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娘子們突然就闖進了書房,讓好些世家子弟都措不及防,且反感得很。
如今男女容在一堂之中,又開始了菜市場一樣的生活。
“我娘昨兒說了,女眷不得入學堂,就算是之前,那也是沒有女人踏進來過,怎的你們說進來就進了?”舒尋年紀小小的,卻有個大人的樣子,“男與女不可同居一室!”
“呸!你個還聽娘話的撒尿小屁孩!之前我們聽課時陸先生也在此講課七年了,怎麼,不是天天居在一起嗎?”雲意簡反問道。
“你……恬不知恥!竟敢有辱先生名譽!”舒見憤慨地說,小小年紀就指着雲意簡便張口大罵,“這是男子讀書的地方,豈容你們踐踏!”
“我看倒是誰毀了先生的名譽,”湘萍看雲意簡不敵他們,便站出來說話,眼神犀利地掃了一遍堂中那些半大丁點的小毛孩。
緊接着她說道:“若不是你們這些男子爲了爭名奪利都跑到這來,先生至於不授課了嗎?以銅臭辱書香之地,纔是你們這些臭男人做得出來的!我們女人家都懂得些什麼?不過是想來聽個課,你們倒好,攔了我們進去,又在這兒冤了我們一把。什麼女人不守本分,全都是你們給作出來的!”
衆人沉默不語,一些人甚至擺出一副不與女子爭高下的姿態,可笑極了。
湘萍見衆人不語,冷笑,又接着道:“自古孔子便提倡有教無類,怎麼的,允許你們這些人讀書,還不許我們這些本分的人讀書了?”
“讀書的方法千百種,妹妹莫不是真的要來學堂?難道不是因爲咱們這位新來的陸先生的名氣大嗎?”陳焱麟在一旁看戲久了,便湊熱鬧般說道。
“你……”雲意簡指着陳焱麟,沒找到反駁的理由,因而滿口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說了話:“你給我滾出去!”
“哪來的野丫頭,”陳焱麟勾嘴邪魅一笑,迫近她說道:“在這個學堂,誰纔是正式的弟子,姑娘你不會不清楚吧?”
這話說的大夥一愣一愣的,突然間,衆人恍然大悟。
算起來說,她們的確不是正式的弟子。
一般的弟子,都要行了拜師禮,纔算是入了書房。
可女眷,是不需要的,充其量便是個旁讀。
陳焱麟說的話可點醒了一大羣弟子,霎時間他們便找了理由開腔大罵,女孩子們也不甘示弱的回罵回去。
“都安靜一些。”混亂之中,陸安伸出戒尺,重重地敲了一下案板,在堂上的人,都霎時安靜下來。
“姑娘們若是真的想要讀書,便坐下來一起吧。”陸安說。
“那我怎麼出去?”蕪華聽到這話着急了,但還是用輕聲細語詢問道。
陸安沒答她的話。
許多人聽到陸安的話後,都安靜了下來,女眷們和學生們都相互怒目而視,都找了位置坐下。
來的人在家裡都是說得上話的,這邊又是哪個夫人喜歡的,那邊又是哪個大人讚賞的,誰也沒想饒過誰,都在心裡盤算着認着誰了,下了課便跑去告誰的狀。
蕪華實在是被悶得沒辦法,拿起手拍了拍陸安的大腿:“放我出去。”
“想死的話儘管出。”陸安用着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既然做錯了事,就要受罰。”
“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嗎,我又不是故意的。”蕪華說道。
“那你要看我,你看完了嗎?”陸安把臉湊過去,毫無波瀾的問道。
蕪華嚥了一口口水,說:“誰說我要看你了?”
“那你何不妨堂堂正正跟着她們一同闖進來?你這般進來,不是對我這個‘新鮮事物’好奇嗎?”陸安抓住了那隻放在他腿上的‘鹹豬手’,說道:“看來你必須要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了。”
“……”蕪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着那隻修長的手一口就咬下去。
真軟。蕪華想。
她也不是真的咬,只是啃了一下而已,真的。
“你以爲誰的手都跟你一樣那麼硬?好吃嗎?”陸安冷靜的用另一隻手推開了蕪華的臉,放開了握着蕪華的那隻手,頭轉向了一邊。
蕪華不耐煩的掃了他一眼,覺得吃了癟,便乖乖地坐在講桌裡,雙手圈着大腿碎碎念。
只是蕪華這邊看不到的是,陸安右邊的耳朵突然間腫 脹到通紅,只看到他臉上的一派平靜。
蕪華鼓着嘴生氣,看着那個坐的一臉正經還看着書的“僞君子”,就氣更不打一處來。
遲早有一天搞死你。蕪華這麼想。
“先生不妨把簾子拉起來授課。”突然,外面一道女聲響起。
隨後響起一陣急不可耐的聲音和拉簾聲,蕪華聽到一層層的簾子被拉開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清晰。
準備掀到最後一層時,蕪華的心撲通撲通的跳,擔心地想:完了完了,這會被發現的!
她正想着走,而陸安卻臨陣不亂,說:“且慢。”
拉簾的手明顯停了。
“陸某不知是哪家小姐,但有一句話陸某要講。”陸安擺正了姿勢,接着說:
“若是小姐們熱愛詩書,想要與陸某探討學術,這樣無禮大可不必。學術交流不分男女,同在一堂,大可坦白了說。”
“但有一句古話,叫‘男女授受不親’。在座的女眷大都是待字閨中的小姐,陸某以面示人,恐怕唐突了各位小姐。”
“若是小姐們是爲了課業而光臨陸某的課,陸某隨時歡迎;可若是爲了見陸某本人而來,那則大可不必。”
陸安說完起身,瞥了一眼蕪華後,向連廊走去。
“哎先生等一下!”湘萍着急了,不顧禮節地兀自拉開了簾子,看到陸安的一瞬間呆滯了。
這個人雖眉清目秀,面容白皙,身材卻挺拔壯碩,不似外面的書生。而他文質彬彬,眉間還透露着一股劍氣,瀟灑得很。
湘萍心動了。她定在那裡。
陸安只瞥了一眼,不予理睬,自顧自的就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