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天的電,今天四更
金秋十月,天氣漸漸涼爽了起來,別院之內,蕭俊身着寬大的袍服,端坐於一面古箏之後,正優雅的撥動着箏弦,月娘和雲柳兒則跪坐於前方,一人持着琵琶,一人持簫,口中輕唱着小曲兒,一付其樂融融的樣子。
柳眉也已經蓄起了頭髮,頭上包了一方帕子,換上女裝,懷中抱着柳葉彎刀,窩在門口,一邊聽着小曲兒,一邊懶懶的曬着太陽。
忽然一陣鑼鼓的喧鬧之聲,打破了小院內的和諧與寧靜,這喧鬧之聲越來越近,最後在別院門口停了下來,只聽得有人在門外拉着長音兒大聲喊道:“蕭家大公子蕭俊乃天上文曲星下凡,高中第一百四十八名文魁。”
此時恰好蕭達通不在,蕭俊聽到這喊聲,心中一動,眼中露出一絲快慰之色,站起身形,便迎了出去,別院的門口,只見四名差役在一名書吏的帶領下,正忙着在門上貼報條。
這書吏剛剛書寫完報條,見蕭俊出來,趕快湊了過來,有些不確定的問道:“請問可是蕭大公子?您蕭家出了一位孝廉,這可是大喜的事情啊。”
蕭俊微微一笑,隨意的摸出了五兩銀子,卻忽然看到這書吏和身後的差役們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之極,馬上便反應了過來,唔,忘記自己的身份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在手遞出一半的時候,猛的一甩,一記武當鏢拳揮出,那銀子準確的劃出一道弧線,飛落到牆角一名乞丐的碗裡,這才幹笑着說道:“大喜的日子,見到乞丐不吉利,沖沖喜,沖沖喜。”那本來懶洋洋的乞丐得了銀子,立時象打了雞血般跳了起來,衝蕭俊磕了兩個頭,便拿着銀子跑得沒了蹤影。
四名差役和書吏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討好般的笑道:“公子好身手。”
這時蕭誠也趕了出來,蕭俊見來了解圍的,趕快將蕭誠推到前邊,吩咐道:“管家,看賞。”
蕭誠頗有些大族風範的衝着身後揮了揮手,一名家丁將早已準備好的一百兩紋銀託了出來,那幾名差役和書吏立刻眉開眼笑的說了一大堆吉利話兒,收下了銀子。
……………
鄉試放榜的第二日,按規矩各新晉舉子與捲簾官兒們將共赴鹿鳴宴,一起談些風雅之事,相互交流認識,最後則是觀賞歌舞,飲酒作樂。蕭俊早早的便離開了別院,而此時別院書房之內,蕭達通卻是雙眉緊鎖,而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那秋月。
“關於月娘的事情,你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蕭達通臉色頗爲難看的看了眼秋月說道。
秋月臉上現出一絲妒色,說道:“奴已將所知道的全部告訴您老人家了,您若是不信,可到邀月樓去詳細查訪。”
“嗯,下去吧。”蕭達通隨手丟給她二十兩銀子,揮了揮手將秋月打發了下去。
秋月還想說什麼,卻見蕭達通十分不耐的樣子,只好訕訕的退下了。
蕭達通揹負着雙手,思量了片刻,起身便來到蕭俊的臥室之內,月娘正神態嫺靜的繡着一付荷包,臉上掛着一絲喜色,哥哥高中舉人,小姑娘也是很開心的。忽然見蕭達通走了進來,連忙起身施禮道:“老爺來了。”
“嗯。”蕭達通看了月娘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難明的神色,雖然他和月娘接觸的不多,但也通過下人多少有些瞭解,此女倒是個乖巧聽話的。
蕭達通嘆了口氣,說道:“俊兒現在身爲舉子,將來肯定是要做官的,加之出身名門望族,又有着一身的好武藝,而且才藝卓絕,現在已被時人稱爲風流佳公子,一曲蓋江南,若是娶妻,江南各豪門士紳的千金必定會蜂涌而至,再清高美麗的女子也必定會放下架子,以求得我兒青睞。
恕老夫直言,你只不過是個平民女子,又是兩代爲娼,和俊兒相比,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以老夫對俊兒的瞭解,這幾個月又略略查訪了你二人之間的事情,老夫實是在是擔心,俊兒會不顧一切的娶你爲妻。”
月娘聽到此處,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呼了出來,雲柳兒也正在一旁陪着月娘敘話兒,聞聽此言,也是臉上露出十分吃驚的神色。
蕭達通長嘆一聲,繼續說道:“老夫前來,並不是想強求你做什麼,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俊兒爲你做了這麼多,付出了這麼多,你又爲他做過什麼,付出過什麼?你知道官吏娶青樓女子爲妻是要被罷官的,俊兒爲了你可以捨去一切,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爲俊兒的正妻,卻發現俊兒爲了你被丟官罷職,或是仕途大受影響,喪失大好前程的時候,你會心安嗎?就算以俊兒的才智,尋到了穩妥的法子,既娶了你爲正妻,又沒有影響到他的仕途,但你母親和你以前的事情,一旦傳將出去,對俊兒的官聲勢必影響極大,俊兒怕是會淪爲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料,到時候,就連你們的後代怕是都會被人恥笑一生。
老夫希望你能仔細想一下今天老夫所說的,老夫別所所求,只是希望你以後無論做任何事,能夠多爲俊兒着想,做事情之前,先問問自己的良心,老夫好容易尋到了一個如此出色的兒子,卻又是個癡情種子,哎,此事就算是老夫求你了。”蕭達通說完深深的對月娘施了一禮。
月娘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泣道:“老爺莫要這樣,月娘並非不知好歹之人。月娘只想安靜的陪伴在哥哥身邊,從未奢望過會成爲正妻,哥哥待月娘情深意重,月娘只想哥哥好好的,又怎麼會去害他。”
蕭達通見月娘惶恐的樣子,再次嘆了口氣,臉上憂色卻未盡去,雖然自己一番軟話迫使這個城腑不深的小姑娘就範,但自己那兒子卻是個厲害的,將來如何還未可知。
月娘此時心中亦是難過之極,蕭達通的話讓她想起了夢魘般的青樓生涯,小丫頭其實心中早就知道,不管哥哥待自己如何好,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別人終究是看不起她的,蕭達通的一番話不僅重新撕開了她心中的傷疤,而且,月娘明顯能感覺到他話語中對自己的鄙夷和不喜。
………………
蕭俊帶着一身酒氣,回到小院時候,月娘正神情落寞的站在門口候着他,雲柳兒也在一旁陪着,新晉舉子的鹿鳴宴,是極隆重的,本屆花魁羅仙兒,也被邀請了過來,唱了一曲,羅仙兒可是因蕭俊才得了花魁,唱罷了一曲,便陪在蕭俊身邊,又是敬酒,又是恭維,蕭俊此時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對身旁的溫香軟玉,倒也沒拒絕。
宴飲結束,蕭俊送羅仙兒出門,臨別之時,羅仙兒忽然在蕭俊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便輕笑着跑開了。
蕭俊搖搖晃晃的走到月娘近前,笑着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說道:“夜晚有些涼,小心傷了身子。”月娘心中一暖,隨即卻聞到了哥哥身上散發出的淡淡脂粉香氣,臉色不由得黯了一黯:“月娘有些不放心,只是想着出來看看。”忽然一眼看到蕭俊腮邊的口紅,原本就有些想不開的小丫頭突然感覺到一陣陣的失落。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只是垂着頭,淚珠不斷的落在腳下的泥土中。
蕭俊感覺到了月娘的異樣,回頭看到她正在抹眼淚兒,笑道:“你這小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好生奇怪?”
月娘強忍住眼淚,輕聲道:“月娘知道自己是個累贅,總是連累哥哥,哥哥那麼出色,這城裡的小姐們都排着隊想見哥哥呢,月娘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求哥哥讓月娘留在身邊兒,做個貼身丫環就好。”
蕭俊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這是聽誰說的?你以爲那些小姐們都是花癡嗎?”
輕撫着月娘的秀髮,哄慰道:“好了,別自尋煩惱了,乖乖的睡上一覺,明天醒來的時候,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都給它忘了。”
……………
第二日清晨,蕭俊醒來之後,在月娘的伺候下,略洗漱了一下,徑直找到蕭達通,開門見山的說道:“再過幾個月就是會試之期了,我打算赴京趕考,試試運氣,同時也增加些見識。”
蕭達通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嗯,長長見識也好,只是這一路之上,怕是會遇到什麼兇險,那黃家現在可是恨你入骨的。雖然傳聞你武藝超羣,但爲父還是有些不放心,一會兒你跟姚成切磋切磋,讓爲父心裡也有個數兒。”
這姚成是蕭達通身後形影不離的兩個護衛之一,此人年近三旬,中等身材,長得極其彪悍精幹,除了這兩名護衛,蕭達通身邊還是有一些高手的,只不過平時大都隱於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