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壓在朱氏身上的那名軍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撲到了自己剛剛卸去的兵甲衣物堆附近,迅速抽出了一杆三眼銃,這三眼銃在前世的明穿小說中可沒少提起,此物俗稱“手炮”,近距離射擊,對付無甲或者輕甲端的是厲害無比,而且還能夠三連發,許多關寧鐵騎喜歡填多裝兩三粒鉛丸,也就是打一下,會射出去兩三枚鉛丸。彌補這東西精度低的不足。
蕭俊見這軍士居然將此物亮了出來,臉上的冷汗立刻便流淌了下來,眼中不由自主的閃過絕望之色,頭腦中迅速的浮現出電視劇中常見的畫面:這軍士隨手舉起三眼銃,對着自己“砰”的一聲,然後自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功夫再吊,一槍摞倒,這句話可決非誇大之言,當初功夫遠勝自己的劉全才就是這麼死的,自己死了,母親幾人自然也不會活下去。今天怕是難逃一劫了。
那軍士此時已經將三眼銃持在了胸前,蕭俊眼中絕望之色更濃,開始爲自己的生命倒計時,然後…然後蕭俊發現那軍士忽然又將三眼銃放回到自己的大腿之上,再然後從旁邊的衣物中又翻出了一個火摺子,再然後將火摺子引燃,再然後用火摺子將三眼銃上纏着的一根火繩引燃,用嘴使勁的吹了吹火繩,再然後將三眼銃夾在右腋下對準他,再再然後左手持火繩將三眼銃火門上的一根藥捻引燃。
雖然這軍士的動作還算熟練麻利,但也耗費了至少數息的時間,蕭俊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被這軍士繁瑣的動作驚的呆愣了片刻之後,蕭俊立時反應了過來,大喝道:“快幫忙。”
這軍士的雙眼正全神貫注的注視着銃身上的藥捻,同時不時的用餘光掃視着蕭俊的位置,忽然聽到蕭俊一聲大吼,不由得略微一愣。
就在此時,吳平手中提着一個布包,足下生風,從樹後飛奔而出,他距這軍士本就極近,兩個箭步便趕到近前,雙手一揚,一大包石灰披頭蓋臉的便揚了過去,這軍士此時正精力高度集中的注視着藥捻和蕭俊,未曾料到變生肘腋,身後會有人用如此下三濫的東西偷襲自己,結果一時不查,着了道兒,頓時雙目刺痛,不能視物,蕭俊見狀,一個側滾,順勢抄起地上的一杆長槍,雙足猛的一蹬地面,身子如獵豹般前竄了出去,藉着前衝之勢,一記龍門十三槍的甩手槍將長槍狠狠的擲了出去,這軍士雙目劇痛,正驚慌之中,長槍已勢若奔雷般呼嘯而至,彷彿刺穿稻草人兒一般,毫不停留的從這軍士胸部貫穿而出,在這軍士的長聲慘呼聲中,將他釘在身後的樹幹之上,這軍士臨死之前藥捻兒也終於燃至盡頭,立刻引燃了銃中的火藥,只聽得轟的一聲,三眼銃隨意的一擊,卻好巧不巧的向尚未完全消散的白霧之中射去,薄霧之中登時傳來一聲歷吼,顯然三眼銃中的彈丸將剛纔那警戒的軍士擊傷。
吼聲剛剛過後,那警戒的軍士便從石灰白霧中一瘸一拐的撲了出來,剛纔那一槍顯然有鉛丸擊中了此人腿部,這軍士剛一出白霧便撞見了蕭俊,一刀便狠狠劈了過來,軍中刀法,以大開大合爲主,招式簡煉兇猛,這一刀之勢,勢大力沉,彷彿一刀就要將蕭俊劈成兩片一般。
蕭俊見情勢危急,隨手抄起地上距自己最近的一柄長刀,雙手持刀,拼盡全力斜着向上迎去,只聽得“當”的一聲巨響,蕭俊這些日子與人交手,多佔上風,因此對自己的實力有些高估,沒想到這軍士竟然力氣大得出奇,雖然蕭俊的力氣也不小,但畢竟年齡尚小,較之此人卻是差了不少,巨響過後,蕭俊虎口立時被震裂,雙臂也被震得幾乎失去知覺,蕭俊過於輕敵,一不小心吃了一記暗虧。
那軍士欺蕭俊力弱,第二刀接踵而至,一記力劈華山式再次掛着風聲狠狠的砍了下來,刀勢極其威猛,怕是前邊放着一塊石頭也要被他劈成兩半。
蕭俊被震麻的手臂知覺尚未完全恢復,哪敢硬接?倒拖着大刀,雙足猛點地面,太極腰輕扭,身子一側,便斜着竄了出去,不料剛纔硬接那一刀,震得半邊身子發麻,身形有些凝滯,因此蕭俊這一縱,竟然沒有完全避開,這軍士的大刀在蕭俊肩頭削下一小片皮肉之後,擦着左肩直奔地面而去。
這軍士一刀走空,熊腰一扭,刀勢一轉,一記二郎斷山,刀鋒泛起一片寒光,橫着疾削而來,蕭俊雙足再次猛點地面,急急的向後後一躍,大刀再次走空,這軍士見蕭俊雖然力氣不大,武藝似乎也不精,但仗着十分靈活,東竄西跳,一時也拿他沒有辦法,略思索了一下,眼中陰寒之光一閃,突然提着長刀一瘸一拐轉身向燕氏撲去,同時舉起手中長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蕭俊見狀,不由得眥目欲裂,這一刀下去,母親必死無疑,危急中體內的潛能被瞬間激發而出,將手中長刀化作一道驚鴻猛的擲了出去,這軍士長刀剛剛劈下,見蕭俊果然來救,立刻刀勢劃了一個弧形,回身便將來勢迅猛的長刀劈飛。
蕭俊趁着這難得的喘息之機,順手拔出旁邊屍體上的長劍,再次撲了過來,這軍士見狀大喜,立刻迎着蕭俊虎竄而出,掄起大刀一記破空斬,斜肩帶背怒劈了下來,這軍士剛纔被白灰被阻,所見到的都是蕭俊開始的藏拙、偷襲,後來的灑石灰等下作手段,因此誤認爲蕭俊武藝平平,全仗詭詐多智,身形靈動,卻未料到蕭俊劍術遠勝於刀術,武藝會突然間暴增數倍,這次反而輪到他犯了輕敵的大忌。
蕭俊見長刀呼嘯着劈落了下來,手掐劍訣,單手提劍疾迎而上,在長劍即將與長刀交鋒的一剎那,意由心生,劍勢隨着劍意,極其柔和的一頓,劍尖輕飄飄的搭在長刀的刀刃之處,連劃了三四個小小的劍圈之後,連消帶打,借勢一挑,長刀便向一旁的側下方劈去,這軍士立刻露中間空門大開,蕭俊抓住機會,雙足用力在地面一蹬,猛的向前一竄,瞬間便欺入這軍士懷中,同時一記武當鏢拳,鐵鏢直奔這軍士面門而去,這軍士見蕭俊近身,心頭微驚,正準備用持盾的手臂將蕭俊箍住,卻見一記寒光直飛面門,如此近的距離,瞬間即至,這軍士臨敵經驗到也豐富,危急關頭,極其狼狽的一扭身,居然險險的躲了過去,不過卻忘記了此時尚有強敵在側,蕭俊趁他身形不穩,破綻百出之際,高高躍起,居高臨下,一記神功天罡掌狠狠切在這軍士脖頸之上,這軍士頓時暈了過去。
將這被打暈的軍士綁牢之後,蕭俊這才鬆了口氣,回過頭去,卻見三個婦人,衣衫盡裂,衣不遮體,渾身仍然在不停的發抖。而孫子遠依然昏迷不醒,懷中的嬰孩倒沒摔着,依然在孫子遠懷中沉睡,蕭俊拍了拍吳平的肩膀,嘆了口氣,溫聲道:“都過去了。”說完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剛纔一番生死相搏,讓他着實感覺到精疲力竭,幾欲虛脫。
見終於安全了,三個女人忽然抱頭大聲痛哭了起來。良久之後,三人這才停止了哭泣,默默的取出衣物換上,拭去身上的血跡,蕭俊此時也在吳平的幫助下將肩膀的傷口包紮完畢。並且將孫子遠喚醒。
孫子遠醒來的時候,三個女人早已經換完了衣衫,孫子遠看着滿地的屍體,和一地的破碎衣衫,迷惑道:“剛纔發生什麼事情了?”
蕭俊淡淡道:“被五名周軍精銳偷襲。”這五人頭上的辨子都已經剪去,身手又非普通軍士可比,而這三眼銃又只有明末的關寧鐵騎大量裝備,因此,蕭俊立刻就斷明瞭這五人的具體身份。
孫子遠用一種不可思異的神色問道:“這被殺的五人都精銳?”能以一已之力擊殺五名軍中精銳,就連普通的將官都做不到,難怪孫子遠如此驚駭了,當然地面上的石灰直接被他無視了。
“死了四個,活捉了一個。”因爲牽涉到三個婦人,蕭俊也不願詳細解釋。見燕氏她們已經恢復了正常,自己也恢復了些力氣,這才站起身形,從這五人身上搜出東西若干,蕭俊也沒有細看,先是將白銀收了起來,大約五十餘兩,雖然不多,但也不算少,看來應該是北上的時候劫掠了一些百姓,緊接着將這五人的乾糧收集到了一起,大約足夠蕭俊等人五天食用的了,最後蕭俊將那三眼銃取了過來,又毫不客氣的將所有彈丸和火藥,都納入自己囊中。
做完這一切,蕭俊這才悄悄走出樹林,趴在草叢中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結果卻大吃一驚,視野所及之處,至少看到三四隊周軍哨騎在巡邏遊弋。
其實剛纔樹林內的動靜,外邊的周軍哨騎雖然離得極遠,倒也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點兒動靜,只不過當這些周軍隱約的聽到遠處樹林中,傳出的是婦人的尖叫哭喊聲時,立刻便心領神會的不去打擾“友軍”的好事,等友軍享用完了,自己再進去撿些“殘羹冷炙”也不遲,後來雖然聽到單發三眼銃的動靜,但這種殘害百姓的事情,通常都會殺幾個人,或者有些烈婦性子烈,拼命反抗,傷及“友軍”,這都是正常的,因此對樹林中的幾聲吼叫沒過於在意。
軍中崇尚軍功榮譽,幾個精銳哨騎,被一個十幾歲沒成年的“小毛孩子”給收拾了,實在是太丟臉的事情,因此這最後一名軍士本想先試着單獨將蕭俊收拾了,實在不行再喊來幫手,結果沒想到幾交手了幾下便失手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