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暮白的神情有一絲淡淡的傷感,坐在屋子裡的遲越早已經淚流滿面,她強忍着不哽咽的聲音,假裝平靜道:“可是這些,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
陳暮白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是我不敢吧。我承認從前的自己很怯懦,雖然心裡都是你,可每次跟你見面還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我開始遠離你,因爲只有疏遠你,別人纔會知道你對於我來說是不重要的,這樣你纔會安全。”
陳暮白說完,又道:“可是我沒有想到,這樣一來,也傷了你的心,更是讓你離得我越來越遠,甚至朕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徹底失去你……”
遲越終於忍不住。從前的她一直將自己的內心封閉起來,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以爲這樣,自己就不會受到傷害,她變得越來越沉默,甚至有時候會不開心,陳暮白的說的這些突然打開了她的心結,讓她冰涼的心有一瞬間變得心軟起來,她能感覺到她的心還如從前一樣變得鮮活,不再冷冰冰。
“阿越,別哭了,是我不好,讓你等了那麼長的時間,我發誓,從今以後會對你好,你說的一切我都會答應。”陳暮白站在屋外,聲音輕柔。
遲越忍不住開了門,冷漠的面容上如同冰雪融化後的河流,有了一絲絲溫度,她伸出手抱住陳暮白,臉抵在他的胸膛上,能聽見他微弱的呼吸與有力的心跳聲,這讓她覺得有了十分的安全感。
陳暮白也緊緊地回抱着她,大而溫熱的手掌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後背,兩人排除萬難,經歷了種種,終於走在一起,這種破鏡重圓的感覺似乎沒有任何語言與文字才能描寫與訴說的。
陳暮白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滿足道:“跟朕回宮吧,做朕的皇后,自此與朕共享整個太平盛世。”
遲越沒有點頭,面上有難言之色,她想了想道:“現在不行,我還有事情要做,況且皇后的位置不是任何一個人能做的,我也不是嫡出,更何況,後宮與前朝牽一髮而動全身,這麼做,大臣們會阻止你的。”
陳暮白道:“你有什麼事,我陪你去做,就算千山外水,我也有能力保護你,你儘管去做,有什麼爲難的,都有我。朕是天子,是這天下的王,朕想立誰爲後就立誰爲後,還沒有人單幹阻止朕,除非,他不要他頭上哪一顆腦袋了。”
陳暮白深情的望着她,道:“所以,阿越儘管放心,朕會給你一個難忘的婚禮,以江山爲聘,讓你成爲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今爲時尚早,且讓我想想。”遲越勉強一笑,不再說話,陳暮白也不再逼她,本想着今天便帶遲越入宮,可她態度強硬,說是住不慣宮裡,繁文縟節太多,今日便只能作罷。而兩人又剛剛重逢,陳暮白又捨不得與她分開,便也住了下來,遲越怎麼趕都趕不走,最後只能作罷。
夜涼如水,漆黑如墨的天空上稀疏幾顆星星,月卻亮的很,遲越做了幾道菜,在露天的院子裡與陳暮白吃飯,喝酒。微風吹過,攜帶着不遠處的不知名的野花的清香,令人沉醉其中。
這是陳暮白吃過的最有滋味的一頓飯,從前就算宮裡的山珍海味再多,自己一個人吃,總是食不知味的。如今就算在家常再清淡,有心愛的人在一旁,也總覺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一頓飯。
遲越被陳暮白看的有點無奈,從剛纔到現在,深情款款,從未離開他的目光半點,終於惹得遲越有些不悅,問道:“你看什麼?”
陳暮白喝了一口酒,笑道:“古人說秀色可餐,怕就是這個意思吧,一年不見阿越越發楚楚動人了。”
被陳暮白這麼一誇,遲越的耳尖紅了紅,她不知不覺的摸了摸,然後給了他一個白眼道:“油嘴滑舌。”
陳暮白也不生氣,倒了一碗酒,爽快的喝了一口,笑道:“很久沒有向這樣輕鬆愉快的喝一次酒了,從前只覺得酒入喉又辣又苦,如今怎麼喝都覺得是甜的。”
遲越只是溫柔的笑着,月光下,顯得她越發的國色傾城,陳暮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道:“從前只有喝多了酒纔會看見阿越,看見的阿越卻也只是滿身是血的看着朕……”陳暮白渾身顫抖,彷彿陷入了回憶:“令人害怕的紅色快要將朕淹沒,朕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你一臉的傷心,身上全都是血,怎麼捂都捂不住,血浸溼了朕的衣服,朕的手掌了裡全是阿越的血……那種感覺,真是令人絕望,像是追入了無間地獄……”
遲越見他似有不對勁,忙道:“小白,你怎麼了?快醒過來,都是幻象!”
陳暮白沒有說話,只是緊閉着眼,身子微微發抖,遲越連忙起身抱住他,將他的頭擡起來道:“不要再想了,醒過來,聽見沒有,我讓你醒過來!”
陳暮白似乎被她這麼一說恢復了一點理智,猛地睜開眼,大口喘着氣,發現眼前的人是遲越,狠狠的將人抱在懷裡,那種可怕又逃避不了的夢讓他渾身冷汗連連,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身後便溼了一片,風一吹讓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遲越一點一點的安慰他,慢慢的去拍打他的後背讓他能夠冷靜下來,此時她的心情很複雜,不知道該用什麼話去安慰他,只能任由陳暮白抱着,然後道:“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好,讓你承受如此大的痛苦。”
“你不必說對不起,所有的一切,是朕不好,所以上天才會用這種方法來懲罰朕,索性這不是真的,你還好好的在我的眼前。會好的,朕會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們兩個都會好的,你要相信朕。”陳暮白信誓旦旦的看着遲越,而後又道:“所以,朕給你時間拋棄從前,努力向前看,你也要給朕時間,相信朕會對你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