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越的腦袋嗡嗡直響,她看着自己的雙手,似乎上面滿是鮮血,雖然這件事,陳暮白有他自己的道理,可是遲越作爲一個平凡的人來說,這種滅府的慘案她從未想過,就算曾經爲了陳暮白去做一個暗衛,也殺過人,可她並沒有向現在這樣害怕過。品令見遲越精神不佳,臉神色都有些異常,便上前問道:“娘娘,您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遲越並沒有回答,只是踉蹌兩步,跌坐在凳子上,品令嚇得連忙扶住,而後搖晃她:“娘娘,您怎麼了?”
“出去!”遲越難得的面色冷漠,嚇得品令鬆開了手,印象裡的遲越一直是溫和的,從沒見過像今天一樣,如同一個陌生人,她還想說話,卻見遲越已經直直的瞪着她,而後冷冷道:“出去!讓我靜靜!”
品令嚇得後退了兩步,而後行禮出去,屋子中僅剩遲越一人,她顫抖着雙脣,儘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的腦子中滿是血流成河的周府,就算她一直告訴自己,這不是她的錯,也不是陳暮白的錯,可依舊壓制不住內心的恐慌。她將自己關在屋中,直到夜幕降臨。
周媚在等了一天之後,她的侍婢終於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她派出宮的那個小太監終於回來了,周媚面上一喜,連忙叫人進來,經過重重關卡,那太監的帽檐及低,低到看不清他的面容,周媚將四周查看了一番,發現沒有人監聽後便連忙問道:“你怎麼纔回來,有沒有打聽到什麼?信呢,送出去了嗎?”
周媚剛說完,便見那太監輕聲道:“送不出去了。”他的聲音很低,帶着周媚所印象中的熟悉感,周媚愣了一會兒,還沒反過神來,便見那太監拿下帽子,露出一個讓周媚驚訝的面容來。
“周貴?你怎麼在這?你是怎麼進來的?你爲什麼會來?是父親安排的嗎?”周媚問了一大堆的問題,卻見周貴緊緊的抿着脣,一臉的絕望神色。
“大小姐,我們回不去了,回不了家了……”周貴乃是周媚父親刀下留的一個嬰孩,有一年周禮在邊疆打仗,糧草用盡,可還有一羣士兵要吃飯,不吃飯就沒有力氣殺人,不殺人就贏不了,贏不了就會死更多的人。周禮心一狠便帶着一對士兵去搶百姓家的糧草食物,百姓不肯,周禮便動了殺心,殺了那一家人,而此時屋裡傳來的孩子哭聲換回了他的理智,周禮進屋去看,是一個尚在襁褓裡的嬰孩,周禮唯一一次的心軟便是抱走了這個孩子,取名周貴養在周家,作爲管家。
而周貴自然不知道這一層關係,只知道他的爹孃都死了,周禮救了他,並且養着他,所以他對於周府如同自己的親人一樣,一顆真心盡數給了周府。昨天周府被滅門,他正在外採辦,耽擱了時間,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周府已經一片血海,他嚇得拔腿就跑,可還是驚動了還未撤走的暗衛,他不顧噁心藏在糞坑中才得以活命,天亮以後他便來找僅剩的唯一活着的周媚了。
周媚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呆呆的看着周貴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們回不去了?”
周貴跪在地上,隱忍的哭着:“昨天晚上,周府被全數滅門,除了大小姐,周府再無他人了……嗚嗚……”
“你說什麼!”周媚一臉的不可置信,她走到周貴身邊將他扯起來看着自己,一邊問,一邊扇他巴掌道:“你再給我說一遍,你說什麼?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看你這張皮是不想要了是嗎?”
“大小姐,周貴怎麼會開這種人命關天的玩笑,大小姐節哀啊!”周貴捂着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到。
“是誰?是誰幹的?怎麼可能?那你爲什麼會活着?”周媚悲痛欲絕,似乎一下子從雲端跌落進了泥潭裡,摔得她粉身碎骨,七零八落。
周貴將自己看到的發生的說於周媚聽,而後露出些微憤恨的表情道:“大小姐,我們要給老爺夫人報仇,現在不是我們哭的時候,現在這裡很危險,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啊!”
周貴的話提醒了周媚,她終於知道爲什麼陳暮白會將她軟禁,她也終於明白爲什麼她與父親的信件互相都收不到,雖然所有人都說她家滅口與那江湖門派有關可她並不傻,陳暮白將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他將事情做的漏洞百出無非就是沒有把她放進眼裡,認爲她周媚不過是一位女子,是不足爲懼的,不是嗎?
周媚跌坐在地上,將臉埋在胳膊裡,嗚嗚的哭着:“父親,母親。沒什麼……”
周貴也低聲的哭着,只是他還有些理智,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裡道:“大小姐別哭了,你呆在這,遲早也會被滅口,趁着現在天黑,衆人又因爲這一件事有些鬆懈,我們趕緊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活着,我們才能報仇啊!”
周媚有些失了神志,她一邊哭一邊道:“就算我們逃出去,一樣還是會被通緝,我們能逃去哪裡?”
周貴不再說話,因爲他知道,周媚說的對,現如今他們兩個已經是窮途末路,無論去哪裡,都會被抓回來,他們只有兩個人,又怎麼會跟朝廷對抗的了呢。
周媚覺得她好恨,恨陳暮白,恨自己,甚至恨所有人。爲什麼,所有人都是幸福的,而除了她,她不過是喜歡一個人,想要留在他的身邊,結果卻被設計,失去了最親愛的家人:“不,我不能就這樣逃走,周貴,我要一個人,你幫我!”周媚的眼神透露着嫉妒而恨意,她希望這個世間不能僅僅只有她不幸福,她要讓另一個人,也如同她一樣的痛苦。
趁着守衛不注意,兩人迷倒了侍婢,換了衣服,然後又拿走腰牌出了殿外,兩人一路小心翼翼,因着從未乾過這種事情,周貴的腦袋與手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