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美國,芝加哥。
作爲美國第二大城市,芝加哥以三百萬人口的優勢,在全世界城市裡也能名列前茅。
僅僅是紐約和芝加哥人口加起來就將近一千萬,而此時美國總人口大約也就一億出頭,由此可見美國頭部城市的厲害。
這和東非的情況完全不同,事實上,全世界主要國家裡,東非都算比較另類的存在,因爲東非城市裡沒有發展出具備絕對壓倒性優勢的存在。
即便前世21世紀,以均衡著稱的德國,在20世紀初,柏林這座人口接近四百萬的城市,在德國也找不到第二座能與之相提並論的城市。
而東非雖然有十幾座人口超百萬的城市,可他們的人口規模差距都不大,就比如普遍認爲的第一大城市達累斯薩拉姆和第二大城市蒙巴薩,兩者人口就在伯仲之間,難分勝負。
所以,東非人在美國,尤其是紐約和芝加哥,很容易被這種超大型城市震撼到。
芝加哥黑興根銀行。
經理庫因萊爾遙望着芝加哥的鋼鐵森林驚歎說:“芝加哥不愧是美國第二大城市,這裡比達累斯薩拉姆的人口都多出一百多萬,而且高樓林立,我估計也就只有倫敦和紐約,能穩壓芝加哥一頭。也不知道東非未來是否能有城市人口也超過三百萬。”
副經理安東尼奧則搖搖頭說:“別說三百萬,國內城市能突破兩百萬估計都不容易,我們東非城市發展的路徑和世界絕大部分國家都不太一樣。”
“就拿紐約來說,它的海港,氣候環境,地形,水源等綜合優勢,我們國內沒有一座城市能夠比得上。”
“而芝加哥也就只有海港這一個條件限制,但是有五大湖和發達的內陸水運,水運條件也不會太差。”
“所以,像紐約和芝加哥這種超大型城市,在東非是很難出現的,我們的國情和美國大爲不同。”
東非本土的缺陷十分明顯,那就是海岸線過於平直,缺乏優良港口,而這也導致了東非的海運相對分散,甚至許多規模不大的海港都能分得一杯羹。
同時,東非缺乏航運價值高的大河,內陸運輸中,鐵路和公路佔比較大,而鐵路和公路建設更講究均衡,這也讓各個沿海區域都能獲得更多的機會。
雖然東非建設有橫貫東西海岸的人工大運河,但是其通航船舶載重最多也就百噸規模,而且是由一系列河流串聯在一起,這也意味着從東海岸到西海岸,想走水運,要經過衆多船閘,載貨量小,手續複雜,時效性差,很難和鐵路、公路形成競爭力。
不過,這對於許多內陸城市,還有沿海中小城市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助推作用。
庫因萊爾對安東尼奧的看法並不完全贊同,他說道:“雖然,東非的國情比較特殊,但兩三百萬的城市,我相信帝國應該還是會涌現出來的。”
“就比如達累斯薩拉姆和蒙巴薩,雖然城市規模發展相對緩慢,但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增長。”
“其他大城市這些年也發展比較迅速,而帝國的城市化率在工業國裡,只能排在中上游水平,所以,未來東非城市肯定還會繼續擴容。”
“不過,像倫敦,紐約這種人口超過五百萬的特大城市,我們東非大概率很難實現了。”
“而且,城市人口太多,也未必是好事,就像芝加哥,雖然看起來十分繁榮,但也犧牲了宜居性,治安,公共資源,交通等方面的壓力都很大,尤其是治安問題,美國和東非完全沒有可比性。”
芝加哥的治安問題,是庫因萊爾最爲詬病的一點,當然,這不僅是芝加哥的問題,而是整個美國的問題。
畢竟,如今整個美國都是黑幫橫行的地方,除此外,美國的社區環境也很差勁,不僅有富人區和貧民區之分,同時還有黑人社區,白人社區等等。
就比如芝加哥,黑人社區,意大利社區,波蘭社區等等,天然的把底層民衆割裂開來,這種情況下,如果不發生衝突纔是怪事。
與之相反的則是東非,東非同樣是移民國家,就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安東尼奧在聽到庫因萊爾的最後一句話後,開口說:“說到治安,就讓我想到了芝加哥的黑幫,美國政府確實太不負責任,而且歪招多,尤其是禁酒令,不僅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黑幫又多了一份生意。”
1920年,美國政府頒佈了嚴格的禁酒令,根據這項法律規定,凡是製造、售賣乃至於運輸酒精含量超過0.5%以上的飲料皆屬違法。
到如今,禁酒令在美國已經實施了將近八年時間,但事實證明,禁酒令根本無法消除美國民衆喝酒的慾望和需求,在正規市場被禁的同時,地下黑市卻得到了飛速的發展,非法制造和買賣酒類製品帶來的暴利深度挖掘了“酒販子”潛力。
說是酒販子,實際上就是一羣違法分子,畢竟現在美國法律嚴格限制酒水生產和販賣活動。
而美國的違法分子剛好又集中在大大小小的黑幫之中,所以,禁酒令推動了黑幫的發展這個說法完全符合現實情況。
當然,從事實角度來說,禁酒令的本意是好的,但這就和蘇聯的很多政策一樣,過於理想主義,尤其是對人性的壓抑,反而容易引發民衆的叛逆心理。
不過,也不是沒有成功的案例,就比如前世一些阿拉伯教國家對酒精飲料的限制就很成功,畢竟宗教和酒精一樣,能夠麻痹一些生活不如意的人,或者提供精神寄託,所以美國禁酒令的主要推動羣體就包括清教徒,這也證明了這一點。
安東尼奧說道:“這一點,還是東非好,畢竟喝酒不完全是壞事,而美國政府有禁酒的這種態度去處理黑幫,犯罪等問題,恐怕也比禁酒更對社會有用。”
毫無疑問,安東尼奧是喜歡喝酒的人,所以他自然會對美國禁酒令感覺不滿。
“現在,在美國只有黑市上才能買到酒水,而且質量參差不齊,價格還高,所以還不如放開限制爲好。”
庫因萊爾對禁酒令的事完全不感興趣,反正他不是嗜酒的人。
他對安東尼奧說道:“現在別管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了,最近上面佈置的任務,可不輕鬆,我們還是加快處理芝加哥等地的資產問題吧!”隨着對經濟危機的預感,東非皇室和政府,正在悄悄摸摸的在全世界拋售資產。
這些年來,東非在海外的投資規模可不小,而美國這個活躍市場,東非顯然也參與其中。
一戰結束後,東非政府手裡的資金十分充裕,而近幾年來,東非本土的建設項目並不算活躍,所以,很多資金被投入到國外。
當然,東非本土建設項目不活躍,主要指的是政府工程,比如鐵路,公路,運河等大型基礎設施建設,這幾年東非政府基本沒有太多投入。
不過,民間資本填補了東非政府大規模退出後的大部分空白,所以,東非市場的活躍度,基本上是靠民營經濟和外資拉起來的。
安東尼奧說道:“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如今美國可以說閉着眼都能撿到錢,卻要求我們變賣資產,這損失可太大了。”
“而且,還不能引起美國政府和市場的關注,這極大增加了我們最近一段時間員工的工作量。”
庫因萊爾說:“老老實實按照本土的指示做就好,畢竟本土不可能無的放矢,他們對如今美國市場並不看好,所以纔會這麼幹,這其中肯定有其道理。”
安東尼奧說:“就是太麻煩,不僅要避免引起美國人的關注,還要把資產進行兌換,變成黃金等硬通貨,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把資產賣掉很容易,但想要變現,就很困難了,東非肯定想獲得更多的黃金或者其他貴金屬,但規模太大,美國人顯然會不願意。
庫因萊爾說:“反正,我們只能想盡辦法來解決問題,直接交易不行,可以到民間收買,這些年美國人也很富裕,奢侈品消費高漲,民間的金銀首飾也不少。”
民間的貴金屬存量很多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平均到美國一億多人口的國家,想通過這種手段,來收集美國社會的貴金屬,必然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成本。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民間貴金屬不受政府監管,操作空間更大,交易也更安全。
黃金是避險資產,在預感經濟危機可能爆發的情況下,東非方面,自然要加大對黃金收集。
但顯然,作爲硬通貨,哪個國家也不想輕易把本國的黃金交給別人,會限制黃金的外流,至於自由兌換和流通,那也就是說說,真到了一定的規模,必然會引起所在國政府的預警。
這樣一來,繞開所在國的監管,對東非能否掌握更多的有用資產,就十分重要了。
事實上,東非已經是世界黃金儲備最多的國家,而東非黃金儲備來源主要有三個方面,一個是貿易,一個是本國開採,一個是掠奪。
貿易不用多說,作爲世界第一大工業國,東非一直都是黃金流入國,尤其是在一戰前後,東非從同盟國和協約國撈到了海量的黃金。
本國開採,這方面東非優勢也很明顯,東非龐大的國土面積,以及豐富的黃金儲量,讓東非本國黃金開採量十分可觀。
最後是掠奪,就比如喀山黃金,不過這種機會十分稀有,不具備可複製性,但是僅僅是喀山黃金就讓東非狠狠吸了沙俄一口血。
龐大的黃金儲備,也是東非政府未來應對經濟危機的重要底氣所在。
進入1928年後,東非通過各種手段,從海外獲取黃金等資產的速度也在加快,與此同時,東非也在加速回籠資金,爲本國應對經濟風險儲備彈藥。
而黑興根銀行作爲東非皇室資產,它的動作也反應瞭如今東非皇室對未來幾年裡,世界經濟的悲觀預測。
……
東非,萊茵宮。
恩斯特對弗里德里希說:“在今年年底,我們必須將所有的海外不良資產,全部清理乾淨,世界經濟的泡沫,隨時都有可能被戳破。但凡跑慢一步,就有可能被波及,損失巨大。”
對於父親的憂慮,弗里德里希皇儲胸有成竹的說道:“現在,我們已經處理了大部分海外資產,回籠了大量資金,皇室企業基本完成了大部分任務,政府方面可能晚一點,但即便此時,經濟危機爆發,我們的損失也不可能最大。”
“這樣就能確保,經濟危機爆發後,我們手中的資金比其他國家更充沛,能做的事也更多。”
“同時,我們也在儘可能的加強和蘇聯,奧斯曼帝國的一些相關貿易,進一步擴大未來的市場,從而搶佔先機,尤其是保證一些企業的生存能力。”
如果經濟危機爆發,那蘇聯和奧斯曼帝國這種,已經實施和世界經濟脫鉤的國家,大概率會成爲香餑餑。
這種脫鉤是必然的,畢竟蘇聯和奧斯曼帝國得罪了不少國家,就比如企業國有化,實際上就是通過行政手段,以低廉價格強行把企業和資產轉爲國有產業,這就是從帝國主義國家那裡虎口奪食。
但是,等到經濟危機爆發後,這些恩怨就都不重要了,彼時蘇聯反而會成爲重要的新興市場,畢竟蘇聯想要工業化,他們就必然要大規模引入技術和生產設備,誰能搶佔先機,誰就可以在危機中多一條出路。
而現在,東非方面的做法是,在部分領域解除對蘇聯的貿易的限制,就比如一些原本國際社會所共識,不售賣給蘇聯的重要技術和機器。
而這些限制解除後,也就意味着東非能讓蘇聯更容易的接受東非的技術標準,從而讓蘇聯在短時間內,部分產業對東非工業產品形成路徑依賴。
就比如軍火貿易中,東非把一些原本非賣品賣給蘇聯,至少在蘇聯本國同類型產品仿製和研發,並且自主生產替代前,還要繼續和東非做生意,而仿製和研發,自己生產替代,顯然都需要時間,而經濟危機爆發時,對於帝國主義國家最重要的就是時間,只要能率先做好調整,那就能率先從危機裡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