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考察團的一行人對沙波瓦洛夫的看法都深感認同,對於蘇聯而言,交通領域的建設確實刻不容緩。
“沙波瓦洛夫同志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根據約瑟夫同志的指示,如今我國應該將國防工業放在發展的首位。”工業部的特羅伊察說道。
“蘇聯周圍羣狼環伺,帝國主義國家對蘇聯的圍追堵截一直都沒有放鬆過,一旦我們出現頹勢,毫無疑問,它們就會撲上來狠狠的撕咬偉大祖國。”
“而交通建設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且投資巨大,尤其是在我們蘇聯這種地質條件和自然環境更加複雜的地方,花費只會比東非更高。”
“所以,在解決外部危機以前,其他工業領域的發展,都應該給國防工業讓位。”
特羅伊察的說法更符合如今蘇聯高層對局勢的判斷,1926年,蘇聯的工業總產值甚至不到德國的一半,和美國,東非這兩個工業大國相比,差的差的更多。
雖然沙俄也給蘇聯留下了不少家底,但這些工業基本上不能滿足蘇聯本國經濟發展的需求,就比如煤炭,紡織,鋼鐵,機械等等傳統工業領域,技術落後,產量少,而且工業品質量也比較低下。
在20世紀初的新興工業領域,蘇聯更是可以說幾乎一片空白,比如電力,化工,汽車,飛機制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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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映在農業領域,蘇聯農業嚴重依賴人力和畜力,全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耕地,依舊按照傳統農業生產模式進行。
這是蘇聯本身工業的發展情況,顯然此時的蘇聯工業能力以及生產力水平,完全無法給予這個新生國家安全感。
特羅伊察說道:“1925年,我國的鋼鐵產量僅有不到到四百萬噸水平,甚至還不如帝俄鋼鐵產業最巔峰的時期。”
“在主要世界大國裡,我國的鋼鐵產量居然還排在奧匈帝國的後面,甚至比利時這個小國都能緊咬不放。”
在一戰和內戰期間,蘇聯(俄國)的工業受到了重創,最低時全國工業甚至不足一戰前的百分之二十。
這些年蘇聯一直都在舔舐傷口,但是整體工業依舊沒有完全恢復,就拿鋼鐵行業來說,很多鋼鐵廠在內戰期間,被國內反動勢力破壞。
而即便蘇聯國內局勢穩定後,蘇聯政府也不可能將這些鋼鐵廠迅速恢復,因爲帝俄時代很多企業的技術來源於國外,而蘇聯從誕生之初,就一直面臨着資本主義世界的封鎖,自然不可能輕易獲取到所需的技術。
更別提蘇聯建立之初,國庫十分空虛,大量資本外逃,沙俄富人、貴族捲款流亡海外,白匪和東非等勢力的掠奪。
而在被封鎖的情況下,蘇聯想要獲得技術,材料的難度進一步加大,即便在一些領域開放,蘇聯也買不起。
至於蘇聯本土的人才,同樣受到重創,帝俄時代俄國教育幾乎沒有向下下沉,所以作爲平民政權的蘇聯,幾乎難以得到那些帝俄培養人才的支持。
尤其是一些高端人才,許多都出逃歐洲或者美洲和東非等地區,畢竟高端人才本身就容易受到其他國家的優待,選擇更多。
毫無疑問,關於人才的流失,對於蘇聯這個新生政權的發展,是最不利的,當然,依舊有不少有識之士,出於國家利益,依舊選擇爲蘇聯的科學和工業服務,但是,這並不能改變現在蘇聯所面臨的困局。
特羅伊察講述的情況,給考察團成員們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這也讓他們探究東非發展經驗和感受異國風情的大好心情澆了一盆涼水。
別羅哥里耶嘆了口氣道:“特羅伊察同志,苦難終究會過去的,畢竟此前蘇聯面對內憂外患,根本無心發展經濟和工業。”
“但是,現在國內的局勢已經趨於平穩,我相信在我們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未來祖國一定會成爲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之一。”
沙波瓦洛夫也插嘴說:“工業化對於蘇聯而言,確實還是比較遙遠的事,沒有個數年時間很難看到最終成果,但是,我們也不至於如此灰心,畢竟蘇聯的底子就比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好的多。”
“諸如比利時,盧森堡這些西歐國家,雖然工業不可小覷,但他們始終只能是小國。”
“而我們蘇聯卻是一個國土面積超過兩千萬平方公里,人口過億,各種資源都比較富裕的國家。”
“只要我們能充分利用好國土,人口,資源的優勢,制定合理的工業計劃,蘇聯的工業必然能夠取得突飛猛進式的發展。”
“終有一天,蘇聯能夠成爲東非和美國這樣的工業大國。”
20世紀初的西歐就像前世21世紀的東亞地區一樣,各國工業十分誇張,這個時代,隨便一個西歐國家的工業實力都不容小覷,就比如比利時年鋼鐵產量在三百萬噸以上,甚至盧森堡這個彈丸之地也能達到兩百萬噸水平,其他諸如荷蘭,英國,法國,德國更不用多說。
整體而言,歐洲尤其是西歐,在20世紀初依舊是全世界最發達的區域,但是西歐各國畢竟不是一個整體,這使得在全球競爭中的劣勢也越來越明顯。
當然,這並不是說現在西歐地區的發展速度變慢了,而是其他地區發展的更快。
沙波瓦洛夫就野心勃勃的說道:“等到我國發展重心轉移到工業上來,蘇聯必然能成爲世界上發展最快的國家之一。”
“畢竟我們的制度比腐朽的帝國主義國家更加具備優越性,我相信蘇聯的未來是極其光明的。”
沙波瓦洛夫的話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激勵作用,於是蘇聯考察團再次出發,畢竟他們來東非不是旅遊的,而是學習東非發展的經驗,爲接下來蘇聯的工業發展計劃提供數據和參考。
早在1925年,蘇聯第十一次代表大會上,蘇聯就明確了本國工業化發展的方針,也就是將蘇聯從一個輸入機器和設備的國家變成生產機器和設備的國家,從而使蘇聯在資本主義包圍環境下絕不會變成資本主義世界的經濟附庸。
而如何不成爲資本主義世界的經濟附庸,其中關鍵點就在於構建屬於蘇聯自己的工業發展模式。
而這個發展模式的特徵,就在於計劃性,畢竟資本主義經濟重視自由市場,那蘇聯就必然要在經濟層面反其道而行之。
而且蘇聯領導人約瑟夫,除了建立蘇聯本國經濟發展模式以外,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要求,那就是用最短的時間,來實現蘇聯的工業化,畢竟蘇聯的外部環境實在堪憂。
這種情況下,計劃性的發展工業,毫無疑問可以最快的提升蘇聯的工業能力,尤其是舉全國之力發展自成體系且獨立的國防工業,從而保障蘇聯這個新生政權的安全。 事實上,當初東非也經歷過這一階段,那時東非還僅僅是非洲東部一隅的殖民地。
出於對即將到來帝國主義瓜分非洲熱潮的擔憂,彼時的東非,想盡辦法發展自己的軍隊和軍工業。
當然,和蘇聯不同的地方在於,彼時東非還要兼顧移民和殖民地開發工作,但是當時東非的外部環境比現在蘇聯要好的多,畢竟要等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後,歐美國家纔開始真正重視非洲的殖民擴張。
也就是說東非前期有十幾年的穩定發育期,而蘇聯從成立之初,就面臨帝國主義國家的封鎖和制裁。
總的來說,東非和蘇聯早期發展,各有各的困難,但是整體情況都不容樂觀,充滿了對外部局勢的憂慮,所以都將國防工業作爲發展之初的重點。
……
達累斯薩拉姆市城北人民公園。
“老先生,您在公園裡遛彎呢!”別羅哥里耶面帶微笑的和一個東非老人搭着話。
“是啊,小夥子,有什麼事?”
別羅哥里耶說道:“我叫塔普拉斯,是個希臘人,同時是一個社會觀察家。”
雖然不知道這個所謂社會觀察家是什麼職業,但是東非老大爺還是感覺不明覺厲。
他說道:“哦,原來是社會觀察家,聽起來挺厲害的,你說你來自希臘,那到我們東非來不會是觀察我們東非的吧?”
別羅哥里耶說道:“你還真厲害,一下就猜到了我這次來東非的目的,不錯,我就是來對東非社會發展進行觀察和研究的學者,同時是雅典大學的一名教授,不知道老先生如何稱呼?”
東非老大爺說道:“原來還是一名大學教授,看你挺年輕,看來學問一定不低,我就不能和你相比了,只不過是曾經國營機械廠的一名退休工人,你可以稱呼我赫塔司,亦或者是何安中。”
赫塔司有兩個名字,一個是他的德語名,一個是遠東名,這些年,東非已經放鬆了對名稱的限制。
別羅哥里耶敏感的抓住了“國營機械廠”這個詞彙,他立馬認定這位看似普通的老人,能夠幫助他獲取一些東非過去計劃經濟時代的情報。
不過,老人很健談,他對別羅哥里耶很感興趣的說道:“希臘這個國家,年輕時我在課本上聽說過,也難怪你的德語這麼彆扭,果然不是我們東非人。”
“不過,能說一口相對流利的德語,對於非德語國家的外國人來說,已經很厲害了。”
別羅哥里耶說道:“多謝老先生的讚譽,不過,我的德語是曾經在德國學習的,和東非確實有一些差別。”
赫塔司拍了一手說:“這就對了,雖然說東非和德國都是德意志國家,但是兩國的語言還是有一些差別的,畢竟統一德國的是普魯士,所以德國的德語偏向北方,而我們東非德語的採集樣本則是德國南部的施瓦本地區。”
“整體來說,反而和巴伐利亞,奧地利的德語更相似一些,當然,這並不影響交流,我也見過不少其他德語國家的人,或者是會德語的外國人,毫無疑問你的德語水平,比很多非德語國家人要好太多。”
達累斯薩拉姆市是東非最早開放的城市,同時也是東非第一大城市,國際有名的大都會之一,所以在達累斯薩拉姆見到外國人是很常見的情況。
所以,赫塔司對於別羅哥里耶這個外國人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當然,別羅哥里耶可沒有閒心真的和這位東非老爺子閒聊,他轉移話題說:“赫塔司老先生,你說你年輕的時候是一名國營工廠的工作人員,我對於過去東非的經濟發展歷程還是很感興趣的,你能給我講一講你年輕時的工作經歷麼?”
別羅哥里耶的話題一提出來,赫塔司就欣然接受了,畢竟很多人都喜歡回憶過去,尤其是年輕時的各種“豐功偉績”。
赫塔司帶着追憶和驕傲的語氣說道:“那你可算問對人了,我年輕的時候,雖然只是一名小小的機械廠工人,但也是經歷過過去幾十年國家飛速發展過程的。”
“我小的時候,還只是一名遠東人,後來隨着父母移民到東非……在東非,我們一家有了全新的名字,也就是德語名稱,並且加入國籍,正式成爲了東非人……”
“在東非,我很幸運的接受了教育,一直到中學畢業,並且畢業後被分配到鎮上的一家修理廠上班……”
“因爲手藝不錯和深入學習,被我們廠長介紹到達累斯薩拉姆市第八機械廠工作,然後,我就在達累斯薩拉姆市安家落戶了,也就是說一開始我並非達累斯薩拉姆市人……”
雖然赫塔司開始講述他在國營機械廠的工作情況,以及在廠裡的一些趣事。
而這一部分內容也是別羅哥里耶最感興趣的,他時不時提問一些問題,比如赫塔司他們工廠是如何運作的,工人數量和管理人員如何佈置,工廠的制度建設如何,以及他對國營機械廠的看法等等。
赫塔司說道:“說實話,真懷念那個時候在國營機械廠的奮鬥的日子,不像現在,很多私人企業問題這麼多,就比如假期,薪水等等,現在的年輕人過的比我們那個時候要苦太多。”
當然,赫塔司說的情況,很容易就讓別羅哥里耶想歪,他在心裡狠狠的怒罵道,果然東非如今的經濟制度相較於過去反而是一種退步。
畢竟,按照赫塔司的描述,他十分懷念計劃經濟時代的東非,但事實上,赫塔司懷念的是自己的年輕的許多美好記憶,真要說社會發展的話,雖然東非在部分領域有所退步,可東非整體物質供應是進步的。
再怎麼說如今東非人的生活質量也不可能比十幾年前更加艱苦,現在東非人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