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東市,還是那座巨大的包廂。
眼下包廂內的正中央,放了幾樣東西,是李巨派人準備的。
「粟丶稻丶麥,各一斗,葛丶麻丶絲各一匹,價格,我都在下面標好了,大家也都能看到,」
李巨起身,在廳內中央朝着衆人道:
「恰逢貴妃生辰,我們是要做些事情的,六月初一之前,我們要將價格打下去,沒有幾天了,做成這件事,得貴妃青睞,右相留給我們的時間也會寬裕一些,諸位以爲如何?」
送禮是一門非常大的學問,粗淺點的是直接送錢,但是對於不缺錢的人來說,不容易得到重視。
楊玉環缺錢嗎?真不缺了,基哥拿內庫養着人家呢。
所以給這類人送禮,一定要別出心裁,一定要烘托出人家生辰的特殊性和與衆不同。
貴妃過生日,長安的物價下去了,這還不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賀禮嗎?
武明堂和郭淑,是今天在場的人當中唯二看楊貴妃不爽的,但是呢,事關大事,她們也不會去反對。
塞北傳來了消息,王忠嗣率領大軍擊敗烏蘇米施可汗,將其魔下的右殺部鎮服,如今正在與突蕨剩餘的幾部勢力商量如何瓜分右殺。
都趕上了。
一個個的都是人精,李琦獵殺大獨公爲貴妃獻禮,王忠嗣來了一場大捷,韋堅準備了三十船寶貨,楊玉瑤和王元寶的荔枝道開闢完成,今年七月份之前,會將嶺南成熟的第一批荔枝送往京師。
一個個的都在襯托當今貴妃的無比榮耀,這是聖人想要見到的,那麼他們就必須辦到。
在這樣的形勢下,聖人和李林甫都在盯着他們的動作,如果他們不能表示表示,那麼我可就要搶了啊?
「薛大郎已經送信給我,長安的事情,裴夫人代表武家,可全權做主,」竇銘朝衆人道:
「壓低物價,還是需要一個主事的人,既然大家各有想法,我們表決一下吧。」
說罷,竇銘繼續道:「我支持裴夫人主理長安諸事,時限爲年底之前。」
李巨警了一眼表情各異的衆人,也擡手道:
「本王附議,我這邊也支持裴夫人。」
這幾日累的滿臉憔悴的達奚盈盈道:
「我的看法不變,也是裴夫人。」
她不是股東,但是她有話語權,因爲事情要經她的手去辦,帳目也是她管,
相當於惡錢集團CEO加CFO。
裴幼卿已經收到他哥哥裴耀卿的指令,此時也舉手表決:
「裴夫人要辛勞了。」
十二個擁有投票權的人,已經有四個支持武明堂,算上武明堂自己,這都五個了,再來兩個,她就會成爲天寶元年關中惡錢集團的董事長。
此時,郭淑的眼神看向了對面的韋昭明,這個人是韋妮兒的伯父,也是惡錢集團當中,體量非常巨大的一家,韋家的態度至關重要。
韋昭明原先,是支持武明堂的,但是眼下有些猶豫了,因爲族內韋堅不同意韋堅的態度,基本決定了惡錢在兩京之間流通的效率和數量,因爲人家掌管這條線。
我不同意,你一個大子也別想送進長安。
至於另外一個絕對不會出問題的弘農楊氏話事人,楊洄的堂哥楊朔,此刻也在看向韋昭明。
因爲他們本來私下約好了,七個數額佔了,便可將武明堂推上去,但是韋家的搖擺不定,讓楊朔一時間沒有表態。
「世上沒有男人了嗎?讓一個女人做主?」滎陽鄭氏鄭少裕皺眉道:
「我可提醒諸位,裴夫人的姓氏,如今可是有不少避諱。」
武家的女人很厲害,這是衆所周知的,哪怕她們本來不厲害,但是出過一個武則天,就沒人會小武家的女人。
也正因如此,武家的女人在家族當中,一直都擁有很高的地位,也許是因爲曾經憑女而貴。
這一點,大家心裡都清楚,但惡錢畢竟是在暗中操作的,換句話說,武明堂的身份也不會被曝光出來,那麼也就不會被拿來做文章。
但是,既然有文章可做,有些人自然會揪着不放。
洛陽元瑋道:「貴妃厭惡裴夫人,大家看不出來嗎?」
竇銘頓時大怒:
「無的放矢!你算老幾,敢揣測貴妃心意?」
其實這一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聖人與武明堂之間時斷時續的暖昧,在場的知情人可不少,沒錯,貴妃是討厭她,但是架不住聖人喜歡啊。
這下好了,李巨也有些猶豫了,若是讓貴妃知道,武明堂主管惡錢獻禮,是不是會適得其反呢?好事辦成壞事?
畢竟他們的初衷,是迎合聖人去捧貴妃,讓貴妃高興,你看,貴妃過生日,
長安的物價都下來了,老百姓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實惠,那麼就會彰顯貴妃的位置非常正,雖無皇后之名,卻有皇后之實。
之所以聖人不立皇后,是因爲大唐的皇后名義上不幹政,實際上都干政,
李淵的媳婦那是死的早,干預不了,長孫皇后你真以爲她不幹政啊?長孫無忌那麼大權力,都是因爲李世民器重嗎?
至於武則天就更不用說了,將皇后的權力用到了巔峰。
而李隆基的第一任王皇后,也是干政的,基哥唐隆政變的班底,可有不少來自人家王皇后那邊,要不是沒兒子,還真就不好廢。
那麼就輪到武惠妃了,人家不是皇后都干政了,而且當年李隆基其實已經反應過來,隨着他祖母留下來的那批進士被他用光之後,兩京走廊貴族集團繼續把持朝政,其中仍是以關中集團爲主。
而他當時想要效仿祖父李治,扶持武惠妃來打擊貴族集團,但是在最後冊封皇后的事情上面,因百官反對而作罷。
皇帝,是不能允許權貴集團過於壯大的,所以在張九齡被罷相之後,選擇了李林甫這個宗室成員,而歷史上,李林甫之後又選擇了貴妃孃家的楊國忠,這便是爲了制衡。
所以說,真正壓制武家的,從來都不是李隆基,而是貴族集團,他們實在是被武家殺怕了。
「貴妃的想法,是最重要的,我們此番本就是爲了迎合貴妃,所以還是需要慎重考慮,」
李巨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暫時收回剛纔的話,等咱們商議妥當了,再表決。」
武明堂冷哼一聲:「優柔寡斷!」
李巨笑了笑,權當做沒有聽到。
「事情嘛,大傢伙一起商議就好,沒有必要非要選出一個主事的,」元瑋道:
「這麼多年,大家也都是這麼過來的,不也一切正常嗎?」
達奚盈盈聽到這裡,搖頭道:
「一點都不正常,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如今惡錢這本帳,已經是滿目瘡,
只不過是在勉強維持罷了,右相尚且在辛苦維持財政,我們怎麼可能是正常的?」
財政不健康,你這種地下財政能健康嗎?你的出現本就是國家財政不健康而冒出來的衍生品。
大唐雖然照搬了隋朝的體制,但是有一點卻不如隋朝,那就是財政體系。
問題是多方面的,首當其中在李淵,經過隋末大亂鬥之後,他爲了儘快收服天下,吸取了前隋的教訓,對賦稅採取了寬簡政策,以至於大唐的財政系統,始終達不到隋朝的水平。
楊堅統一南北之後,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派各種官員大貌索閱,清查天下戶籍,以強大的行政機器治理民間,使得國家財政長久維持在一個健康的階段。
楊廣加劇了這一手段,稅收過重導致壓垮了王朝。
也就是說,隋朝是重稅,大唐是輕稅,兩邊都不合理,重了百姓受不了,輕了朝廷扛不住。
而惡錢致使良錢貶值,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加稅方式,在朝廷沒有找到更合適的辦法之前,惡錢的地位不可撼動。
「嗣虢王真有趣,這種大事也能遊移不定嗎?」郭淑淡淡道:
「這麼看來,你還是信了元瑋的話嘛?」
面對郭淑的嘲諷,李巨沒話說,雖然你丈夫也是嗣王,但我跟人家畢竟不一樣,人家出嗣是以退爲進,奔着儲君去的,我這個嗣,是傳下來的。
人家能叫父皇,我只能稱聖人。
「時間不等人啊諸位,還在猶豫嗎?」竇銘已經着急了,起身道:
「這樣吧,我請另外一位裴夫人來一趟這裡,那麼貴妃喜惡,大家便一清二楚了,省得你們猶豫不決。」
他口中的這個人,大家都知道是誰,也許楊玉瑤別的話語權沒有,但事關貴妃的事情,還真就是以人家說的爲準。
李巨聞言,笑呵呵道:
「我怎麼就沒有想起來呢,快快去請。」
竇銘當即起身:「諸位稍等,我需親自去一趟,楊郎與我一起吧。
楊朔點頭起身,他的官職是京兆府戶曹,以前在河北當縣令,楊洄在族內獲得話語權之後,將他調了回來輔佐自己,順帶接管家族惡錢事宜。
而楊玉瑤對惡錢本來就很關心,所以與楊朔是經常見面的,都是自己人,說話也方便。
隨着貴妃得勢,楊玉瑤已經是長安權貴繞不過去的一位貴婦人了。
中樞都得給她面子。
真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郭幼明如今是左衛主薄,他的任務是將左衛的帳目看好,幫李瑁看好。
那麼他就要用到自己人,有品階的官員他是換不了的,但是臨時工「吏」:只要李瑁不搖頭,誰也攔不住郭幼明往左衛府拉人。
他一口氣帶進來七個,將左衛的帳房全部換鎖,正在逐漸把持左衛的財務,
雖然過程很不順利,但目前來說,進展還不錯。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這種行爲是非常得罪人的,而且得罪的都是大人物。
趁着李瑁不在長安,郭幼明在這天返回隋王宅的路上,與身邊的四個家僕,
半道上被人給打了,傷的不輕,左腿應該是骨折了。
行兇者的目的,就是要郭幼明不能去處理左衛的事情,然後他以大將軍不在京師爲由,再次接管財務。
沒錯,打人的是李屹,左衛長史嗣吳王李抵家裡的老六。
打人的理由很好找,偶遇,言語衝突,失手,就這麼簡單。
千這種事情,不能僱傭一些打手,否則真成案子了,要遞交各級司法衙門,
事情會鬧大,那麼兒子親自出馬,那是民事糾紛,又是宗室,司法部門不會管的到了這個時候,李祗也算是徹底豁出去,要跟李瑁撕破臉對着幹了。
而他背後也是有人支持的,那就是少陽院。
李晟今年的武舉,是中了的,但不是頭名,如今已經順利進入守選期,等到李瑁在左衛給他收拾出來一個量身定製的空缺,他就會去左衛上班。
眼下嘛,還在金吾衛。
是他收到消息之後,將郭幼明送回隋王宅的,因爲郭幼明就住在這裡。
「阿郎和主母不在,便是我做主,你們聽還是不聽?」韋妮兒挺着大肚子,
將李晟等人攔了下來。
因爲李晟他們打算去找李屹報復。
爲什麼他們敢找呢?
首先,郭幼明是李瑁的人,李屹動李瑁的人,等於是直接挑李瑁,雖然李屹是宗室,但是隋王宅的人是不鳥他的。
再者,李屹是個庶出,在吳王宅排行老六,兄弟幾個除了老大和老三還住在吳王宅,其他的已經搬出來了。
爲什麼搬出來?就是因爲是庶出,早早置辦了家業便算是打發了,父親那邊不會再費大力氣幫扶了。
幹這種事情,嫡出不便出面。
李晟當然不敢違背韋妮兒的意思,聞言道:
「自然是遵從韋孺人的命令。」
韋妮兒點了點頭:「剛纔你們說,打人的是六郎李屹對吧?」
「是的,左威衛的人詢問過路人,錯不了的,他們一開始沒敢明着說,是我託人打聽後才確定的,」李晟回答道。
這種事情,在衛府當差的人也不願意透露,因爲惹人啊,在京師巡查,一個個的早就猴精似的。
知道了裝不知道,看見了當沒看見。
李晟還是託人纔打聽清楚,而且答應了,不能賣了人家。
韋妮兒沉吟片刻後,道:
「那你們一聽是聽錯了,打人的是李(yan),李三郎。」
李晟一愣,傻乎乎道:
「沒搞錯啊,就是李老六,不是李老三。」
韋妮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還是請裴迪丶嚴希莊他們過來,我來安排。」
她出身大族,自然曉得庶出兒子做了壞事,壓根就連累不到親爹身上,別看聖人在淡化嫡庶之別,那是因爲沒有正宮皇后,沒辦法的事情,長安的貴族,哪個也不會將嫡出和庶出一視同仁。
找李老六的麻煩,毫無用處,要找就得找李老大和李老三,但是老大在外面擔任太守,不在京師,老三李獻擔任宗正寺丞,就在長安,最主要一點是,他跟他爹住在一起。
不得不說,韋妮兒出身政治世家,腦子裡的政治智商,真就是天生的。
她直接忽略掉李老六,命裴迪等人,擡着受傷的郭幼明,去吳王宅要說法去了,指名道姓讓李出面給個交代。
是的,隋王宅跟你要說法,你怎麼也得給個說法。
你說打人的不是你?郭幼明說是你,難道郭幼明眼睛瞎了?
而事實上,老六李屹在打完人之後,便直接離開了長安,投奔他大哥避禍去了,這也是他爹的安排。
到時候隋王宅要找行兇的人,可是行兇的不在京,你能拿我怎麼樣?
沒曾想,李祗這個老狐狸,在韋妮兒身上栽了個跟頭。
門口聚集了一幫鬧哄哄的王府屬官衛士,口中呼喊着吳王家裡的老三打人了而李此刻,正一臉憎逼的看看他爹:
「隨便交兩個奴僕出去,將人打發了吧,我早就說了,事情不是這麼辦的,
阿爺不聽,這下好了,衝着我來了。」
李抵也是滿腔怒火的在廳內來回步:
「怎麼打發?你交人出去,他們會認?如今他們咬死了是你動的手,只會找你,轟出去!一幫下人也敢來我的門前鬧事?」
說罷,李抵便令王府侍衛集結,打算將外面的人全部轟走。
這個時候的郭淑,還不知道她六叔受傷的事情,還在東市參議事情呢。
楊玉瑤和郭淑關係很僵,但是與武明堂還算不錯,雖然她知道武明堂比較特殊,但是她不認爲聖人真的敢與大臣的女眷私會。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是裴敦覆在背地裡主動獻上,否則皇帝不敢這麼羞辱大臣。
所以她來了之後,也是在捧武明堂,也算是打消了不少人的疑惑。
李巨笑呵呵道:
「既有裴夫人的此番解惑,本王便不再猶豫,我初衷不變。」
「你呢?說句話呀?」竇銘看向韋昭明道。
他們倆是最開始合計這件事的,本來目標一致,結果事到臨頭,韋昭明舉棋不定了。
竇銘也能理解,畢竟武明堂是隋王的表姐,與韋堅站在絕對的對立面。
但是我們眼下首先要過的,是右相那一關,只要右相沒有動作,韋堅那邊怎麼也好說。
韋昭明還是沒有表態,因爲韋堅對他的那番勸告,不得不讓他深思。
太子和隋王,明面上已經交惡,接下來就是兩派之間的排頭兵開始起衝突,
然後逐步鬧大,形成儲君之爭的局面。
那麼武明堂會不會就是那個排頭兵呢?
不管怎麼說,韋家對於太子妃的利益,是要全力保障的,雖然韋昭訓和韋妮兒血緣更近,但你是孺人,你丈夫不在東宮,正統性上劣勢明顯。
吃過韋皇后的虧,韋家本來是不想站與的,但是韋堅正在一步步的說服族內的各個大佬,如今已經是有所傾斜了。
「你們選,不管選上誰,我這邊都會遵從行事,我就不選了,」韋昭明笑呵呵道。
竇銘無奈嘆息一聲。
這下好了,又僵住了,如今明確表態不支持武明堂的,有趙郡李氏丶太原王氏丶洛陽元氏丶滎陽鄭氏,洛陽獨孤氏五家,算是棄權的韋家,這是六了個。
六對六,打了個平手。
人家韋昭明雖然棄權,但你不能不算上人家,十二家就是十二家,不能因爲棄權了就按十一家算。
元瑋笑呵呵道:
「那就是沒通過了,既然如此,另外選人吧,我就厚顏毛遂自薦了,大家怎麼說?」
他並不是要推薦自己,而是先將話題轉移出去,將武明堂的事情來個定性,
等於就此揭過,咱們再選一個,選誰都行,就是不能姓武。
武明堂直接冷笑道:
「配合你們玩了半天,我並是疲了,這麼說吧,惡錢若不是我說了算,武家便亨出惡錢的事情,今後咱們各走各的。」
這話一出,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開特麼什麼玩笑?這玩意是你說不幹就不乾的?
元瑋哈哈一笑:
「諸位半見了吧?女人就是容易意氣用事,沒選上就鬧脾氣,諸位還能放心將事情都交給她嗎?」
「你少說幾句吧,」裴幼卿都半不下去了,你什麼身份啊在這挖苦人家?要不是今遭是就事論事,你一個管惡錢的,敢跟人家這麼說話?
趙郡李懿笑道:「夫人言重了,大家百年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家,分不了的,再說了,這種事情,您並說了不算啊。」
「我說了算不算,你們會知道的,」武明堂了郭淑一眼,直接起身指向元瑋,道:
「別回洛陽,我說的,你要是不信邪,回去試試。」
元瑋瞬間面無人色,嘴角一也道:
「你......你......你威脅我?咱們是就事論事,你怎麼能這樣?」
他現在知道怕了,先不說武家在洛陽如今是一家獨大,人家丈夫還是洛陽一把手呢。
李巨丶竇銘丶裴幼卿,包括楊玉瑤和楊朔,都趕忙起身去阻止武明堂離開。
事情,就怕鬧僵,因爲鬧僵柄後,你不知道人家會做出什麼事情。
女人做事情,有時候確實是不計後果的。
「都給我閃開!」
武明堂抽斥一聲,面帶寒霜道:
「聽清楚了,你們求我,這件事我便勉爲其難,出面主持,給你們一天時間,過時不候,屆時武家將徹底撤出惡錢柄事,你們要是覺得我一個婦人說話不管用,大可一試!」
說罷,武明堂拉着郭淑的手,就這麼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