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回到平海路的住處。
嚴邵安猛地摔門下車,氣沖沖的走了幾步之後才似想到什麼突然回頭,又走回車子,拽開車門,彎腰從車子的角落找出那張被捏的皺巴巴的離婚協議。
恨恨展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這個女人果然夠狠,爲了跟他離婚,竟然不要他支付一分錢贍養費?
這個狠毒的女人,她是自以爲找到周正勳這個金主,就可以一腳將他踹開了是不是?
休想!
關瑾言,你休想!
將離婚協議又捏成一團,他打算進屋,卻在這時,揣在兜裡的手機鈴聲大作,他繃着臉把手機拿出來,本已做好打算不管是誰打電話過來,他都會痛罵一頓。
卻並沒料到,電話那頭的人竟然會是他。
“聽說你們要離婚了,嚴邵安,真是想不到,我終於等到了今天,還記得兩年前的那天麼,你高高在上的出現,像是施捨者,頤指氣使的讓我和關瑾言分手,想不到啊,報應來的這麼快,哈哈,哈哈——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真的太開心了!”
肆意嘲笑他的是成巍。
嚴邵安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就憑一個成巍,也敢來嘲笑他?
“不要自以爲清高的拿我跟你做比較,看來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深愛的女人,她的第一次給了我,她給我懷過孩子,你呢,你得到了什麼,她在我的身下媚若一灘水的樣子,你見過嗎,你成巍在我面前,不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loser,你最沒資格嘲笑我!”
果然,在他的話說完接近一分鐘之內,電話裡都只有成巍喘着粗氣的聲音。
懦夫!
只會在他落敗的時候來嘲笑他,這樣的男人,活該得不到心愛的女人!
直接將電話掛了。
嚴邵安舉步就進了屋裡。
劉嬸看到他回來,早就在門口張望,看到只有嚴邵安一人出現的時候,顯然很失望,亦步亦趨跟着嚴邵安,“嚴先生,少夫人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她懷着孩子,也不知道身邊有沒有人照顧她,”
面前走路的男人猛地站定。
銳利的眸光掃向劉嬸,劉嬸後知後覺被他眼睛裡的怒氣所嚇,驚的倒退了幾步。
嚴邵安已經咬牙切齒的開口,“不許再提孩子!”
“是,是,”
劉嬸嚇的不輕,自然是滿口答應,在嚴邵安陰鷙的目光下,縮進廚房去,半天沒敢出來。
而現在的嚴邵安儼然就是一個炸藥桶,自己隨時存在爆炸的風險,更不提是有人點燃了他。
摔門進書房,他叉着腰生了很久的悶氣,憋了半天,還是打電話讓左傑和宋秦都過來,不管用什麼辦法,這個婚……
他不離!
……
關瑾言是鐵了心要離這個婚。
就在見過嚴邵安的第二天,她獨自出門去了嚴家的老宅子。
“小關,”
看到她,任雪琴顯得很激動,幾步從沙發裡站起來扶她,“我聽說你之前出了車禍,你的腿,”
“沒什麼大礙,就是小腿腿骨骨折,養起來需要些時間,”
任雪琴卻是心疼,拉着她的手,“那就留在家裡住,我來照顧你,”
關瑾言沒說話,咬脣盯着任雪琴,很顯然,她是害死嚴芮兇手的事,任雪琴定然是知情的,可在她嫁進嚴家的這些日子,任雪琴對她真的很好。
對着一個害死自己女兒的兇手,想必她內心也沒少受折磨。
好在,以後就不必了。
硬了心腸把手從任雪琴掌心抽回來,看着任雪琴明顯錯愕的表情,關瑾言心中雖然不是滋味,還是忍痛開口,“爸呢?”
任雪琴臉上明顯閃過一絲惶恐,像是知道了什麼,害怕的盯着關瑾言的眼睛。
關瑾言只是朝她笑。
任雪琴突然握緊她的手,“小關,你要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媽都支持你,雖然媽也很捨不得你,可硬要留你在嚴家受苦,媽覺得太對不起你,你還年輕,可以選擇更好的生活。”
“我也捨不得你,”
張開手臂,關瑾言努力伸手抱了抱任雪琴。
任雪琴也緊緊抱着她,好久之後,才拍着她的後背說,“爸在樓上,我去幫你叫他下來,”
“謝謝媽,”
目送任雪琴上樓,關瑾言眼中泛起淡淡的潮溼,轉動輪椅,細細打量着這棟房子,這個地方,是嚴芮的家,她闖進來,是冒昧了!
很快。
就從樓梯傳來腳步聲,關瑾言擡頭就看到了正從樓梯走下來的嚴震麟,數日不見,他的精神似乎不比從前,遙遙看着她,從那雙眼睛裡發出來的憤怒即使隔着幾米的距離,她也能感受的很清楚。
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她或許會覺得這個老人可憐。
可現在,她絕不會再這麼想了。
“爸,”
凝了心神,她輕喊,也知道嚴震麟會斥罵她不要臉,可這也是她最後一次這麼喊他,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說過了,別這麼叫我,你沒資格!”嚴震麟果然沒給她什麼好臉色,從樓上下來,目不斜視的經過關瑾言身邊,直接在沙發裡坐下,始終繃着臉。
關瑾言也不惱,推着輪椅到他面前。
嚴震麟斜眼瞪她,關瑾言只說,“我知道你恨我,可有些話我不說不快,當年爲了你們嚴家產業所謂的未來,你和楊國慶狼狽爲奸,不僅對外隱瞞了嚴芮的死因,還對我進行催眠讓我忘掉了那段故事,時隔兩年,你卻還心心念念想着替你的女兒報仇,如此,實非男子漢大丈夫所爲,說實話,我看不起你!”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對我指指點點!”
嚴震麟勃然大怒,甩手就砸了一直用來喝水的紫砂壺,望着關瑾言,劇烈喘息。
關瑾言還是一臉的平靜,“是,我是撞了嚴芮,我犯了罪,自然有法律制裁,輪不到你私下動刑,你爲了栽贓我,罔顧劉欣的性命,這種泯滅天良的事,你既然做了,難道還怕我說出來不成?!!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爲劉欣死了,你堵住了行兇者的嘴,這件事就沒人知道了!”
“你——”
似是被說中痛處,嚴震麟憤怒的指着關瑾言,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着,好似隨時會一口氣提不上來。
關瑾言心中可憐這位老人,緩了語氣,“如你所願,現在我要和你兒子離婚,這是我簽了字的離婚協議,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我想憑你的手段一定能說服你兒子,至於我,雖然我意外害死嚴芮在前,可你和你兒子對我做的那點事想來也夠彌補我的過失,從此以後,我關瑾言跟你們嚴家兩清,誰也不要再揪着從前的事不放,你覺得怎麼樣?”
從踏進這扇大門開始,關瑾言便是存了這份心思。
她不僅要和嚴邵安離婚,更要結束了和嚴家的所有恩怨糾葛。
然,嚴震麟顯然並不是這樣想的,他看都沒看離婚協議,抓起來就直接揉成一團扔掉,“休想,你休想我會這麼便宜放過你,殺人償命,你受的那些苦還遠遠不夠!”
面對他的固執。
關瑾言也變了臉,當着嚴震麟的面又從隨身的包包裡拿出一份資料,“如果你非要拼個魚死網破,行,我奉陪到底,這是你僱兇謀殺劉欣的證據,我會把它交給媒體公開,我不好過,你也會在監獄裡度過餘生——”
來嚴家之前,關瑾言就是做好了兩手準備。
如果不是嚴震麟固執,她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盯着嚴震麟莫測的臉,她繼續逼問,“你覺得怎麼樣,你僱兇殺人罪證確實,而你年輕也不小了,一旦進去了,這輩子大概就在裡面過了,至於我的那件事,且不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就憑當年我是在執行公務,而你和楊國慶又私下進行了不齒的交易,你真的覺得我還要爲那件事坐牢嗎?只怕,到頭來,壞了名聲和信譽的還是你吧,哦,對了,還有你們嚴家的產業,東乾集團,如果被外界知道東乾從前的領導者是個殺人兇手,你覺得東乾還能安然無恙嗎?”
嚴震麟靜靜看着面前條理清楚,頭頭是道的女人,她的話顯然都是經過斟酌,每一字每一句都揪着他的致命之處,到底,從前是他低估了這個女人。
可讓他嚴震麟屈服於一個女人!
額角跳動,他咬着脣,憤怒的瞪着關瑾言,怎麼也不肯鬆口。
所謂男人的驕傲,關瑾言明白。
默默把資料又放回包裡,她向嚴震麟保證,“你放心,這份資料我絕不會公開,還有,離婚的事拜託你,想必,今後你應該也不會再看見我了,那就在這裡說聲再見,您多保重!”
恭敬的朝嚴震麟欠了欠身,關瑾言轉着輪椅轉身離開。
目送她走遠,嚴震麟暗潮洶涌的視線落在桌上放着的離婚協議,憤怒的抿着脣,脣角突然一點點揚起,露出一抹算計的詭笑。
“邵安,你快回來,出事了,關瑾言她不知從哪裡知道了劉欣的事,威脅要公開舉報我,你快回來,唔——我的心臟,邵安,”
“啪嗒,”
是手機落在地上的聲音。
嚴震麟軟軟的倒在沙發裡,臨閉上眼睛的一刻,脣角得逞的上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