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0章 布達佩斯
1926年1月29日。
匈牙利。
一戰結束後的近些年,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得到了飛速發展,在戰前,布達佩斯就是奧匈帝國的重要城市,而戰後其發展更快。
如今布達佩斯也成功晉升爲百萬人口的世界級大城市,在一戰前,當時布達佩斯人口就已經接近一百萬,是當時歐洲排名前十的城市之一。
近些年來,布達佩斯的工業發展突飛猛進,尤其是鋼鐵,紡織和機械製造業,這使得匈牙利農村大量涌入布達佩斯,而過去匈牙利鄉村人口同樣是東非的主要移民來源地之一。
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匈牙利底層民衆的生活狀態並不理想,這也是正常現象,匈牙利作爲奧匈帝國的農業區,本身經濟水平就相對落後。
而且,匈牙利比奧匈帝國其他地區都要更加反動和落後,匈牙利政府基本上由貴族,亦或者說大地主階級壟斷。
基於這個特點,那毫無疑問在匈牙利,資產階級發展必然會受到限制,不過,得益於歐洲的整體環境,即便是匈牙利這個“落後”的國家,工業增量也十分可觀。
而這也導致了一個結果,那就是布達佩斯的匈牙利工黨近些年發展突飛猛進。
德拉格塞爾咖啡館。
在布達佩斯,咖啡館文化十分盛行,就像德國人喜歡在啤酒館高談闊論一樣,匈牙利人喜歡在咖啡館密謀大事。
而德拉格塞爾咖啡館就處於布達佩斯靠近多瑙河的位置,不過和一般的咖啡館不同的地方在於,德拉格塞爾的位置並不算好。
因爲布達佩斯雖然流行咖啡文化,但毫無疑問在20世紀初,布達佩斯的咖啡消費主力是布達佩斯的中產階級。
而德拉格塞爾咖啡館的位置更靠近工業區,這裡生活的大部分人,都是一些沒有多少積蓄的工人。
不過,德拉格塞爾咖啡館的實際營業情況還算不錯,它有着一批固定的熟客。
“早上好,特莫先生,今天你來的可真早,我纔剛剛開門營業不久,你還是第一個客人。”德拉格塞爾咖啡館的老闆對米德爾頓說道。
米德爾頓並非是布達佩斯本地人,而是來自一個叫做德拉格塞爾的小村子,因此他將自己的咖啡館以家鄉的名字命名。
特莫友善的對米德爾頓回覆道:“早上好,米德爾頓,還是老規矩,給我來一杯卡託羅,最近生意怎麼樣?”
所謂卡託羅是德拉格塞爾咖啡館的銷售的一種廉價咖啡,這個卡託羅也是一個地名。
只不過卡託羅在遙遠的東非,是東非大湖省的一個咖啡產區,東非是咖啡出口大國,尤其是中東歐地區,東非咖啡在市場上佔據絕對優勢。
東非能夠爲中東歐國家提供不同價位,且種類十分齊全的咖啡產品,除了東非本土以外,近些年來,東非在南洋殖民地的咖啡產量增長也比較快。
米德爾頓,從罐子裡倒出一些卡託羅咖啡豆研磨,一邊和特莫說道:“還是老樣子,特莫先生,你也知道,我這個咖啡館的位置不算太好,裝潢也比較簡陋,所以沒有太多客人,也就是你們這些熟客,才能讓我勉強賺一點小錢養家餬口。”
特莫拿出一份報紙,一邊看着今天的新聞,一邊靠在咖啡館的椅背上,翹着腿對米德爾頓說道:“不用妄自菲薄,米德爾頓老闆,畢竟你掙的每一份錢都是靠着自己雙手得來的。”
“相較於那些商務性質的咖啡館,你的咖啡館雖然又小又簡樸,但確實給我們這些住在周邊的客人,提供了便利。”
“而且,你的咖啡價格也很公道,這對於很多囊中羞澀,又喜歡喝咖啡的人來說是一件好事。”
米德爾頓轉着研磨機的機械搖柄,笑呵呵的對特莫說:“果然,特莫先生,你還有布萊德、海因絲等幾位先生,是真正的文化人。”
“我這個老破小的咖啡館,到了你們嘴裡也不再是一無是處。”
“不過正如你所說,經營這家咖啡館,我的秘訣就是實惠公道,畢竟,我的客人裡像你這種有身份的人並不多。”
特莫對於米德爾頓的最後一句話反駁道:“米德爾頓老闆,你說笑了,我哪裡有什麼身份,只不過是一個多讀了幾本書而已,也不怕你笑話,我其實連中學都沒有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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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我看來,除了道德品質上的差別以外,實際上絕大部分人都是平等的。”
“相比較而言,那些竊取別人勞動成果的壞蛋,即便他們再有錢,或者權勢,在我眼中遠不如米德爾頓老闆你更加高尚。”
“首先,米德爾頓老闆你講信譽,做生意公道,不像那些奸商一樣,成爲金錢的奴僕。”
“其次,正如我所說,你的每一筆財富,都是靠着自己勤勞的雙手賺來的,每一筆錢的來源都乾乾淨淨,這也是很難的。”
米德爾頓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咖啡杯,將咖啡粉倒入進去。
隨後,來到爐竈前,把燒水壺的水倒入杯子裡,遞到特莫面前的桌子上。
隨後說道:“我就是個小人物,特莫先生你還是太擡舉我了,說那麼多好話,簡直讓我感覺有些暈暈乎乎的。”
“至於你所說的身份問題,在我眼裡,特莫先生絕對不是一般人,雖然你連中學都沒有讀完,那也比我們這些沒上過中學的普通人要強太多。”
“而且,我見過的一些有社會地位的,學歷更高的,亦或者是有錢的,他們未必比你強,就單單從言談舉止上來說,我感覺你的水平不知道要比絕大部分人高到哪裡去。”
“還有海因絲,布萊德,克里維爾等等,你們這些熟人,都給我一種感覺,那就是你們的胸懷還有脾氣,令人歎服,就我個人而言,我感覺你們是做大事的人。”
米德爾頓並非有意恭維,而是真心實意的這麼認爲,作爲一名咖啡館老闆,米德爾頓自認爲他應該算一個小商人,見識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而特莫等人給他的感覺,就像優雅的貴族一樣,但是兩者不同的地方在於,特莫等人更加接地氣,是米德爾頓能夠接觸到的。
至於特莫和他的朋友,平時在咖啡館裡討論的一些問題,就更讓米德爾頓感覺不明覺厲了。
什麼勞工權益,政治鬥爭,社會進步,話題宏觀,卻又穿插着各種細節上的論證。
所以,米德爾頓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特莫先生,您的職業應該是作家或者報社評論員之類的吧?”
特莫端起尚未放涼一點的咖啡,送到嘴邊抿了一口說:“可以這麼說,我的工作確實要寫一些文章,而且也確實和報社有些聯繫。”
“不過,具體細節上可能和你們想的不一樣,老實說,匈牙利政府就很不喜歡我們。”
米德爾頓拍着大腿說道:“我就知道自己沒猜錯,至於政府,報紙和作家,本來就喜歡抨擊政府,你們自然會受到政府的討厭。”
“不過,政府什麼態度,我們這種小人物並不在乎,也決定不了政府裡那些貴族老爺們的決策,只希望他們能少折騰就不錯了。”
“說實話,我的這家咖啡館,經營成本中很大一部分就是給王國納各種稅,這些年好了許多,但日子也只能勉強餬口度日。”
特莫微微一笑道:“也許吧!不過總有一天,會出現一個爲民衆服務的政府的,民主是世界大勢所趨,匈牙利也不能例外,或許我們睡上一覺,第二天這個新政府就出現了。”
米德爾頓完全不知道特莫最後一句話在說什麼,不過也沒有太在意,畢竟在他看來,特莫既然是一名作家,那他說一些高深的話也就不例外了。
大約過了四分鐘後,店裡又來了新的客人,這個人米德爾頓也認識,是特莫的朋友之一,也是他的老顧客,海因絲。
海因絲簡單和正在幹活的米德爾頓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在特莫對面。
他小聲對特莫說道:“組織上有新的任務,今天晚上七點半,你聯繫克里維爾他們,到我家來。”
特莫有些好奇的問道:“什麼任務?”
海因絲神色變得嚴肅的說:“很重要,所以保密性更高,不過,就是你心裡所想的那件事,晚上到我家後,我再公開所有細節和任務安排。”
特莫略帶思索的點點頭,心裡實際上已經恍然大悟,不知道爲什麼,甚至心跳突然加快了許多。
他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道:“沒問題,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
晚上七點,海因絲家裡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這讓海因絲家本就狹小的空間顯得更加擁擠。
在二樓,一張方形的桌子前,大家圍着海因絲,迫不及待的問道:“海因絲,這次任務是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海因絲點點頭說道:“沒錯,同志們,匈牙利布達佩斯黨支部的最新指示已經下達。”
“根據上個月的年末匈牙利全黨總結會議公報,以及莫斯科國際的意見,庫恩同志,以及蘇聯方面的同志認爲,我們匈牙利已經具備起事的基礎。”
“庫恩同志等高層,在結合全國各地代表提供的情報後,做出以下判斷。”
“首先,隨着近些年來匈牙利工業的發展,勞工數量大幅度增加,工人階層毫無疑問得到了壯大,如今,匈牙利工人階層已經具備了推動匈牙利社會變革的基礎。”
“其次,這些年來匈牙利組織發展越來越完善,各地方基層同志,深入工廠,企業和政府機關,軍隊等重要部門,串聯了可以團結的廣大力量。”
“最後,則是落後腐朽的哈布斯堡,以及匈牙利貴族政府,在他們的殘酷統治下,匈牙利的社會矛盾已經積累到了爆發的邊緣。”
“所以庫恩同志強調,我們就是要做點燃匈牙利變革之火的人,通過提前引爆矛盾,從而實現匈牙利變革,學習俄國模式,將匈牙利徹底變成一個工人祖國。”
“根據庫恩同志的指示,布達佩斯黨支部,對我們轄區做出如下指示,在1926年2月1日這一天,布達佩斯所有組織成員,同時起事。”
“關係我們街區,要動員機械廠和船廠的工人,組織隊伍,在2月1日這一天,配合支部,奪取國民議會,警局,市政府,廣播臺等重要場所。”
“下面,我開始分配任務,大家回去後,做好準備,等待最後決戰的來臨,特莫,你負責……布萊德,負責奧拉夫廠的工人組織活動。”
在海因絲的家裡,匈牙利的組織成員們激動不已,再次確認各自任務後,他們紛紛離開,準備最後的決戰。
事實上,前世在一戰結束後,匈牙利工黨就成功奪取了匈牙利的政權,只不過這個政權最終只維持了幾個月的時間。
而本時空裡,因爲一戰的走勢完全發生了變化,這也導致匈牙利工黨沒有按照前世路徑發展。
前世,匈牙利因爲一戰,可以說賠的底朝天,不僅要支付海量的戰爭賠款,而且割讓出大量領土,所以,前世匈牙利能夠那麼早變色,也就不足爲奇。
而這個時空裡的匈牙利工黨,因爲匈牙利沒有戰敗的原因,所以在一戰結束時,並不認爲當時,匈牙利具備起義條件。
而爲什麼到了1926年,他們認爲匈牙利具備起義基礎,這也是基於現實情況的變化。
雖然,奧匈帝國沒有因爲一戰解體,但是受到戰爭的重創也小不了,這幾年來,奧匈帝國是歐洲大國,包括蘇聯在內,發展最慢的國家。
而在奧匈帝國境內,匈牙利又屬於經濟相對落後的地方,社會矛盾十分尖銳。
這種矛盾並沒有隨着世界經濟恢復而得到扭轉,反而隨着時間推移,越演越烈,原因也很簡單,正如之前所提到的,如今匈牙利可以說是歐洲最反動和落後的地區之一。
匈牙利政府甚至還處於舊時代,政府完全被匈牙利貴族把持,而這些貴族基本上都屬於大地主階層。
匈牙利的貴族和德國容克貴族還不一樣,畢竟德國容克貴族從上個世紀開始就有許多向着資產階級化發展,而匈牙利貴族更像是中世紀貴族,幾乎沒有進步性。
所以,匈牙利的社會矛盾極其尖銳,除了中央和地方矛盾,也就是奧匈帝國和匈牙利的矛盾以外,他自身的內部問題,反而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