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宮中安靜了一段時日,周媚也躲在她的殿中,平常並不出動。陳暮白藉着早朝之事向徐丞相與阿羲提了親,日子定在下月初八,因着是皇上賜婚,徐丞相也沒有要抗旨的意思,便滿口的答應下來。而皇室成親,排場皆大,東西又繁瑣,雖日子定在下月初八,可依舊是過於倉促些,陳暮凌與徐如羲的婚服由宮中的頂級繡娘手工製作,上面的一針一線,花紋寓意皆是針針精細,所以一月之期,繡娘們要日夜操勞方能大體完成。
陳暮白口諭一出,宮中負責婚禮的部分人羣便就早已請職聰明去了丞相府爲徐如羲量身,而後叫她本人挑選花樣子,鳳冠霞帔總要本人滿意方能開始繡,一時間整個徐府與寧王府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而遲越在得知徐如羲終於要嫁的時候也是萬分開心,她讓品令拿了一塊繡布,打算一個月的時間爲她繡一副多子多福圖,在徐如羲的婚禮作爲禮物送給她,雖手藝不如專業的宮中繡娘,但多少是爲心意,而幾人互相認識,自然不必拘泥於這些東西。
再者宮中多煩悶,有一件事情做對於她來說也是一件興事,而作爲新娘子的徐如羲按照祖宗規矩,結婚的這幾日她與陳暮凌不宜相見,又不能隨意的進出宮中,四人不能像以前一樣常聚在一起,樂趣也少了一些。
某天晚上,遲越挑燈夜戰,屋內燭光略有昏暗,繡的她的眼睛昏花,她不得不放下針線,休息一會兒。屋外已是夜幕降臨,沒了白天的那種悶熱,反而降下些許清涼,遲越起身,打算出去轉一轉,走過九曲迴廊,路過芙蕖湖,湖面亭上燈光闌珊,隱約有兩人影,遲越撥開遮擋的枝葉,站在樹下往裡瞧。
亭上人是陳暮白與周媚二人,兩人對面而坐,兩人眼前各有一張矮桌,陳暮白正越過周媚,看着湖中的風景,面上心不在焉的。周媚則是三千青絲未束,面上未施粉黛,青澀而柔美,遲越低着頭想走,她並不想自己呆在這胡思亂想,畢竟一個人的時候,容易露出脆弱的一面從而更加的不信任對方。
她剛想離開,便聽亭中傳來一聲琴聲, 只見周媚用指尖勾出一聲琴絃,似是一聲嘆息,飄在整片芙蕖湖中,盪漾開來,。遲越踏了一步的腳硬生生的縮回來,她離得地方不近不遠,正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是聲音的傳播,似乎就沒那麼清楚,尤其是二人低聲說話,自然也是難以分辨。
“家父今日傳信與我,令我近幾日速速返回,表哥可有說的?”周媚撫平琴絃,悠然開口,看着陳暮白時眼波流轉,媚態橫生。
“周將軍思念你,你應當返回以盡兒女孝道。”陳暮白喝了一口茶,淡淡迴應道。周媚卻也不惱,反而低聲的笑了一聲,而後道:“家父半生馳騁與馬背之上,曾爲陳國付出過生命,也失去過甚多,能有如今地位,除了皇恩浩蕩,便是他自己用命掙來的,是嗎,暮白表哥?”
“這是自然,周老將軍是陳國的有功之臣。”陳暮凌斂眸,語氣低沉,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我知暮白哥哥想要什麼,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拐彎抹角,我能幫暮白表哥拿回你想要的東西,不知暮白表哥是如何想的。”周媚看了他一眼,眸中帶着狡黠,讓她看起來像一隻在跟老虎講價還價的狐狸。
“若表妹能出手相助,朕自然不勝感激,只是,恐怕表妹不是這麼簡單的想要幫助朕吧,你想要的回報是什麼?”陳暮白頓了頓,勾起脣角,冷冷的看着她,他雖然喜歡同人談條件,可他喜歡的是自己爲主動的一方,別人爲被動的一方,他並不喜歡自己太過被動,這樣會讓他有一種他爲俎的感覺。
周媚笑了笑,看着陳暮白道:“表哥聰明。”說完她又輕飄飄的站起來,走到陳暮白身邊坐下,而後探過身子伸出纖細白嫩的手放在陳暮白的耳畔,湊過去,做了個低聲說秘密的動作,道:“我要的,不過一個你……”
她吐氣如蘭,脣瓣似有若無的擦過陳暮白的耳朵,留下一點麻癢的痕跡,而陳暮白麪上一動不動,心中卻早已厭惡不已,他裝作驚訝的樣子偏過頭去看周媚,一臉柔情蜜意的笑道:“媚兒要的,也是朕所期待的。”
“哦?”周媚若有所思的發出一聲疑問,而後伸出手將散亂的頭髮往而後別了別,道:“那我說,我也要皇后之位呢?”
陳暮白麪色冷峻,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道:“你知道,就算我用別的方法也能得到你父親的兵權,比如……殺了他。”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可週媚仍然嗅到了一絲危險,她捏了捏袖子,藏起自己有些因爲緊張害怕而發抖的手,而後深吸了一口氣,道:“媚兒知道,只是如此一來,皇上便失了民心所向,雖我父親倒下,可有千千萬萬的民心會對你怨氣滿心,無論你怎麼鎮壓都會使事情矛盾加大,令事情走向無法預料的結果,我想這是你極不願意讓它發生的,對嗎?”
陳暮白冷着臉,靜靜的沉默着,二人之間彷彿默契般不再說話,夜風吹過,將在不遠處的遲越吹得打了個寒戰,她捂着嘴,不讓自己的聲音在自己不知覺的時候發出。她心中砰砰直跳,在看到陳暮白與周媚的親密動作後便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他們二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如此親密,她其實對於二人之間的動作並沒有太多的傷心,反而認定此二人有什麼秘密是她所不知道。
“你很聰明。”陳暮白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拿回兵權最好的辦法便是周老將軍主動送回,不然他所暗地裡,明面上做的一切都是對於自己不利,以周老將軍生活在一起的百姓便會覺得他不容忠臣,失了民心,便是讓陳國走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