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一塊空地之上,此時蕭俊持着長劍,姚成則拎着一杆長槍,二人靜靜的對立着,蕭達通、月娘、雲柳兒以及一些護院們則是在一旁圍觀,他們也很想知道這位最近被坊間傳言,吹噓得神乎其神的大少爺戰力到底如何?
姚成隨意的活動了一下關節,一陣噼裡啪啦的骨節聲驟然響起,蕭俊也不示弱,同樣隨意的活動一下關節,清脆的骨節聲亦是一連串的爆響,姚成提起了長槍,蕭俊擺出了起手式,剎那之後,一股濃濃的煞氣從二人身上噴涌了出來,二人皆是殺人無數之輩,那陰森的氣勢令在場的所有人不由得一機伶,姚成雙腳猛的一蹬地面,嗖的一聲化作一道殘影,迅疾無比的竄了出去,長槍閃電般的疾刺而出,幾乎眨眼之間便襲至蕭俊胸前,以靜制動,後發制人乃是武當劍法最擅長的,蕭俊太極腰猛扭,長劍迅速挽了一記圓圈,夾着一股柔和的暗勁,在槍身上一圈一抹,便將長槍的槍勢從側方引了開去,隨即同樣雙足猛的一點地面,身形如獵豹般竄出,左拳狠狠的揮了出去,姚成見槍勢已老,蕭俊又已欺至身前,槍交左手,右手變掌,身形向前一縱,揮掌衝着蕭俊便迎了上去,只聽得嘭的一聲,兩道身影狠狠的對撞到了一起,拳掌相交,二人各自輕哼了一聲。被震得齊齊向後退了一步,姚成剛剛站穩身形,長槍突然化作大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蕭俊右側呼嘯着砸了過來,蕭俊手腕一抖,一記仙人指路,劍尖輕點槍身,向回一帶,向上一挑,便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將槍勢引到了上方,同時身子猛的一矮,一記武當腿法的破膝腿便衝着姚成用力的踹了過去,姚成見狀,身子以極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然一扭,左掌扶地,右腳同樣狠狠的踹了出去,嘭的一聲,二人雙腳再次對撞在了一起,巨大的撞擊力使得二人同時再次各自悶哼出聲,二人一咕嚕分別從地上爬起來,各自活動着震得幾欲失去知覺的腿腳,畢竟腳上的力量比手上要大的多。
片刻之後,兩人再次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二人皆是身經百戰之輩,打法簡練實用,簡單有效,卻又狠辣無比,因不是生死相搏,手下都留了分寸,一來一往竟然戰了近三百合,不分勝負,蕭俊的功夫是在戰陣之上,於無數次生死搏殺,險死還生之中磨練出來的,又出身名門大派,雖然缺了名師的指點,但一身的功夫已經十分的精純,這姚成能被蕭達通收爲貼身護衛,功夫自然也不會差。
二人鬥了半晌,氣力漸漸都有不支的跡象,這才各自跳出圈外,姚成氣喘吁吁的說道:“少爺的功夫還是不錯的,但若是被數名好手圍攻,還是多有不妥。”
柳雷在一旁卻是一臉的不以爲然,插嘴道:“象你這種功夫的,我二人曾經兩個打二十幾個,最後被我二人滅掉了十幾個,活捉了六七個,逃回去的不超過十人。你以爲你家少爺的各種傳聞都是假的?秀才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上陣,便一個人連挑了六個象你這樣的高手,還包括一個武藝估摸着比你還高些的周軍精騎都司。”
這話月娘和雲柳兒都是極愛聽的,兩個小姑娘眼中立刻露出數顆小星星。
見姚成臉上露出懷疑和不信的神色,柳雷擺出一付教頭的面孔說道:“秀才和人動手,從來都不是隻靠功夫,更多的是靠腦子,象你這種粗貨,說了你也不懂。剛纔他若是使詐,你早就敗了。”
蕭俊打斷了柳眉的吹噓,衝着蕭達通說道:“此次上京,只帶柳眉一個護衛足夠了,只需準備一艘穩妥的快船,我和柳眉日夜兼程,就算有人想在暗中算計,也未必能追得上我二人,我會將月娘帶上,一路之上,有月娘伺候着,足夠了,至於雲柳兒嘛,我打算在江寧府,置辦兩間店鋪,一間經營煙脂水粉,一間經營綢緞,掛在我的名下,讓雲柳兒出任掌櫃,幫忙打理,只是這鋪面和銀錢……”
蕭俊說此處,雖然並未去求蕭達通,但臉上的爲難之色,倒是明顯得很。
蕭達通見狀,馬上應承道:“你前些日子滅了段大鵬,挽回了不少的損失,此事也算是有功,爲父身爲族長,可以替你作主,盤下兩間不錯的店面,只是由雲柳兒出任掌櫃,是否太稚嫩了些?我蕭家可是不缺掌櫃的?”
蕭俊搖頭道:“此事我自有打算,讓雲柳兒出任掌櫃就好,大不了派幾個精熟業務的夥計幫趁着,這兩間鋪子畢竟是我蕭家的產業,最多也只是賺得少些,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蕭達通見蕭俊堅持讓雲柳兒出任掌櫃,也沒再幹涉什麼。卻還是堅持道:“爲父身邊的人手倒也夠用,此次北上,還是將姚成帶在身邊吧,他畢竟出身綠林草莽,江湖經驗頗爲豐富,你和柳眉長年在軍營之中,對這道上的事情畢竟不熟,有他幫襯着,爲父也放心些。”
蕭俊見蕭達通堅持讓自己帶上姚成,倒也沒再拒絕。
雲柳兒見蕭俊沒有帶自己一起去京城,心中頗有些失落,這些日子蕭俊對自己始終以禮相待,不曾有任何逾越之舉,小姑娘心中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她賣身給了蕭家,已經算是奴藉,無論是將她發賣了,還是爲婢爲妾,甚至杖斃了,她都是沒有半分發言權的,不少“瘦馬”,被主家重金購入,結果幾個月後,失去了新鮮感,便冷落到一旁,運氣差些的,被直接被交換了出去,甚至被當家主婦杖斃了的,也是偶有所聞的。
緊接着卻忽然聽蕭俊說要讓她掌管經營兩間鋪子,手底下還能管上十幾號人,先是一呆,雖然不知蕭俊是何用意?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歡喜的,這種生活畢竟還是十分自由自在的,至少可以將自己的聰明才智發揮出來,比在別院之內天天掃院子,唱曲子要強多了。
雲柳兒心中飛快的盤算了一下,衝着蕭俊福了一福,鶯聲道:“多謝少爺信任柳兒,柳兒一定替少爺好好經營這兩間鋪子。”
蕭俊叮囑道:“這兩間鋪子,你若打點得好,多出來的銀子,不必交給我,只管盡力將鋪子做大就是了。若是打點得不好,虧了銀子……唔,以這江寧府的繁華,和你的聰慧,還有我蕭家的名頭,想必應該不太可能。總之,一切由你作主便是,就當是你自己的鋪子去做。”
雲柳兒垂着頭說道:“柳兒明白了,少爺還請放心。”心中卻暗自打定主意:“既然少爺讓我放開手腳將這兩間鋪子做好,我雲柳兒一定要做出個樣子出來,讓自己在少爺心中有足夠重的分量,到時候,我成了少爺的左膀右臂,少爺一定會納我爲妾,讓我掌管名下的產業,月娘妹妹出身貧賤,又是個好說話的,若是少爺想娶月娘妹妹爲妻,我有了能力,盡力想辦法幫着成全就是了,月娘妹妹做了大婦,我在家中又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日子過得豈不安穩快活?”
蕭俊卻不知道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居然連下半生都已經謀算好了,見她滿臉的歡喜之色,看樣子似乎十分滿意他的安排,心中略安,只要她有熱情就好。
入夜,月娘細心的將行囊打點好,又到竈上燒了些熱水,蕭俊則是寫了兩封長信,一封給於公,將自己近幾年的情形全部細說了一遍,他對於公還是十分敬重的,因此並未隱瞞什麼,將軍中的一切詳情全部稟明瞭於公。
只是最後寫到蕭家的時候,隱誨了些,只說這些江南豪族家資億萬,自己書房之中用的筆墨紙硯加起來就有近千兩,他已經說服蕭家的家主時常的資助於公幫百姓做些善事,蕭家也是很樂意結交一位清官的。
之後給母親寫了一封長信,把自己遇到蕭達通的前前後後,以及自己中舉和進京趕考的事情說了下。並且告訴母親,他已經暫時離開了軍中,母親以後不必再擔心他的安危。
待蕭俊將兩封長信寫完,月娘已經將熱水燒好,吃力的擡了過來,倒在臥室內的浴涌裡,這才拉了拉蕭俊的袖子,溫聲道:“哥哥,明日就要上路了,月娘伺候哥哥洗浴。”
蕭俊疑惑的看了一眼情緒不高的小丫頭,他二人雖住在一起,但沐浴時從來沒讓院子裡的兩個小丫頭伺候過,不過他十分寵溺月娘,一般不會拂了她的意,點頭道:“好。”
月娘隨即將蕭俊的衣衫褪去,見到蕭俊身上的幾道傷疤時,眼中卻不由得露出愕然之色,這些傷疤她以前雖然見過,但卻從未象今天這樣刺眼,月娘怔怔的望着蕭俊身上的傷疤,眼淚忽然流淌了出來:“月娘好粗心,與哥哥同住這麼多日,竟然從未去留意過哥哥身上的傷疤。哥哥爲了讓母親和孃親過上好日子,爲了尋到月娘,竟然吃了如此多的苦,險些連性命都搭上,月娘好自私,只想着自己快活,卻從未真正替哥哥着想過。”小丫頭越哭越傷心,她終於明白了蕭達通的那番話,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蕭達通爲蕭家嘔心瀝血,殫精竭慮,而哥哥爲自己所付出的同樣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而自己卻從未爲哥哥付出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