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正文】

沃爾夫坐在骯髒的小旅店房間的桌子前。

他正用他狼一般的眼神緊緊盯着躺在牀上的約翰。

那人正昏睡着,很安靜。沃爾夫眼神中的惡意,完全不能侵擾到他。

沃爾夫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很多年了。他離羣索居,常常以爲自己已經不再有人類的感情。然而當他看着眼前的人時,他不可避免的感到嫉妒了。

他不過是一個小教士而已。爲什麼能得到他得不到的東西呢?

沃爾夫就是用這樣的想法不斷折磨着自己。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從窗口透過來的陽光已經暗淡下去。房間裡的約翰清醒過來了。

他睜開迷惘的眼睛,輕輕晃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覺得自己渾身痠痛,輕輕揉了揉身上的肌肉,他的手腳並未被束縛住,很容易地就坐起來。

此時他看見桌前坐着的人,立刻認出他就是在刑場上像他搭話的那個穿旅行服裝的神秘男人。那種惡狠狠的目光讓他打了個寒戰。

沃爾夫看到他醒了,就微微收斂起目光,不再是惡狠狠的,而是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卻並不向他搭話。

約翰想起之前他在小巷裡被人擊中了腦後的事情。意識到自己恐怕是被人綁架至此的。然而他並沒有被綁住,眼前的這個人似乎並不想限制他的自由。他大着膽子站起來,走到門邊拉了拉門。

門是被鎖住的。

於是他知道這恐怕確實是一場綁架,他回想起眼前這個人曾經對他說起的一些話。開始擔心他是否要對莎樂美做出些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他感到很擔心,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纔好。絲毫沒意識到,其實就在幾個月前,如果有人告訴他可以擺脫莎樂美,他還願意做一切事情。

此時他卻真心實意地爲她擔心起來。

沃爾夫冷靜地欣賞着他的焦慮,但他認爲自己似乎是有責任對於這種情況做出一些解釋。於是他開了口:

“抱歉!”他這樣對約翰說了一句,語氣中卻毫無歉意,“請您到這裡來,不過是因爲您與我的一位舊識關係非常密切,而她對我有些誤解……如果不請您來的話,我擔心她是不肯出來見我的。”

他的語氣雖然並不溫和,但似乎並沒帶着惡意。這讓約翰感到稍微有些安心了。然而他那可怕的眼睛始終讓約翰感到恐懼,他定了定神,沉聲問道:

“先生!您以這種方式請我來,恐怕有些過分。況且到目前爲止,我還不知道您的姓名。”

沃爾夫摘下帽子,向約翰點了點頭,說:

“確實是我唐突了,不過像我這樣的鄉野之人,禮數不周,您大概也可以原諒吧。您可以稱我爲沃爾夫,我所認識的人都是這樣稱呼我的。

至於我要找的那位舊識,是與您非常親密的人,您一定能猜到她是誰吧。不過說起來,當我剛剛知道您是她的情人的時候,還真是吃了一驚呢。”

男人爽快地笑着,他的言語似乎彬彬有禮,實際上卻咄咄逼人。約翰卻總覺得他的笑容中有些揶揄的味道,似乎暗指他身爲教士,卻有着一個情人的事實。

“您既然要找她,爲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呢?”

“她實在是太機靈了,如果我手中沒有握着籌碼就去找她,她一定會溜掉吧。我已經寫好了一封信,放在您房間的桌子上,她醒來就能看見。當她看到您失蹤了,一定會按照信上所寫的前來尋找您吧。畢竟您可是她心愛的情人啊!”

那男人的語氣好像是在開玩笑,可是他的眼神卻非常冷峻,彷彿在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之前在刑場的時候,約翰就曾經仔細打量過這個自稱沃爾夫的男人。只覺得他的目光銳利得可怕。除此以外,大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與一般人毫無二致。這樣的一個普通人爲什麼會認識莎樂美呢?

約翰直截了當地提出了他的疑問。卻聽見沃爾夫發出爽朗的笑聲:

“您真是一個爽快人啊。確實是我沒有和您說清楚。您猜的不錯,我的舊識正是莎樂美。我的年齡並非像您所想象的那麼年輕。在下結識莎樂美並非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情,而是在兩百年以前。”

沃爾夫的相貌,看上去不過只有三十多歲。這樣的答案讓約翰感到難以想象。除去那可怕的目光以外,這個人的樣子太普通了,完全看不出是已經活了數百年的樣子。

但約翰並未表現出驚奇。最近幾個月裡,值得約翰驚奇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讓他有些麻木。既然吸血鬼是真實存在着的,世界上還存在着可以讓死人復活的法術,那麼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沃爾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說自己是一個煉金術士,曾經跟隨一個非常偉大的煉金術士學習過。最近爲了避免麻煩才換了旅行者的服裝。他早在幾百年前就掌握了長生不死的秘訣,因此可以數百年維持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沃爾夫的話解決了約翰心中大部分的疑惑,然而對於他與莎樂美的關係,沃爾夫卻始終沒有提到。然而這纔是約翰最關心的問題。

“沃爾夫先生,”約翰這樣說着,“對於我心中的疑問,您都給予了充分的解答。如今只剩下一個問題,希望您能夠回答我。”

沃爾夫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約翰就繼續問道:

“您和莎樂美之間,到底有着什麼樣的關係?”

聽到約翰的問題,沃爾夫微笑起來。他的眼睛發出狼一樣的光芒,他的笑容似乎帶着一種嘲諷的意味,讓約翰感到渾身難受。

“我是她從前的情人。”

約翰雖然想到有這樣的可能,卻並未預料到能聽到沃爾夫這樣直率的回答。這個人如此爽直,本應讓人產生好感,約翰卻覺得他的爽直令人討厭。他的率直是充滿敵意的。

“真是個不知羞恥的人啊!面對初次見面的人,竟然也完全不避諱自己的私情。”約翰這麼想着。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出於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嫉妒。

沃爾夫始終都在笑着。看到約翰這麼難受,他覺得心情愉快。事實上,沃爾夫尋找莎樂美並不是想要延續往日的舊情,而是有另外的原因。然而當他看到失意的約翰,他卻仍然有種彷彿打擊了情敵的快意。

然而沃爾夫心中的嫉妒一點也不比約翰少。在找到莎樂美之前,他雖然早就猜想到,莎樂美一定有了新的情人。然而當莎樂美的這位新情人坐在他面前時,沃爾夫只感覺到嫉妒。他曾經擁抱過的曼妙身軀,如今已經是屬於眼前的這個迂腐的教士的了。

從前在和莎樂美分別的時候,沃爾夫雖然很不情願,但仍然依約向莎樂美立下過再不相見的誓言。幾十年來,他雖然常常懷念她那美妙的胴體,卻也依照約定沒有去尋找過她。然而一個偶發的事件使得沃爾夫不得不打破誓言,四處尋找莎樂美。

莎樂美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她一向行蹤詭秘,不會給任何人留下蛛絲馬跡。爲了尋找莎樂美,沃爾夫幾乎走遍了整個歐洲。他已經找了一百年,他已經厭倦了,不願意再找下去了。

然而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他突然得到了一點消息。這消息讓他覺得,莎樂美很有可能就躲在布列塔尼。他經過細緻的搜尋,終於如願以償地在德·萊斯男爵的蒂福日城堡裡見到了她。

沃爾夫一直以爲,他雖然仍然保持着年輕人的外貌和體魄,實際上早就是個失去了性|欲的老人了。然而當他再一次看到她曼妙的身影時,他發覺他的慾望再一次被她點燃了。他渴望着重新擁抱那美妙的軀體,注視着那放蕩的眼睛。

然而這具軀體此時屬於眼前的這個人。

在剛剛見到約翰的時候,沃爾夫不能相信,這個年輕、羸弱的教士就是莎樂美的新寵。他曾經深深眷戀着莎樂美的身體,希望她能和他長久地在一起;然而她卻只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定義爲一場交易。交易結束之後,她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

然而這個小教士卻得到了他沒有得到的東西。自從他在蒂福日城堡的煉金術士宴會上看到了莎樂美之後,他就一直在暗中注視着她,伺機把她帶走。

然而蒂福日城堡的守衛過於森嚴,他沒法輕易得手。蒂福日城堡被攻陷的那一天,他躲在城堡的外面,想帶她離開這裡。他就是在這時看見了與莎樂美在一起的約翰。

他原本想直接把莎樂美帶走的,然而約翰的出現讓他改變了主意。他從莎樂美的眼中看出她愛着這個男人,那樣的眼神是他從未在她眼中看到過的,這樣的想法讓他簡直嫉妒得發了狂。

用這個教士把她引誘過來,然後在他面前把她奪走吧。

他這麼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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