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米哈伊爾所說的那些話,儘管普莉赫裡婭和杜妮婭如今對米哈伊爾有着毫無保留的信任,但像這些話,她們更多的還是當作玩笑在聽。
畢竟從她們上次離開到現在差不多也就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僅僅依靠着一家雜誌社,真的能取得如此高的收入、有着如此深厚的人脈嗎?
而比起那讓人覺得非常不真實的收入,一場頒獎宴會竟然能讓大半個聖彼得堡文化界的人蔘加則是更加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這裡可是聖彼得堡,在這種地方,隨便扔塊磚頭出去都有可能砸到幾個官員或者貴族老爺,至於文化界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基本上都是地主貴族出身。
這種情況下,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這些貴族老爺們聚集在一起?
因此在普莉赫裡婭的猜測中,米哈伊爾參加這樣的宴會應該不算困難,但估計應該只是這樣的宴會中平平無奇的一員,能跟其中一些人說上話便實屬不易,又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宴會的組織者和重要人物呢?
對於自己媽媽和妹妹的這種反應,米哈伊爾確實覺得還挺正常的,畢竟就算是要米哈伊爾自己來說,也是真的沒想到有些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
而這個話題過去之後,米哈伊爾便跟自己的媽媽和妹妹聊起了接下來在聖彼得堡的一些安排和規劃。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米哈伊爾的媽媽和妹妹將在聖彼得堡常住一段時間,爲此米哈伊爾可能還要再換個大一點的房子,至於再之後讓她們住在哪,米哈伊爾暫時還未完全想好,但他還是先笑着開口問道:
“媽媽,杜妮婭,你們接下來想出國看一看嗎?比如去像法國、英國這樣的國家。”
“出國嗎?我們有這個機會嗎?”
對於這年頭的普通人來說,出國可謂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不光是花費巨大,出國手續也有點難辦,因此米哈伊爾的媽媽和妹妹感到驚訝的同時,也是忍不住問道:
“就算是去旅行的話也不用到這麼遠的地方吧?這得花多少錢?而且英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似乎很少聽到有人提起它。”
在這個時代的俄國,由於俄國的上層階級模仿和學習法國文化的緣故,因此即便是平民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些,至於英國,那就真的是隻有一種模模糊糊的印象了。
不過對於米哈伊爾來說,英國無論是賺錢還是提前在那裡準備一手都是很不錯的選擇,別的先不說,只說文化產業的狀況,英國的文學市場和討論度在這一時期並不遜色於法國,名家也確實不少。
差不多就在兩年之後也就是1847年,英國勃朗特三姐妹的作品《簡·愛》、《呼嘯山莊》和《艾格妮絲·格雷》將先後出版,其中《簡·愛》和《呼嘯山莊》這兩部作品更是轟動了英國的文學界。
至於狄更斯在這一時期無疑也已經確立了自己在英國文壇的地位,等到了1849年,他便開始連載起了他的重要作品之一《大衛·科波菲爾》,同樣是在這一年,狄更斯懷着憤怒與沉痛的心情往《泰晤士報》寄去了一封信,信的內容,則是痛斥英國人的愚昧與麻木。
事情簡單說起來就是在當時的英國,觀看絞刑幾乎就是一項大衆娛樂活動,哪裡有公開處決,哪裡就有圍觀行刑的人羣。而眼見英國民衆們這麼愛看這個,英國的商人們也是靈機一動,在刑場的一旁建起了巨大的露天看臺。
而這露臺上的座位還是按價出售,售價高低取決於座位離死囚的距離和死囚身份的貴賤,而站在看臺下的免費觀衆則可能根據行刑人的不同,達到幾千上萬,甚至十萬之衆。
狄更斯看到的這一次處刑,被處死的是一對犯了謀殺罪的夫婦,而由於這是倫敦首次同時處決一對夫婦,因此吸引了至少三萬多倫敦市民前來觀看。
狄更斯目睹、記錄了這一場景,並且表達了自己對這種現象的痛恨和譴責,而他寫的信也引發了廣泛的討論,從而推動了英國在後面廢除公開處刑這一法案。
之所以提到這件事,那自然還是因爲米哈伊爾確實要在改編過的《八十天環遊世界》裡寫上這麼一段情節,就是不知道這部作品要是在英國出版後會引起怎樣的反響。
而除了文學領域以外,英國的其它領域自然也有很多值得說的東西,就像在1845年這一年,達爾文其實已經在撰寫有關進化論的論文,但他依舊對發表研究結果抱着極其謹慎的態度。
直到1858年,出於年輕的博物學家華萊士的創造性頓悟的壓力,加上好友的鼓動,達爾文才最終決定把華萊士的文章和他自己的一部分論稿呈交專業委員會。
於是在1859年的時候,堪稱另一種意義上的開天闢地的鉅著《物種起源》正式問世,由此正式爲人類的歷史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如果有緣分的話,米哈伊爾說不定還真能在英國跟這位性情溫和的生物學家交流一番。
而說到生物學家,奧地利那位主業是神父,副業是種豌豆的生物學家孟德爾,則是要在1856年纔開啓了他那長達8年的豌豆實驗,正是在這段時間,他種出的豌豆將俯瞰整個現代遺傳學,並且成爲人類科學史上光輝的一頁。
遺憾的是直到孟德爾逝世16年後,他纔得到了應該屬於他的名譽,如果米哈伊爾到時候有足夠的影響力,或許也可以提前幫這位老哥揚揚名,不然死後才成名這種事終究還是太慘了一些.
總而言之,出國肯定是要出國的,很多事情都值得親眼見證乃至摻和上那麼一腳,至於米哈伊爾的媽媽和妹妹所說的花多少錢的問題,米哈伊爾也只是笑着說道:
“你們就放心吧,我如果去了外國,大概率是賺到的會比花的多。”
畢竟像《愛麗絲夢遊仙境》和《福爾摩斯探案集》,那也都是非常不錯的選擇
“真的嗎?” 儘管米哈伊爾的媽媽和妹妹對米哈伊爾要如何才能在外國掙到錢這件事頗爲費解,但因爲馬車已經來到了米哈伊爾的家中的緣故,她們暫時也就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懷着喜悅的心情準備好好看看米哈伊爾的新住所。
準備好好看看的同時,杜妮婭也是準備好好爲米哈伊爾收拾一下房子,自己的哥哥髒肯定是不髒的,但很多時候未免顯得過於隨意,以至於他住的地方看起來總是有些凌亂。
可當這位認真沉靜的姑娘懷着這樣的心情走進去後,看到屋子裡的場景的她卻是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等反應過來後,她先是將驚奇的目光看向了米哈伊爾,接着很快就搖了搖頭,然後將目光看向了米哈伊爾身後的小幫傭米拉。
米哈伊爾:“?”
雖然你的猜測是正確的,但也不要把猜測的過程表現得這麼明顯好吧
總之比起之前,米哈伊爾如今住的地方可謂是一直保持着非常乾淨的狀態,這無疑就是小幫傭米拉的功勞。
正因如此,米哈伊爾的媽媽和妹妹很快就跟這位小姑娘親近了起來,而就是在這樣熱鬧的氛圍當中,久別重逢的一家人沒過多久就吃起了米哈伊爾提前讓人準備好的豐盛午餐,在吃飯的過程中,普莉赫裡婭和杜妮婭也是跟米哈伊爾說了很多家裡面的事情,總結起來就是主打一個揚眉吐氣,甚至說:
“連我們當地的地主都聽說了你的事情,還專門來拜訪了我們一下。雖然他在我們面前還有着地主老爺的傲氣,但是親愛的米沙,我們估計他在你面前肯定就要變得殷勤許多了!”
難道說,我米哈伊爾也變成了聖彼得堡爺了嗎
就這樣,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完飯後,米哈伊爾的媽媽和妹妹暫且是要休息一陣好緩解旅途當中的疲憊,至於米哈伊爾,自然還是繼續忙活着頒獎晚宴的事情。
說起來也巧,宴會舉辦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在今天,儘管很多事情都是由涅克拉索夫和帕納耶夫在忙,但米哈伊爾作爲吉祥物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必不可少,常常要忙一些邀請誰誰誰、跟誰誰誰見面的事情。
至於說雜誌的獎項要頒給誰,首先米哈伊爾肯定是直接退出評選的,不然的話或許就像涅克拉索夫說的那樣:“米哈伊爾,你要是參與了評選,難道還會有人投你的反對票嗎?”
帕納耶夫則是開玩笑道:“誰投了贊成票米哈伊爾可能不知道,但誰投了反對票我估計米哈伊爾肯定是一清二楚!”
米哈伊爾當然不是這樣的人,但事情也確實像他們說的那樣,他要是真參與這個評選,那麼《現代人》的其他作者也就真的沒指望了。
而米哈伊爾不參與評選的話,關於到底選誰這件事在《現代人》編輯部可謂是引起了很多爭執與討論,只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最後的人選當然已經敲定了下來,名單也即將在晚上的宴會上公佈。
事情到了這裡要忙的其實已經不是很多了,剩下的差不多就是換上一身體面的衣服前去主持這場宴會了。
米哈伊爾等自己的媽媽和妹妹休息了幾個小時後,便也詢問了她們要不要去這樣的宴會上看看,在得到了“真的可以嗎?”這樣的猶疑的回答後,米哈伊爾當即便點了點頭道:“當然。”
事實上對於這樣的貴族宴會,普莉赫裡婭和杜妮婭在心裡面相當膽怯和猶豫,但好在她們這樣的女眷不必拋頭露面,並且早在之前的話,她們便已經通過米哈伊爾認識了帕納耶娃這位貴族夫人,而且跟對方相處的還不錯,
因此爲了更加確切地瞭解米哈伊爾如今的狀況,她們也是略有忐忑地換上了米哈伊爾專門給她們買的衣服,等時間一到,她們一家人便朝着某個地方趕去。
由於這場宴會來客衆多,米哈伊爾他們自然是找了更大的場地,等到達目的地後,米哈伊爾先是將自己的媽媽和妹妹安排好,接着就不得不看向那些一個個跑來跟他打招呼的客人,然後招呼着這些人入座。
米哈伊爾略顯苦逼的開始工作的時候,普莉赫裡婭和杜妮婭則是跟着帕納耶娃一起站在某個地方,還不等她們爲這場宴會的場地和來客人數之多而感到驚奇,她們就不由自主地用着微微有點凝滯的目光看着米哈伊爾開始營業。
在她們最開始的設想當中,米哈伊爾要麼是普普通通地坐在一個小角落,要麼就是跟自己的朋友們待在一起聊天,但是現在看來,不知爲何,一羣又一羣人都走向了米哈伊爾同他打招呼,即便有些人並不友好,甚至還在打招呼之前跟人小聲議論了什麼,但等真走過去後,還是露出了似乎帶點殷勤的笑容。
而隨着客人越來越多,慢慢地似乎來了那麼幾個大人物,他們剛一出現便引起了別人的關注與討好,但他們在應付別人的殷勤之前,依舊選擇了先來到米哈伊爾這裡,同他親切地說了起話。
在這其中,一位衣着非常得體,乍一看十分嚴肅和威嚴的中年男人,則是表現得最爲熱情,而從隱隱約約傳來的那些聲音來判斷的話,這位先生似乎是一位官職不低的將軍。
等到時間繼續往前推移,慢慢的,米哈伊爾似乎隨着人羣到了越來越中間的位置,宴會正式開始後,他更是走向了最前面的位置,隨後在許許多多的人的目光中,念出了那麼幾個名字。
接着就有幾個人有些手足無措地走上前去,其中最爲激動的那個人,看上去簡直就像是要抱着米哈伊爾昏厥過去了一般。
緊接着便是頗爲熱烈的掌聲。
所有這一切的過程相當漫長,但是對於近乎化爲石像的普莉赫裡婭和杜妮婭來說,這一切又彷彿只過去了那麼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