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加特縱火案終究還是驚動了東非政府,1931年2月份,東非駐德國斯圖亞特領事館在《國際新聞月報》的請求下,向當地市政府提出了抗議。
不同於其他東非在德國投資的報紙,《國際新聞月報》的身份就是一家東非新聞報刊企業,因此,爲了維護本國企業的海外利益,東非政府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斯圖加特市警察局。
“庫恩局長,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東非企業的惡性事件,過了這麼久就都沒有追查到兇手,你們必須做出合理的解釋,否則我有權懷疑你們不作爲。”東非領事館的領事曼弗雷德說道。
面對曼弗雷德的質詢,庫恩局長表現的很不耐煩,他敷衍的說:“曼弗雷德領事,我希望你能冷靜一些,最好能夠對我們的工作多一些理解。”
“關於《國際新聞月報》分部被惡意縱火這件事,我們警局也很重視,並且第一時間就派出了大量人員,調查此事。”
真相則是庫恩根本就沒有這麼做,一方面,褐衫隊做的很乾淨,沒有留下多少證據,另一方面,庫恩並不想得罪德國民族黨。
是的,縱火案的幕後黑手是德國民族黨,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東非方面拿不出證據,自然也就無法直接針對這個德國的黨派,而德國政府對於德國民族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是打掩護,東非也不可能自己獲得證據。
曼弗雷德領事並不打算善罷甘休,他對庫恩局長說道:“我不相信你們一點證據也找不到,否則的話,你們這所謂的警局,難不成是吃乾飯的。”
“如果斯圖加特警察局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結果,那我們會進一步向市政府,甚至柏林提出抗議。”
庫恩翹着二郎腿,對曼弗雷德的話毫不在意,他慵懶的躺在椅子上說:“那就不在我們的職權範圍之內,你想去抗議,請隨便,我們也不會阻攔。”
曼弗雷德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可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強硬的說道:“很好,庫恩局長,我記住你了。”
說罷,曼弗雷德氣沖沖的離開了庫恩的辦公室,他推開門,只見門外站着一個人,他是斯圖加特警察局的副局長諾培德。
諾培德面無表情的看着曼弗雷德離開,然後走進了局長辦公室。
“局長,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得罪東非人?”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庫恩不屑的笑了一下,說:“那又怎麼樣,難不成東非人還能拿我們怎麼樣?諾培德,你記住,這裡是德國,東非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這裡。”
“這個曼弗雷德也就無能狂吠罷了,斯圖加特每年那麼多案件,我們根本就忙不過來,而且這次縱火案的背後,可能和民族黨扯上關係,我們就更不能真幫東非人辦事了。”
“如果是平時,給他們幫一個小忙,自然無所謂,可民族黨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雖然民族黨只是現在德國衆多黨派中的一個,但是,民族黨裡有很多大佬,他們隨便一個都是在德國手眼通天的人物,因此,如何站隊,就不用我多說了。”
“至於這次的縱火案,隨便找幾個替死鬼,給東非人一個交代好了,畢竟,罪犯這種東西,現在斯圖加特多的是。”
庫恩局長準備從斯圖加特的罪犯裡,隨便挑出幾個把東非打發了。
因爲經濟危機的原因,德國大量人員失業,而作爲德國排名比較靠前的大城市,斯圖加特如今的閒散人員自然也不少。
這些失去穩定收入的閒散人員,許多都被迫走上歪門邪道,把斯圖加特變成了一個犯罪天堂,就近一年以來,斯圖加特的監獄都已經人滿爲患。
所以,找幾個替死鬼,對於斯圖加特警察局而言,很容易就可以辦到。
兩天後,斯圖加特的東非領事館就收到了警察局的消息,縱火案的“真兇”被找到了,而且已經被他們擊斃。
雖然曼弗雷德並不相信斯圖加特警察局的措辭,但也只能接受這個方案,他找到《國際新聞月報》的負責人羅恩通報了情況。
“縱火案的真兇已經被抓到,不過根據德國警察部門的說法,縱火案的真兇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團體,因此,被發現後,他們負隅頑抗,最終被斯圖加特警方擊斃。”
羅恩對這個說法,顯然不信,他有些無語的說道:“領事先生,這個說法你相信麼?任何事都是有動機的,如果只是普通的罪犯,那他們大多數都爲求財。”
“這樣一來,根本用不着火燒一處辦公地點,他們完全可以撬開門鎖,把裡面的東西拿光後再離開。”
“但是,就我們所見到的,很多貴重器材,都沒有被搬走,直接被一把火燒掉,雖然現在因爲經濟危機的原因,很多東西賣不上價,也能換上一些錢財。”
“而且,我們的辦公地點,顯然也不是搶劫的最好目標,有這功夫,他們完全可以尋找一些更簡單且價值高的目標動手。”
經濟危機以來,斯圖加特市的犯罪率直線飆升,甚至搶劫銀行在現在的德國都不是稀罕事,隔三差五就能看到相關報道,如果覺得難度大,還有綁架勒索,在現在的德國和斯圖加特也是稀疏平常。
曼弗雷德領事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本人也不太相信斯圖加特警察局的說法,但是現在木已成舟,我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現在,我們領事館只能幫你們爭取一下賠償問題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曼弗雷德和羅恩心裡都很清楚,這件事《國際新聞月報》只能吃一個啞巴虧,至於賠償,德國政府都窮的當褲子了,根本不可能落實。
至於保險,經濟危機到來後,德國的保險行業早就崩潰了,許多保險公司都紛紛破產,或者捲款跑路。
最後是“兇手”,現在已經被斯圖加特警察局擊斃,根據他們的說法,這些“兇手”,顯然也沒有多少身家來抵債。
而《國際新聞月報》的損失,東非政府肯定不可能進行補償,因此,最終只能他們自己承擔這個結果,東非領事館能親自過問此事,就已經算比較負責了。
曼弗雷德只能安慰他說道:“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畢竟這次被燒燬的,只是你們的一處辦公地點,且沒有人員傷亡,以如今整個歐洲的治安狀況,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不過,我也要對你們這些在德國的公民,發出警示,現在,德國的商業環境還有社會秩序,都不是一處好地方,所以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對於德國民族黨這種激進政治羣體,避而遠之,免得招惹麻煩。”
如今,全世界的生意都不好做,所以曼弗雷德說德國商業環境差,不無道理,而社會治安上,那更是一塌糊塗。
美國人就算面臨失業問題,大不了上街要飯,再不濟也可以搞些小偷小摸,畢竟美國耕地多,物產豐富,農業產量過剩,如果一個人沒了收入,跑到鄉下農場偷挖些農作物,那些農場主也不會在意,畢竟現在糧食都快爛在地裡了,根本找不到銷路。
而德國,耕地面積少,人口十分稠密,混不下去,那就只能跑路了,至於德國的工業,再發達,那些鋼鐵和機牀也不能當飯吃,當肉啃。
當然,也有很多德國人選擇走上犯罪道路,尤其是德國的城市,這種情況最爲嚴重。
而東非雖然爲本國殖民地招募移民,但依舊優先選擇德國的農民羣體和高水平技術人員,而非城市居民和普通工人,反倒是南德意志王國在德國招募工人和技術人員,但南德意志王國本身作爲一個農業國,根本消化不了多少城市失業人員。
羅恩苦笑着說:“多謝曼弗雷德領事的安慰了,不過正如你所言,這次對我們《國際新聞月報》而言,未嘗不是一次寶貴的經驗教訓。”
……
斯圖加特縱火案的影響,並沒有就此結束,幾天後,曼弗雷德將這次縱火案的處理報告,以及自身對德國民族黨的一些判斷,一起發往了東非的外交部。
這使得這次縱火案上升到了東非國家層面和德國的關係,恩斯特皇帝和弗里德里希皇儲都對此表示了關注。
“這次縱火案,說明了如今德國民族黨在德國的威勢,根據我們情報部門提供的消息,縱火案背後的策劃者,就是德國民族黨黨魁,阿道夫手下暴力團伙,斯圖加特市的褐衫隊一手策劃的。”
“這個組織,如今在德國日益朝着恐怖組織形式發展,招募大量未成年人和混混,流氓和其他不務正業的人員。”
“阿道夫利用他們,對付自己的政敵和反對分子,還有工黨,猶太企業或者個人等等。”
“他們行事手段十分粗糙卑劣,包括敲詐勒索,惡意破壞等等,無所不用其極,而德國政府對於這個堂而皇之的準軍事化羣體,始終無動於衷,放任其野蠻生長。”
“這也說明如今德國社會,正在暗流涌動,伴隨着經濟上的惡化,各種矛盾也一併爆發出來。”
“這或許也是德國政府默許阿道夫和德國民族黨做大的原因之一,而我們也必須爲此做好準備。”
“因爲根據這幾年的情報瞭解,阿道夫此人對我們東非的態度,算不上友好,甚至因爲他那一套雅利安人論調,多次在公開場合故意貶低東非,稱東非是虛假的‘德意志’,只有德國和奧地利這種纔是純正的德意志民族。”
阿道夫一直都在東非情報部門掛着號,因此,對他和他所領導的德國民族黨,東非的情報機構掌握着許多信息。
而這也讓東非政府瞭解到,這位德國民族黨領袖對東非潛在的敵意。
這其實都已經算好的,畢竟阿道夫可是直接把工黨和猶……列爲了公開層面上的敵人。
恩斯特說道:“阿道夫在德國做大,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德國的態度,而其中,也包括對東非的潛在態度,如今看來,德國從來都沒有把我們當做一家人,因此,在和德國的合作上,我們也應該保持警惕。”
“同時,鑑於如今德國社會的民族主義情緒,甚至是極端種族言論,這有可能在德國引發一些針對帝國企業和私人的行爲發生。”
“所以,當前階段,應該給企業,或者在德國的公民發出提醒,避免慘劇的發生,這次斯圖加特縱火案,說不定就是開端,所以我們必須提前做好預案。”
兩國關係的惡化,勢必會影響到經濟層面上的合作,自從一戰結束以來,德國上到政府下到民間,對東非的不滿情緒就在日益加深,平常時間段,德國還能維持理性,不被情緒所左右,而如今經濟危機的大背景下,整個德國彷彿都已經失去了理智。
而阿道夫在德國如此聲勢浩大,就是這種社會環境所造成的,他一定程度上,已經成爲了德國民衆對現實不滿的宣泄口。
普通人在對現實不滿時,無非希望有人站出來替他們主持公道,相對於被德國政府嚴防死守的工黨,德國民族黨就成爲了最佳選擇。
畢竟,德國民族黨的政治口號,一個比一個喊的響亮,尤其是德國民衆最想聽到的,就比如雅利安人種論,看起來滑稽,可在如今德國信徒廣泛,畢竟,絕大多數德國人都認爲德意志比其他國家和民族更加高貴。
這就像一個普通人,他自然會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比別人更高人一等,更加優秀,至於不這麼想的,那精神境界也不屬於普通人範疇了。
而雅利安人種論,又和東非的國家,民族等意識形態發生了激烈衝突,這種言論一旦在德國做大,那東非和德國的關係必然進一步惡化。
因此,東非政府必須提前做好準備,尤其是思想言論領域,甚至可能和德國成爲敵對關係,畢竟,承認了德國的雅利安人種論,這等於承認東非是所謂的“落後民族”,同時,這種言論,可能引發東非國內的衝突。
而輿論上兩國切割,就有可能牽連其他領域,比如投資,貿易,交往,軍事合作等等。
恩斯特說道:“阿道夫是一個危險的人物,尤其是他對東非的厭惡,甚至不加以掩飾,這種人未來如果成爲德國首相,加上此前本就冷淡的兩國關係,甚至可能徹底導致兩國的決裂。”
“因此,對於接下來德國政局的變化,我們要格外關注,同時,加快在一些領域和德國的脫鉤,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