初這樣做法多少也明白了長時間再雪地裡行走,眼睛受不了雪的強光,出現暫時性的失明是很正常的事,連忙召喚衆人以布條覆眼。
雲初看着衆人,心裡鬆了一口氣,“你們覆眼的布儘量可以透光,這樣纔不會影響我們行走。”
衆人點了點頭。紛紛扯了身上的布條蒙在眼睛上,雲初扯下一片布,看到地上做着的人的時候,開口道:“留下兩個人,好好護送他回去,一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