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忽然盛出來一小碗魚湯,裡邊居然還加了一塊魚遞給了柳雷,簡短的吩咐道:“喝了。”
柳雷立刻眉開眼笑的接過來三口兩口的胡嚕了下去,抹了抹嘴,一付意猶未盡的模樣,卻又不好意思再討要,又過了半個時辰,魚湯終於用小火燉好,裡邊的魚肉已經燉爛,在熬製的過程中,蕭俊小心翼翼的將魚刺一根根的挑了出去。這才端起魚湯,向柳雷詢問道:“魚湯好喝嗎?”
“好喝,好喝。”柳眉讚不絕口的答道。
“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蕭俊很認真的詢問道。
“沒有啊,好得很。”柳眉有些疑惑的回答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蕭俊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
柳雷就算是再笨,此時也已經反應了過來,怒道:“他孃的,你拿老孃試湯。”
蕭俊四平八穩的端着魚湯,向蓬車走去,只留下後邊罵罵冽冽的柳雷。
“月娘乖,來喝兩口魚湯,這魚是哥哥現捉的,鮮得很,魚刺哥哥都給挑出去了。”蓬車之內,蕭俊扶起月娘,將魚湯送進月娘的小嘴兒裡。看着蕭俊溫柔細緻的模樣,月娘小鼻子一抽抽,兩顆又大又圓的淚珠兒,便從小臉兒上滑落了下來,滴落到了魚湯之中。
“來,把肉也吃了,多吃些肉,病纔好得快,放心吧,哥哥檢查了三遍,保證一根魚刺都沒有”蕭俊繼續溫言哄着月娘說道。
月娘的眼淚卻是流得愈發的兇了,哽噎道:“哥哥,你爲什麼對月娘這麼好。”
“傻丫頭,我是你哥哥,當然得對你好。”蕭俊將一勺魚肉塞進月娘小嘴兒裡說道。
“只是哥哥嗎?”月娘含糊不清的問道。
蕭俊一愣,笑着打趣道:“將來若是肯給我生幾個小寶寶,那就更好了。”
月娘臉上現出甜蜜的神色,隨即卻神色一黯,低聲道:“哥哥,我…我…月娘累了,實在是吃不下了,謝謝哥哥煮魚湯給月娘吃。”
蕭俊見月娘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事情難以啓齒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溫言撫慰了她幾句,從蓬車內走了出去。
蓬車內那幾個一直眼睛冒着小星星看着蕭俊的少女,一見蕭俊離開,立刻就嘰嘰喳喳起來……
蕭俊剛從蓬車走出來,立刻便看到柳雷那張怨婦臉,隨手將餘下的大半碗魚湯塞給她,淡淡道:“還是熱的。”
柳雷的柳眉立刻便豎了起來:“你讓老孃吃剩的?”
蕭俊卻是一付不慍不火的模樣,淡淡道:“我千辛萬苦的下潭去捉魚,燉了半個多時辰,細細的將魚刺全部挑出,檢查了三遍,擔心魚肉有毒,試了又試,月娘卻只吃了幾口,便說吃不下了。”
柳雷的神色馬上又緩和了下來,說道:“我吃,孃的,不吃對不住你那份心意了。”
“你真的就那麼喜歡那個小丫頭兒?”柳雷一邊胡嚕着魚湯,一邊含糊不清的詢問道。
蕭俊習慣性的望了望天上的繁星:“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又訂了親,你不懂的。”
柳雷吃罷了魚湯,卻忽然說道:“也不知怎麼的,我一見你待那小丫頭那麼好,心裡就總是有些不舒服,好象有些發堵,特煩躁。”
蕭俊瞟了柳雷一眼,隨意的調侃道:“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情商基本爲零的柳雷卻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半晌纔不確定的說道:“難說,你小子長得人模狗樣的,這幾年天天跟你廝混在一起,老孃的芳心還真有可能被你勾了去。這可麻煩了,老孃是最討厭成爲官眷,受那些規矩禮法約束的,更不喜歡給人做妾,上邊還有個大婦壓着,天天受閒氣,這可咋整?”
蕭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連母豬都有發情的時候,更何況是人?忍一忍,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柳雷一腳便將蕭俊踹飛了出去。
…………………
第二日,當車隊穿過九江縣城的時候,在蕭俊的要求下,溫都司賣給了蕭俊一個面子,同意車隊暫且休整一段時間,補充些常用的物品,蕭俊立刻尋了一個郎中,替月娘把了把脈。
那郎中進入到蓬車之內,只是略把了把脈,便斷明瞭月娘的病症:“嗯,思慮過重,焦燥不安,腎水下行,心火上行,陰陽不調,致濁氣升而清氣降,此乃心病,老夫一會開一付藥方,但心病還得心藥醫,切記。”這郎隨後便取出一張紙來,開了一付藥方。
由於車隊停留的時間有限,蕭俊付完醫資後,馬上拿着藥方前去抓藥,九江是個大縣,蕭俊抓完藥之後,卻暗算琢磨了起來:月娘胃口不好,吃不下去飯,看來得想想辦法。思索了半晌之後,蕭俊立刻行動了起來,先是到附近的農戶中打聽哪家有剛生產不久的母牛,不久便買到了一些牛乳,又到縣城內最大的水果商鋪,買了些最好的酸蘋果,這些蘋果由於是從遠處運來,價格極貴,花了足足二兩銀子,不過蕭俊倒不心疼。之後又弄了些白糖,這才返回車隊,臨近黃昏紮營的時候,蕭俊先是幫月娘熬好了藥,喂她喝了,這才忙碌了起來,先是將蘋果用石杵搗爛,然後放入兩塊特製的木板中,擠壓出汁液,摻入牛乳中,再放上一些白糖,蕭俊嚐了嚐,味道已經十分接近後世的酸奶了。這才滿意的拿着杯子去尋月娘。
蕭俊進到蓬車之內,將看上去十分憔悴的月娘抱在懷中,手中的杯子放到她的小嘴邊上,輕聲的哄着說道:“月娘乖,來嚐嚐哥哥做的酸奶,喝了胃口就好了,就能吃得下去飯了。”
月娘窩在哥哥的懷中,懨懨的捧着杯子,嚐了一小口,臉上立刻現出一絲驚奇的神色,顯然十分喜歡,小嘴兒微張,不一會兒便將一杯牛乳全喝了進去。蕭俊剛纔忙活的時候,蓬車內的少女們就滿臉八卦的偷偷張望。見吃不下飯的月娘居然一口氣全喝了,不由得頗爲好奇,這東西這麼好喝?
蕭俊從月娘身旁拿起一個帕子,輕輕替月娘拭了拭嘴角,詢問道:“還想喝嗎?若是想喝哥哥再做些。”
月娘輕輕搖了搖頭,臉上依然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
蕭俊嘆了口氣,握着月娘的小手兒,語重心腸的說道:“月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若是有,告訴哥哥,我們一起去面對,若是在這裡不方便說,我們下車去說。”
月娘卻再一次沉默了下來,有些話,實在是難以啓齒。
“她不說,我來替她說吧?”就在此時,秋月忽然插嘴了,這兩天蕭俊對月娘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原本就極其不平衡的心理更加扭曲了些。
蕭俊見旁邊忽然有個面容白淨、柳眉鳳目的少女插話,不由得一愣,問道:“你是誰?”
“我叫秋月,是和如月從小在一家青樓長大的,她的事情我比較清楚。”這少女直言不誨的說道。
月娘見秋月插嘴,臉色白了白,似乎想制止,卻最終沒有說話。
秋月卻是迫不及待的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和如月都是來自廣東韶州的邀月閣,我比如月早一個月被賣了進去,後來如月進來了,如月剛進來的時候,還是個很烈性的小姑娘的,無論媽媽讓她做什麼,她都誓死不從,捱了很多次打,後來媽媽生氣了,叫來了很多流民和乞丐,對如月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再不從,我便天天讓這些人糟蹋你。如月開始的時候沉默,後來媽媽把如月推到人堆裡,這些人開始將如月按在地上的時候,如月大哭着從了。從此以後,如月我們一樣開始學習琴棋書畫和各種取悅男人的本事,直到有一天……”
這秋月面帶得色的正想要繼續講下去,卻忽然聽到蕭俊暴喝一聲:“夠了。”
蕭俊畢竟來自烏煙瘴氣的後世,對他來說,月娘依然有着一顆純真無邪的心靈,一個完壁之身,這就足夠了,失散了這麼多年,他曾經無次數的想象過將月娘尋回來的各種情形,如今這種情形已經算做是相當完美的了。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就算是被人強迫着做了幾件有傷風化的事情,那又如何?又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將其忘掉也就是了。
蕭俊刷的一聲抽出足下了短刃,隨之身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煞氣,臉上的表情亦是變得猙獰可怕,對着秋月狠聲說道:“以後你若是敢再傷害月娘,說她的不是,我便活剝了你的皮。今日之事,到此爲止。”
說完一記武當鏢拳揮出,短刃瞬間疾飛而出,擦着秋月的耳畔便釘在了蓬車的窗櫺之上。
嚇唬小女孩兒雖然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卻十分的有效,蕭俊這些天所表現出來的都是彬彬有禮和溫和的一面,這些少女們幾乎都快忘記了眼前的這位翩翩佳公子,前些日子可還是一位殺人如麻的惡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