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看到朕殺她,可是你沒有看見她是要殺你嗎?你就如此狠心,因爲朕的這一次錯誤而永遠不原諒朕嗎?”陳暮白麪上有些痛苦的看着她,回道。
“錯誤?這在你眼裡不過就是一個錯誤?還是說,你原本就不想留下她?陳暮白,你的心機未免太重了一些……”遲越口不擇言的說出這些話,陳暮白的臉上交織這痛苦與震怒,他捏緊了拳頭,最後頹廢的低下頭對着遲越道:“阿越,你身子還沒好,有些事我不想跟你在現在討論,我們回去吧。”
遲越將最後一點冥紙燒盡火裡,安靜的跟着陳暮白下了山,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太過虛弱也太過心累,以至於她沒有過多的心情去追。,她最後望了一眼懸崖的地方,心中祈願周媚與她失去的孩子能一起做伴,在冰冷而黑暗的地方,彼此給彼此一些溫暖,這樣她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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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越的身子已經大好,可不知是否那次小產的原因,她的臉色總是缺少一些紅潤,力氣也與往常不一樣,多了些柔弱,少了些堅強。而離原本陳暮白與她封后大典的時間也越來越近,陳暮白想着與她回宮,卻沒想到遭到了遲越的拒絕。
她看着陳暮白,眸子中少了往常的那種光彩,最多的便是波瀾無驚,似乎對什麼東西都提不起興趣一般:“我如今沒了孩子,你立我爲後做什麼,不怕那些大臣們背後裡嚼舌根子麼?”
陳暮白站在一旁略顯侷促,自從遲越的孩子沒了他們之間便如同有了一道深深的隔閡將他們二人隔開,就算陳暮白怎麼努力彌補,結果也只是讓遲越離得他越來越遠罷了,陳暮白微微皺眉,溫聲道:“阿越,你知道的,就算沒有這個孩子,朕依舊是想立你爲後的。”
“可我如今卻是不再奢望了……”遲越幾不可聞的呢喃一聲,而後微微閉上眼睛,對着陳暮白道:“大夫說了我空將一生無子嗣……”
“我知道,可我並不在乎,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愛你是否能給我一個孩子……”陳暮白輕聲道,一臉深情的看着遲越。
遲越閉上眼,而後落下一滴淚來,她背對着陳暮白,顫聲道:“你讓我考慮考慮,或許這將成爲我一生的傷疤,而我也並不是那麼容易釋懷的。”陳暮白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看着遲越的背影有些悲傷,而後妥協般的開口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他們耽擱了好多的日子,陳暮白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解決,包括兵權的回收,與軍隊的編制,可是遲越並不想進宮他也就只能等着,偶爾是陳暮凌替他處理一些政務,偶爾是夏公公派人送過來給他,雖然宮外的平淡安靜的日子比宮裡的奢靡與陰暗好得多,可他知道這並不是長久的問題。
不過兩三日,一對馬車在這個小鎮停下,馬車裡的人是陳暮雪與遲順良,他們的到來讓有些鬱鬱寡歡的遲越有了絲人氣,然而幾人纔剛敘舊不久,陳暮雪便帶來了一個消息,遲國公大限將至,他們此次便是要趕回去看他最後一眼,正巧路過這聽聞遲越與陳暮白在此,便稍作休息,來看看他們。
遲越原本覺得自己是不在乎的,可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由得怔了半刻,果然,就算兩人之間再怎麼互相厭惡,可血濃於水也讓兩人不可分割,彼時陳暮雪正與遲越在房間裡談話,她從陳暮白那邊知曉了遲越失去孩子的消息便主動前來安慰她,畢竟兩個受過同樣傷害的女人,共同的心情與話題更容易打開心扉。
陳暮雪喝了口茶,挑眉看了一眼正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的遲越,嘆了口氣道:“剛失去我家小寶的那一年,我也同你一樣,吃不好也睡不好,總覺得生活沒有了什麼意義,每天都覺得分外難熬,甚至有一天開始掉頭髮……”
遲越擡起眼來看着她,目光有些呆滯,似乎什麼話題都提不起她的興趣,唯獨孩子兩個字能讓她轉動一下眼珠:“後來呢?”陳暮雪以爲迴應她的會是永久的沉默,卻聽遲越輕聲道:“後來呢?”
陳暮雪忙道:“後來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是否開始衰老,更害怕以後會不會再沒有孩子了,我便開始吃補藥,調理身子,總之那一段時間的我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連我自己都開始不認識自己了。可順良仍然像從前一樣,安慰我,陪着我,任我打罵,後來我就想,孩子沒有了不是順良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沒必要因爲這一個美麗的遺憾而失去身邊的人,所以遲越,你要好好的珍惜,你現在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你要對你,還要對皇兄有信心,不是嗎?”
遲越的眼眶中盛滿淚水,聽完陳暮雪的話她似乎有些想通了,可孩子的事情她永遠也不可能釋懷,因爲孩子沒有不關所有人的事,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是她自己都察覺到有異樣了還要逞強,她不過是爲了解脫,不想承認是自己的錯,才把所有的事情推向陳暮白。
可是陳暮白又有什麼錯呢,他是天子,是天下人的皇上,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也不是她非打即罵的,是她自己沒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她被陳暮白寵壞了,所以才肆無忌憚的。
陳暮雪與其夫君在這裡不過歇腳,待的時間並不長,因爲遲國公的身體並不允許他們在此多待,於是幾人便說了一會子話,又喝了些解渴的茶便要起身上路,正要告辭上路,遲越便開口道一起同行,她前半生從來沒有感受過家人的寵愛與疼惜,但是她在聽到遲國公即將要病逝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回去。
她沒有得到這些,但是卻並不代表她不渴望這些,再怎麼說她的親人便也只剩這位遲國公了而已,而陳暮白卻第一次阻止她,只因宮中立後大典將至他也早已昭告天下,若是當日他陳暮白要立得皇后並不在場,讓他這個一國之君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