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月娘被送到江寧府之前,必須得籌到這筆銀子,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弄到這樣一筆鉅款,可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幹掉一票巨賊,抄了他們的老窩,可是這也就是想想而已,哪裡有那麼容易?那些巨賊狡兔三窟,防範極嚴,就算把全部哨騎拉上去,也未必能得手。
找蕭家去認祖歸宗?自己連個憑據信物都沒有,人家憑什麼相信?再說了,就算蕭家肯認下自己,也未必會爲了月娘付出這麼多銀兩。一旦自己成了大家公子,以月娘的出身,蕭家弄不好第一件事,就是把月娘掃地出門。
找哨騎們去借?兵戰兇危,哨騎們怕有不測,早就將銀兩都寄了回去,只留下極少的銀兩,估摸着最多也只能湊出幾百兩,而且借來的銀兩總是要還的。
看來最終還是得靠自己啊,蕭俊暗自慨嘆道。
能不能利用自己穿越的優勢弄些銀兩呢?想到此處,蕭俊便將以前看過的穿越小說中所有賺錢的想法全部翻出來細細的過濾了一遍,做玻璃,唔,好象這個時代有那東西了,再說自己也不懂那東西,做香水胭粉,唔,沒印象,不知道怎麼做。做買賣,遠水救不了近火,自己好象也不是做買賣的料兒,攔路搶劫,唔,到處都是棚寇,單幹太危險。變賣家產,唔,還是把我自己賣了吧,家裡就一棟二三百兩的院子,賣了母親就得住大街上了。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唔,好象一樣也不會。做曲子到青樓去賣,尤其是什麼什麼花魁大會的時候賣,唔,好象……咦,蕭俊眼前忽然一亮。緊接着雙眉反而鎖得更緊,細細的思量了起來。
半晌之後,蕭俊一躍而起,邁開大步向蓬車的方向奔了過去,此時小姑娘們已經梳洗完畢,幾個人坐在外邊聊天,還有的進入車內,等候着開飯。
尋老鴇也是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在避着日頭,蕭俊從懷中隨手掏出十兩銀子,丟了過去,詢問道:“這位媽媽,您說這花魁爭豔,若是有一首好曲子,是否獲勝的機會會更大些?”
那老鴇接過銀子,臉上頓時樂開了花兒,連忙極客氣的回道:“回軍爺,那是自然的,說心裡話,那些頭牌們,模樣兒、妓藝其實都差不多,所差的就是一個新奇,若是誰能拿出個押場的新奇曲子,新奇歌舞,這勝算自然會大大的增加。”
“哦,是這樣,如此,多謝了。”蕭俊隨意的客套了一句過之後,便琢磨了起來:“新奇?”
裝載着少女們常用之物的大車內有着不少的樂器,蕭俊取出來一面古箏,置放到遠處的一輛貨車附近,隨即叮叮咚咚的彈奏了起來,他離開縣學之後,便極少碰琴,因此彈奏了許久之後,才逐漸的找回了感覺。
蕭俊略微活動了一下手指,取來紙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一首曲子,他前世足跡踏遍大江南北,在歌廳也曾混跡過,所會的曲子雖然不敢說多,但至少曾經紅極一時的曲子他大多都是會的,那些半紅不紅的也會上不少。
雖然兩世爲人都學過曲樂,但實在是粗淺得很,因此蕭俊曲譜寫得十分吃力。不斷的用琴音校正着,努力的回憶着,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卻仍在忙碌個不停。
月娘遠遠的見哥哥忙得廢寢忘食,十分想過去看看,但少女們被約束在蓬車的附近,是不可以離得過遠的,因此也只能乾着急。
就在此時,卻見蕭俊在遠處的角落裡向她招了招手,月娘猶豫了一下,將目光向古媽媽的方向投去,見古媽媽一付不聞不問的模樣,這才壯着膽子走了過去,柔聲道:“哥哥喚月娘何事?”
蕭俊拉着她在一旁坐下,這才詢問道:“月娘是否學過很多曲子?”
月娘疑惑的點了點頭,蕭俊立刻說道:“那好,把你所會的前兩句全部唱給我,包括那些生僻的。”
月娘見蕭俊神色鄭重的模樣,歪着小腦袋想了一會兒,便開始輕輕的唱了起來,月娘所會的居然極多,至少有數百首。南腔北調的,什麼民族的都有,半晌之後,蕭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問道:“沒了?”
月娘睜着大大的眼睛極認真的點頭說道:“沒了。”
忽然臉上一紅,嚅嚅道:“還有一些俗詞俚曲,下九流,上不得檯面的,若是哥哥想聽……”
蕭俊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
月娘原本有些緊張的神色立刻放鬆了下來,小臉兒上也現出如負重釋的神情。
蕭俊站起身形,倒負着雙手,望着天際的晚霞,暗自思索了起來:“從這些小曲兒上看,這個時代的樂曲中並沒有穿越者的絲毫痕跡。也許那些穿越者根本沒有涉及到這一領域吧,畢竟後世頂尖的歌曲,極少受各種約束,而這個時代的高檔次的曲樂,無論從內涵上,還有音律詞賦上都有着一定的格式講究。而且兩個時代的審美觀也相差很大。”
“剛纔古媽媽找哥哥,可是提起了月娘贖金的事情?”月娘在一旁輕聲的詢問道,打斷了蕭俊的思路。
“嗯,她說至少要兩千兩。”蕭俊漫不經心的回道,似乎還在思慮着一些事情。
“麻煩哥哥了,求哥哥一定要把月娘贖出來。”月娘忽然站起身形,鄭重的向蕭俊福了一福。
蕭俊揉了揉月娘的秀髮,安慰着小姑娘說道:“哥哥已經有些主意了,哦,對了,我這裡有一首曲子,名叫《葬花吟》,月娘聽說過這曲子麼?”
這首《葬花吟》是蕭俊經過反覆斟選,才最終訂下來的,此曲的詞作者是同樣生活在清初的著名才子曹雪芹,此人自幼在秦淮風月中長大,所作的詞賦自然是極有秦淮風韻的,此曲的譜曲亦是後世最頂尖的作曲家,是後世作曲界泰山北斗級的人物,這曲子雖然在後世不怎麼太火,但在這個注重風韻和內涵的時代,應該還是具有一定的殺傷力的。
月娘搖了搖頭,輕聲道:“月娘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曲名。”
蕭俊沉吟了一下,將自己的謀劃說了出來:“是這樣,哥哥打算將這首曲子賣給你現在棲身的萬花樓,等到花魁爭豔的時候,將這首曲子唱出來,並且配上一個優美的愛情故事,讓這首曲子有個感人至深的來歷,這樣萬花樓奪魁的勝算大增,哥哥的曲子也能賣個好價錢,將你贖買出來。”
蕭俊的話將月娘的好奇心也勾了引來,有些半信半疑的詢問道:“哥哥的這首曲子,真的能賣上大價錢?”月娘從小和蕭俊一起長大,可從來沒見過哥哥有什麼作曲的天賦。不過畢竟關係到能否將自己贖買出來,月娘心中還是對這首曲子頗有些期待的。
蕭俊將自己剛剛寫好的曲譜送塞到月娘的小手兒當中,說道:“你先熟悉一下曲子,一會我將編好的故事講給你聽。”
月娘畢竟在青樓習藝了四年,僅略看了幾眼這曲子便衝着蕭俊點頭說道:“這曲子和詞看起來還真不錯,哥哥撫琴,月娘試着將曲子唱出來。看看這曲子到底如何?”
蕭俊捉住月娘的小手,笑道:“先別急,我將編好的故事講給你聽,這樣你唱起來更容易找到感覺。”
說完將月娘拉到懷中,輕摟着月娘,用舒緩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在很多年前,有一對青梅竹馬的少年男女,二人一起玩耍,一起長大,有一天,男孩兒對女孩兒用稚嫩的聲音說,我喜歡你,長大了要娶你爲妻,於是二人訂下了婚約,少年的母親把女孩兒接回了家中,教她刺繡、禮儀、識字,男孩兒和女孩兒一天天的長大,變成了少年和少女,少年在十一歲那年中了秀才,是全縣年齡最小的秀才,而女孩兒則在男孩兒母親的教導下,變得越來越淑賢雅惠,知書達理,端莊秀麗。也許是上天妒嫉這一對兒天造地設的少年男女,女孩兒在十歲那年,失散於亂兵之中,少年發瘋般的四處尋找女孩兒,卻音信杳無,時逢戰亂,災荒不斷,遍地流民腐屍,這少年尋找了一年又一年,最終絕望了,認爲女孩兒早已經死去,這一日,行到一處桃花林,悲從中來,便採摘了十三朵桃花,代表着女孩如果還活着的年齡,葬在地下,立下無名墓碑,並作下這首葬花吟。所幸蒼天有眼,少年終於在一次意外之中尋找到了少女,便將這曲子改動了數處,變成了少女葬花時的詠歎,贈送給了這少女。”
蕭俊說完,便放開月娘,席地而坐,撫箏彈奏了起來,月娘卻是圓睜着大大的眼睛,仍然在回味着剛纔的故事,從小到大,哥哥爲了她數次險些丟掉性命,哥哥待月娘的好,月娘心裡是最清楚的,這故事哪裡又是編出來的?分明說的就是她和哥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