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暮白的話音剛落,品令便走到偏殿,輕聲的喚了一聲:“皇上,皇上……”陳暮白略微一皺眉,看着窗外的夜色,開口道:“何事?”
品令躡手躡腳的走進屋裡,點上牀邊的燭臺,而後道:“夏公公在外頭,說有重要的事情與皇上您說呢。”遲越心中一緊,便覺心慌的很,擡起眼來看着陳暮白,陳暮白略微思索了一會兒,便道:“讓他去外頭等着,朕這就起。”
說完又抱了抱遲越,在她的額角親了親,輕聲道:“沒什麼事,你先睡吧,乖。”說完便將遲越放倒,讓她繼續躺好。遲越無奈,便也不再掙扎,看着陳暮白匆忙起身,品令爲他穿好衣服,跟着外面的夏公公走了。
兩人低聲說話的語氣充滿了凝重,遲越在牀邊聽着,雖然聽不清內容,可心依舊彷彿像是被什麼緊緊的攥着,陳暮白走了不一會兒,外面電閃雷鳴的便下起了瓢盆大雨,遲越看着冷了一半的牀榻再也睡不着,便起身道:“品令……”
品令聽見聲響進來查看,見遲越未睡,便輕聲道:“娘娘可是害怕雷聲?”遲越搖了搖頭,輕聲道:“你方纔在外面伺候,可聽見皇上跟夏公公說了什麼?”
品令仔細想了想,道:“夏公公說的極輕,奴婢沒有聽得分明,只依稀聽見什麼完成任務什麼的幾個字,皇上一開始臉色還是平靜的,到最後竟然嚇人的很。”
品令這麼一說,遲越更加的不安起來,她知道最近陳暮白一直在忙關於周媚父親的事情,夏公公說的任務完成,是不是就是指已經暗殺了周禮呢。她想來想去,心中砰砰直跳,便對着品令道:“扶我起來吧,雨下這麼大,左右也是睡不着的。”
品令道了一聲是,便伺候遲越起身穿衣,又因着雨天天涼,品令爲她拿了一件披風披着。遲越坐在大殿中,看着雨中的宮裡,燈火通明,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一切的答案都要等到雨停後纔會知道,而雨什麼時候停便要等。這一方天地間,周媚與遲越,陳暮白三人皆是無心睡眠,聽着雨聲,坐到了天亮。
而此時的陳暮白在御書房中,正勃然大怒,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道:“什麼叫跑了一個,嗯?”
而跪在地上的刑真帶着斗笠,身上已經被雨水溼透,黑色的夜行衣因爲沾滿了鮮血已經變得更暗,他的頭髮上正滴着水,跪的筆直:“我們今夜動手,除去老弱婦孺共十三人,而周家加上在宮中的周媚小姐一共十五人,我們檢查屍體的時候才發覺不對勁,問了下人才知道,還有一位今日並不在家,外出採辦去了……”
陳暮白將一摞奏摺扔到刑真身上,怒道:“那就去給朕找,務必要找到那個人,堵住他的口,這件事只能埋藏在地下,不能公佈於衆!”
刑真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道:“ 屬下明白,屬下已經撒下天羅地網尋找,他不會武功,又自己一個人,想必明天便會找到他!”
陳暮白深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又道:“除了這件事,你們有沒有露出破綻?又或者被人認出身份?”
刑真冷靜道:“沒有,暗衛本身就是生存於黑暗,並不爲人所知道,我們穿了那幫派的幫服殺人,定然會嫁禍給江湖門派,皇上放心!”
陳暮白點點頭,又道:“告訴那些地方官兵,在明日一早的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後便帶人去抄了那江湖門派的據點,反抗者格殺勿論,喊冤者也讓他們閉嘴,如此方能死無對證,讓百姓們相信這是個仇家廝殺所爲。”
刑真領命而退,陳暮白坐在龍椅上,看着諾大的皇宮被雨水洗刷的格外乾淨,他看着這個深宮,冷漠不語。
天即將要亮,所有的罪行也即將被雨水掩蓋,他要趁着這件事露出破綻的時候在將那江湖門派給滅口,如此,方能讓所有人相信,朝廷的鎮國大將軍是被仇家所殺。陳暮白一直坐到天亮,直到上早朝時有大臣來報說是鎮國大將軍周禮昨天晚上被殺了,陳暮白裝出一臉震驚的模樣,讓自己看起來很悲痛,而後找了陳暮凌徹查此事要給周禮大將軍一家一個交代。
陳暮凌接到陳暮白的目光指示自然知道該如何去做,也裝的義憤填膺,這一早朝在大臣們的竊竊私語中所退,衆人都唏噓不已,覺得周禮馳聘沙場多年脾氣暴躁又蠻不講理,得罪的人簡直數不清,能被殺也是人們所預料之事。
很快暗殺周禮大將軍的兇手便找到,朝廷毫不拖泥帶水的將那江湖門派抓得乾乾淨淨,殺的殺,抓的抓,一時間那門派被帶根拔起,百姓們還沒來得及咀嚼這件事情的開始便已經結束了,當然,這是後話。
而周媚這邊等了一夜都沒有看見自己派去的人回來,不覺有些擔心,她想出去,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下來,就連她身邊侍候的宮婢出入都要有腰牌。
而遲越也趁着天亮讓品令出去打聽昨夜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遲越總覺得昨夜發生了什麼大事,宮中的人也匆匆忙忙的,面上凝重的很。不過兩個時辰,品令一臉心事的模樣趕回來,對着遲越道:“回娘娘,昨天夜裡確實出了一件大事,鎮國大將軍在家中被人殺了,除了老弱婦孺,皆被殺口!”
遲越手一鬆,將手中的茶盞摔落地下,遲越呆愣了好一會兒,問道:“知道是誰做的嗎?”其實遲越心裡很清楚這個事情的原委,但是她不能說,也只能跟其他人一樣,假裝不知道。而她其實還有一點私心,她希望從他人口中說出的是別的版本,並不是陳暮白的計劃之中的,這樣她或許會安心許多,但是或許這是癡望,因着品令告訴她的便是陳暮白之前告訴她的。
遲越忽覺這些罪孽一下子強加在了自己的身上,因爲,是自己讓陳暮白變得狠心,也正是因爲自己,他不得不用極端的手段來奪取這個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