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安鎮的時候,她跟着爺爺去過不少人家看病,當然也看了不少懷孕女子,有時候不方便,爺爺便讓她去,診斷的多了,便也有了經驗。
清素的這個症狀,從兩個月的時候便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並不是她身體的原因,而且肚子裡面孩子的原因。
原先她還在奇怪,清素身體健康,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動了胎氣,當然其中有房間裡面的薰香和花的原因,但是若要造成這種結果,也要許久,畢竟每日吸進去的並不多,此番清素說自己之前就有這種症狀,便更加確認了心裡的想法。
有這種症狀的產婦,往往都是因爲肚子裡面的還有先天不足造成的。
“什麼意思?”清素面色慘白。
“就是日後你生下的孩子有可能心智不全,或者更嚴重。”
“咯噔”一生,清素心裡有什麼東西坍塌了,淚水毫無預兆的流了出來,宋靳亦是難過,緊緊抱着清素,清素只是撲在他懷中哭,哭的歇斯底里。
慕長安心裡亦是百般難受,沒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一時間無法接受,更別說開口勸解。清素那麼美麗善良的女子,怎麼會這樣。
轉過身子緊緊拉着元琪的手,抹了一把淚,“元琪,可還有什麼辦法,這孩子,清素和啊靳一直都期待着他的出生,怎麼會這樣子。”心裡着急,忍不住晃着元琪的手。
身爲醫者,又怎麼會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可是這樣的情況,早在胎兒在母體中便帶了,她的醫術在高,又怎麼可能改變的了先天的東西。
清素掙扎着從宋靳懷中出來,淚眼朦朧,“最壞的結果是什麼,告訴我!”
“最壞的結果,他可能一輩子都只認識自己的父母,衣食不能自理。”
聞言,清素捂住了嘴,哭了出來,這樣的孩子,意味着什麼,她當然懂,她也見過,只是沒有想到這種事情也會落在自己身上,她曾經親眼見過大街上這樣一個孩子,癡傻着,不認識人,只會簡單的說幾句話,遭人嘲笑,和流浪狗撿地上的東西吃。
若以後她的孩子,她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宋靳拍拍她的背,輕聲安慰着。
清素只是哭着,沒有答話,她怎麼忍心,可若是要放棄這個孩子,她以後就可能再也不能作爲母親了,哭了半響,衆人亦安慰了半響。
“啊靳,我想把他生下來,不管他是什麼樣子,我都想要生下來,我們可以照顧他一輩子,不讓他受委屈,好不好?”
宋靳重重的點點頭,最壞的結果,也只是這樣而已,不是嗎?到底是他的孩子,他又怎麼忍心呢?
“清素姐姐,你放心吧,以後我會好生照顧你的,雖然沒辦法改變,可是我們可以從飲食方面入手,至少讓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
清素點點頭,不住的說着感激的話。
慕長安望向元琪的神色,則多了幾分讚歎,這段時間,她成長了不少。
清素哭累了,昏睡過去,宋靳守着她,寸步不離,因爲清素這件事,大家的心情也沉重不少。
慕長安還沒有來的及和元琪好好說說話,便遇上了這樣的事,一時間,反而沒有了心情說別的。各種回了房間,只說等這些日子過去了,再好好談談。
一路上,慕長安都沒有心情想其他的事情,丫鬟來喚吃飯的時候她正躺下牀上,想着方纔的時候,哪有心情吃飯。
丫鬟也不敢多問,見她不想說話的樣子,便帶上門出去了。
宋靳和清素兩個人就好比是她的哥哥嫂子,現在嫂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的心裡怎麼會好受,雙目愣愣的瞪着牀頂,看了一會兒,感覺眼睛有着酸澀,便翻了個身子,徑直轉向裡面去了,剛剛好把受傷的胳膊壓在下面,可她卻毫無知覺,仍舊愣愣的。
紀南衡一進來便看到她這幅樣子,慕長安不知是他,以爲又是丫鬟,聲音有些不耐煩,“不是說了嗎,不吃,出去!”
“長安姑娘,是我!”
紀南衡?除了他沒人這麼叫她,本來就煩躁的心情因着他的這句話更加煩躁,更加不想理會。
沒想到紀南衡非但不走,反而在她榻上坐了下去,更出手拉她。
“紀公子,孤男寡女共處一事,若被人看見了,只怕對公子名聲不好,還請公子快些出去吧。”
紀南衡一怔,隨即皺了眉頭,只是一直聽慣了她喚自己啊衡,現在變扯你紀公子,生生將他們的距離拉出去好遠,無形之中好似有一堵牆隔在他們中間。
不知爲何,在聽到它喚自己紀公子的時候,心裡竟然會生出來排斥,是不是自己喊她長安姑娘呢時候她也是這種感覺。
“長安,以後我就喚你長安,你也別喚我紀公子了,聽着怪彆扭的。”鬼使神差的說了這麼一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
慕長安身子一僵,慢慢起身,這個時候紀南衡纔看到她一直壓着自己受傷的手睡覺,心裡的那種疼痛感突然又跑了出來,親眼見到她昏厥在自己懷中,又看到她這般不愛惜自己身子,哪有不氣惱的。
臉瞬間就沉了下來,只是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該用何種身份和她說。將心裡的話壓下去,靜靜地看着她。
過了一會兒,紀南衡纔看出來她的不高興並不僅僅來自於自己,更多的,是他不知道的事。
“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說。”
沒想到慕長安卻反脣相譏,“紀公子還是好生照顧好採月姑娘的心情就是了,至於我,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已,你也說了,你並不記得我了,所以不要被那些已經過去了的往事束縛。”說完她卻後悔了,這番話從哪裡聽都覺得醋意深深,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個,怎麼到了嘴邊就在也忍不住了呢。
忙閉緊了嘴,垂了眸子,在不肯和他多說一個字。
紀南衡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她話中的意思,拉過她的手,放入自己寬大的手心,微笑着,“你這是吃醋了嗎?”
慕長安看他的樣子,心裡更加來氣,憑什麼他在知道自己心意的時候還那般傷害她,讓她看到那一幕,就算是他真的記不得她了,她也認,可是爲什麼不能顧及她的心情,至少避開她。
想着想着,眼淚便又流了下來。
心痛的感覺又來了,和之前在馬車上看到她哭的時候一樣,一刀一刀凌遲着紀南衡的心,他覺得有些恍惚,明明不記得了,爲何感覺會這般強烈,強烈到他無非忽視。
忍着痛,擡起她的下巴,柔聲道:“長安,以後我就叫你長安,其實我和採月並沒有什麼,她救了我而已。”他突然不敢和她說他們在聽香水謝差點就成親了,不過現在他卻慶幸他沒有說,他明顯的看到慕長安眼神中的期待與驚喜。
忍不住將她輕抱在懷中,卻感覺她手的僵硬,那天他看到了她的傷口,如此觸目驚心,讓他不忍,再也不忍說出傷害她的話。
慕長安依偎在他懷中,只覺得這一刻是那麼不真實,好像一場夢而已。
“我幫你恢復記憶吧。”
紀南衡哭笑,恢復記憶,又怎麼會如此簡單,恢復記憶代表着他的經脈也要恢復如初,還有他一身的武功,談何容易。
“怎麼,你不願意?”慕長安狐疑的看着他,他眼睛的光芒依舊明亮如初,卻不似她認識的那種光芒,此時的他,對於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陌生人呢?
如他所說,採月救了他,對他有救命之情,那麼她對於他,心裡的地位肯定不同尋常吧,況且他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她,若說他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她卻不相信,就算紀南衡對她沒什麼,可採月呢,她看的出來,她看他的眼神,滿滿的愛意,絲毫不掩飾。
若真的比起來,她什麼都沒有爲他做,他經脈受損,痛苦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不是她,他奄奄一息,生死悠關的時候陪着他的也不是她,她甚至不知道,失去記憶後的他生活習慣是否還和之前一樣,這些她全然不知道,而採月,卻清楚的知道。
“若是你真的……真的喜歡採月姑娘的話,可以……”說了一半,接下來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要如何說。
紀南衡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苦苦堅持的樣子,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疼成了什麼樣子。
只不過卻不想讓她在這樣難過下去了,清素的事,他也聽說了一二,這麼多事情壓着,見到自己,卻愣一個字沒有說,也許是還不相信自己吧。
情朗滿目的看着她,“長安,再哭就變醜了,到時候我可不娶你!”
“你說什麼?”慕長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紀南衡點了點她的鼻子,“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們成親吧,雲初和我說了,他給了你休書。”雖然記憶還沒有恢復,心裡面對她的感情也處於朦朧狀態,可是他清楚的感覺到,他不想放開她,不想看着她和別的男子在一起,他也說不清楚這樣的感情到底是愛還是對於她的一種佔有。
其實若沒有采月,他可能沒那麼快和她成親,說到底,他還是想等他記憶恢復,若它和慕長安成親了,採月便不會逼婚了。
這一點他沒讓慕長安知道,一來是怕她難過,二來,自己的確存了私心。
慕長安狠狠的閉上了雙眸,定神半響才走重新睜開眼睛,她想看清楚他的臉,可是他的臉上清清淡淡的,看不出來一絲表情,甚至沒有一點要和她成婚的喜悅。
險些,她就點頭答應了,險些,她以爲她的啊衡回來了,可是眼前的人,是他,又不是他。
“你愛我嗎?”目光灼灼,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果然,他猶豫了。
紀南衡開口說了什麼她沒有聽清楚,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他當然不愛你,長安姑娘,若沒有王爺的人,我們現在正在籌備成親的事,哦,若沒有推遲,現在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以後還請長安姑娘不要問這樣的問題了。紀公子很難回答,畢竟,你是他曾經愛過的人,若長安姑娘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問問紀公子,聽香水謝上下,都喚他主公。”
慕長安渾身一震,看着突然進來的採月。
“是真的嗎?”淡淡一句,是問紀南衡的。
“是真的。不過……”
“夠了,是真的就夠了,我累了,你們出去吧,我想睡會兒。”出人意料的平靜,讓紀南衡心裡更加不安,冷冷的看了一眼門邊的人。
採月一怔,他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