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官,您看起來面生的很,今天也是來瞧新姑娘的嗎?”蕭俊剛一邁過門坎兒,看門的一個龜公便熱情的迎了上來,蕭俊的衣衫看起來並不闊綽,再加上又是個生面孔,因此這龜公便如此詢問道。
蕭俊取出五錢碎銀,十分隨意的塞到龜公手上,故做神秘的小聲說道:“我是來長長見識的,要是被我爹撞見了,麻煩可就大了。”
那龜公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立刻心領神會的說道:“公子請隨意,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儘管問小人,小人名叫高二。”
蕭俊微微頜了頜首,信步向大堂走去。
棲鳳樓的大堂是一處類似於天井的所在,周圍是一間間姑娘們用來接客的臥房,共兩層,此時,大堂之內早已賓客如雲,衆人大聲的議論着,似乎十分興奮的模樣。
蕭俊目光在大堂中巡視了一圈,略沉吟了片刻,便裝做漫不經心的模樣,來到了通往二層的樓梯口附近,耐心的等候了起來。
沒過多久,忽然聽得禮樂之聲響起,喧囂的人羣立刻安靜了下來,緊接着六名身着大紅衣衫,頭上蓋着紅帕的少女從側門嫋嫋婷婷的走了出來,魚貫走到大堂前方正中的高臺之上。
最後出場的是一名老鴇模樣的三旬婦人,這婦人也是穿着一身大紅衣衫,款步走上高臺,向下福了一福,朗聲道:“今個兒是我棲鳳樓大喜的日子,六個新閨女出閣,各位恩客肯賞臉捧場,我棲鳳樓感激不盡,今個兒大夥兒都是我棲鳳樓的新姑爺,至於哪位恩客能與這六位美嬌娘一親芳澤,那就得看各位的福氣了。”
說完,款款走到其中一位少女的身旁,將她的蓋頭揭開,大聲說道:“這位是雲鳳姑娘,年方十四,貌美如花,舞姿輕盈,猶擅瑟琶……”說完將一個鵝蛋臉兒的少女面容顯露了出來,這少女年齡極小,略有些青澀和害羞的看着臺下密密麻麻的恩客。
這老鴇介紹完了第一位姑娘,便將第二位姑娘的蓋頭也揭了開去,同樣介紹道:“這位是水袖姑娘,年方十四,嬌美秀麗,琴棋書畫,樣樣皆精……”
………
“這位是明月姑娘,年方十四,清秀俏麗,溫柔嫺靜,膚若凝脂,猶擅女紅……”這老鴇將第四位姑娘介紹完畢,才揭開了蓋頭,蕭俊定睛望去,這少女柳眉彎彎,眼睛大大,一張鵝蛋臉兒,模樣兒倒也可人。若是仔細望去,倒也頗有些月娘年幼時的影子,不過以前畢竟連續弄錯過兩次,這少女是否月娘,還不得而知,而且年齡也差了一歲,月娘今年十三,這明月十四,不過月娘從小吃得就好,身量兒應該比普通的少女成熟些,虛報一歲倒也並非沒有可能。”
明月此時卻和其她五名少女一樣,目光呆呆的,象木偶一樣任人擺弄,不時的在臉上掛上一個職業的微笑,或者擺出一個撩人的姿勢。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一枝紅豔露凝香,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琴樂之聲驟然響起,幾個少女除去外邊的大紅喜袍,露出裡邊的緊身羅衫和長裙,開始展現自己的才藝,隨着舒緩的樂曲,幾位少女舞動着曼妙的身姿,口中淺唱輕和,看得臺下諸人如癡如醉,一曲《清平調》唱罷,臺下頓時響起陣陣喝采之聲。
片刻之後,這些老辣的恩客立刻開始就各少女的身段品頭論足了起來。
接下來少女們又將自己的一些詩畫女紅亮了出來,各自唱了首小曲兒。大堂內的氣氛也愈發的熱烈了起來。
那老鴇見已經把客人的興致撩撥了起來,這才高聲道:“各位恩客,這曲兒也聽了,新閨女也都見過了,下邊哪位有中意的,想當新姑爺的,幫姑娘們擡擡身價,妾身在這裡謝過了。”
說完將那位叫雲鳳的少女推到了身前,笑道:“這位雲鳳姑娘,臺下的官人們有沒有幫忙擡擡身價的?”
人羣中立刻騷動了起來,片刻之後,終於有人喊道:“我出三十兩。”
這人話音剛落,另一人喊道:“我出五十兩”
“我出一百兩。”
“一百二十兩。”
……
最終這雲鳳姑娘竟然以四百兩包一個月的高價被人競走,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貞潔看得極重,因此第一次大都賣得貴些,蕭俊臨來之前關於此次新閨女出閣的一些情況,佟爺倒也提供了不少。
拍賣仍然在繼續,那位水袖姑娘被人以三百八十兩的價格包走,而明月則被一個黑胖子同樣以三百八十兩的價格包走。拍賣很快便結束了,這老鴇收到銀兩之後,臉上幾乎笑開了花兒,大聲說道:“吉時已到,請新姑爺沐浴更衣,新閨女入洞房……”
六個成功包到新閨女的恩客立刻幾個丫環伺候着向一旁的幾間房屋走到,估摸着應該是浴室,而六名少女則是被人攙扶着向通往二層的樓梯魚貫走去。
此時樓梯之旁,早已擠滿了不少鬧“洞房”的登徒子,見少女們走了過來,一雙鹹魚手不時的摸摸這兒,捏捏那兒,他們進來時都是付了銀子小費的,加之棲鳳樓也打算哄託下氣氛,倒也沒人去管。
蕭俊不動聲色的待明月走了過來,立刻扯住衣袖,右手飛快的伸入明月的長袖之中,將一個紙團塞入她的小手之中,同時口中大聲呼喝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蕭俊故意將“就”字咬得極重,同時用力的捏了一下明月柔嫩的小手兒,這少女小手兒先是本能的一縮,待感覺碰觸到異物,又聽到“就”字,再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就算是再笨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立刻五指張開,將紙團牢牢的纂住,彷彿手中纂着的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蕭俊淡淡的看着明月被扶入二層的“洞房”之內,隨即目光飛快的掃視了一眼,在明月所在房間的正下方找了一間包間,見上邊沒有掛着有客的牌子。立刻推門走了進去。
裡邊是個濃妝豔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樣貌十分普通,見蕭俊進來,頓時眼睛一這,蕭俊長得雖然不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俊美異常,卻也相差不多,尤其是長年的軍伍生涯,看上去原本儒雅的氣質上自然而然的帶着一股英武之氣,對女人的殺傷力極大,這女子平時應付的多是肚大腸肥的商賈、執絝之流,象蕭俊這般英俊的小哥兒可不多見。
這女子立刻象發了春的母雞般咯咯笑着不停迎了過來,笑道:“喲,我說今早上喜鵲怎麼叫個不停,原來是晚上有貴客上門,妾身保管伺候得小哥兒舒舒服服的。”
說完將蕭俊讓了進來,回身在門上掛上有客的牌子,扭動着腰肢,便一屁股坐在了蕭俊的旁邊,媚笑道:“這位小爺,您是要先置辦些酒菜呢?還是喝幾盞清茶,聽聽曲子?還是……”說到這裡故意停住,卻拋了一個媚眼。
蕭俊卻將這不大的房間四處打量了一下,一張大大的牙牀,中間一套雕花的桌椅,旁邊還擺放着一個屏風,幾個簡單的花瓶裝飾。房間內只有一扇窗子,此時已經入夏,各房間都是大開着窗子,許多淫蕩的笑聲從窗子內不時的飄出,蕭俊站在窗前,向外望了望,這窗子外邊是這棲鳳樓的後院,有一些柴房、庫房之類的所在,當然不少姑娘也是住在裡邊的。
將周圍大致探查了一番之後,蕭俊這才甩出十兩銀子,淡淡道:“置辦酒菜,聽曲兒。多唱幾首”
這女子見蕭俊出手如此大方,臉上現出驚喜的神色,忙喚來龜公,置辦了幾樣小菜,然後便抱着個琵琶依依呀呀的唱了起來:“青青河畔草,鬱郁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她的歌喉倒也不錯,不過蕭俊卻只是低着頭自顧自的狼吞虎嚥。
這女子還沒唱上幾首,忽然聽到樓上“啊”的一聲慘叫,緊接着砰的一聲,傳來門被撞開的聲音,蕭俊心中一動,此刻他已經吃得極飽,擦了擦手,立刻推門走出房間,裝做看熱鬧的模樣。
只見那位包下明月的黑胖子,正滿臉是血的從房間內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嘴裡還傳來殺豬般的吼叫,明月姑娘則手持銅製燭臺,滿臉煞氣的從房間內追了出來。
幾個看護場子的保鏢,見狀立刻衝了過來,將明月姑娘架住,並將手中的燭臺奪下。
那黑胖子見終於安全了,卻雙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此時那老鴇聞訊已經慌慌張張的趕了過來,見這情形,立刻衝上來,狠狠的給了明月一記耳光,怒吼道:“想不到你平時斯斯文文的,倒是個外柔內剛的主兒,你不是要做貞潔烈婦嗎?老孃便成全你,曲三兒,這小娘皮就交給你了,今天晚上給她多找幾個新姑爺,給我往死裡整。明個兒一早送到軍營裡去,讓她好好嚐嚐千人騎,萬人跨的滋味。”
旁邊一名黑瘦的漢子立刻應了一聲。一把抄起明月便向側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