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李琩他們更早到達長安的,肯定是捷報了。
李隆基這個人,對於軍功是很看重的,非常非常的看重,花錢無所謂,花錢有回報,就值得。
從他收到消息的第二天開始,每日常朝就沒有斷過,因爲他要享受大臣們讚頌他的豐功偉績。
沒錯,功勞是人家的,李琩最多就是辛苦跑了個腿。
李林甫也是鬆了口氣,西北的戰事總算是消停了,再拖下去,將大唐的財政問題全都暴露出來,會出大事的。
他現在就彷彿是一座危樓的總工程師,支撐着大唐這座大樓不要倒塌,這是非常艱難的工作,遠比拆倒重建更爲艱難。
朝會結束之後,李林甫返回家中,在進入偃月堂的那一刻,臉上從早晨掛到現在的笑容修然消失,整個人頹廢的盤腿坐下,雙手捂面。
他太累了,實在是想好好的歇一歇。
宗正寺少卿嗣齊王李珍,已經在偃月堂外等了很久,相府的管家不讓他進,
理由是右相乏累,正在小憩。
一直等到響午,李珍才被人叫了進去。
他輕手輕腳的將一份公文放在李林甫面前,笑道:
「宗正寺今年的預算,還是要請右相批覆一下的。」
李林甫當下正端着碗稀粥,聞言擡起筷子將那份公文夾了過來,然後再一頁一頁的夾起,直到閱完。
「這個事情不要找我,去找陳希烈吧,」李林甫淡淡道。
宗正寺的這份公文,還是去年的事情,聖人頒發詔書,在全國各郡縣修建玄元皇帝廟,去年只是開了個頭,今年纔是大開支。
修廟這種事情,從前其實用不着朝廷調撥,地方上自己可以想辦法,一座廟嘛,地方衙門都有公田,有自己的收入,實在不行,可以找當地的商人募集一些,再不行搶去,總是能夠解決的。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叫做統一標準。
玄元皇帝廟修成什麼規格,神像做成什麼樣,全國都是要統一的,而李隆基也豪氣,他主動承擔了這筆開支,當做是獎勵天下百姓,今後可以在家門口祭拜玄元皇帝。
也算是統一信仰的一種國家級政策,
李林甫眼下實在是拿不出錢來了,等到李琩回京,纔是真正的搞賞三軍,以聖人一向大方的尿性,還不知道要賞出去多少,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敢動國庫了,
否則屆時聖人賞賜,你拿不出來,折了聖人的面子,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所以他要推給陳希烈,而陳希烈管不了戶部,自然也會往其它地方推,但絕對不會給李林甫再踢回來。
李珍一臉爲難道:「戶部出納,都是要中樞門下披紅的,右相不簽字,沒人敢籤啊。」
「等他們簽了,老夫再籤,」說罷,李林甫擺了擺筷子,李珍無可奈何的告退出去。
國庫沒錢的事情,是不能讓人知道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林甫當下拿不出錢給宗正寺,那就只能是拖了,拖到有錢的時候再說。
官大一級壓死人,李珍是過繼給了當今聖人的親兄弟李隆範,即使如此,在李林甫面前仍舊是低三下四。
人家甩了甩筷子,他就得趕緊滾蛋,得罪了人家,宗正寺未來兩年,什麼款項都批不下來。
爲什麼是兩年呢?因爲宗正寺的主官嗣寧王李琳,還是有點牌面的,只不過眼下在服喪。
像這樣的財政開支,李林甫每天不知道要面對多少,國庫的鑰匙在他手裡管着,虧空了,聖人也只會找他算帳。
難啊....
這時候,李進來了,見他爹只是吃了一碗粥,便擱下碗筷,主動上去又給他爹盛了一碗,小聲道:
「千難萬難,這次總算是挺過來了,韋光乘已經派快馬送信過來,阿爺要不要看一看。」
「你先看,看完念給我聽,」李林甫將碗筷推開,示意女婢們將餐幾收拾一下,他要開始辦公了。
李點了點頭,拆開信封,將信上的內容唸了出來。
李林甫聽罷之後,點頭道:
「增加搞賞撫卹,這都是小錢,隋王給我省了大錢,小錢上咱們就不能在乎了,伏俟城設郡,也是勢在必行的,屆時讓吏部從守選官員當中挑選一些出來,
讓他們去輔佐哥舒翰處理內政,我只給他免一年賦稅,明年的時候,該交多少就得給我交多少,哥舒翰要是沒這個本事,明年就換了他。」
李在一旁坐下後,皺眉道:
「十八郎偏蓋嘉運的心思太過明顯,會不會有什麼問題?與節度使走的太近,聖人恐怕會不高興啊。」「他是例外,」李林甫淡淡道:
「皇甫只要在隴右一天,他就永遠不可能成爲蓋嘉運那樣的獨斷人物,因爲聖人不允許,而隋王拉攏蓋嘉運,已經形成與少陽院的對立態勢,聖人是樂見的,這樣一來,蓋嘉運與聖人中間,便又多了一個上司,聖人可以通過隋王來控制蓋嘉運,今後三法司但凡有彈劾隋王與蓋嘉運的奏疏,中書門下全都壓着。」
李又問道:「那麼阿爺的意思,西海這塊地盤,就按照十八郎的意思,交給河西節制?」
李林甫呵呵道:「誰不讓我花錢,就給誰,同理,將來若是讓我花錢了,那就換給別人。」
西海這塊地方,如果給了隴右,河西勢必會跟朝廷要錢,我花費巨大人力物力打了下來,你不給我,那就給賠償我的損失,你要是給我,損失我也不要了,
我就靠這塊地自己賺錢回本。
韋光乘並沒有返京,他還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但是在李琩離開之前,他就已經派人將所有事情做了一個彙總,呈報給了李林甫。
其中提到了臧希液。
李琩故意將牛仙客的那封信透露給了韋光乘,而韋光乘是聰明人,猜到牛仙客這是要託付後事了。
這對李林甫來說,是好事,雖然他也不清楚,牛仙客爲什麼要選擇李琩。
即使李琩當下再膨脹,但終究名義上不是皇儲,這是巨大的劣勢,我呢,是因爲跟太子已成不死不休,沒辦法,你圖什麼啊?
說起來,挺可笑,牛仙客是信了一個道士的話。
玄都觀道士王皎,此人在長安非常出名,以相術着稱,曾經在不認識楊玉環的情況下,看出此女將來貴不可言,也不知道他是蒙的還是咋地,總之因爲這件事,他的名氣更大了。
人在快死的時候,是非常迷信的,牛仙客也不例外,他希望自已死後在地下也能成爲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又或者說,直接成仙。
王皎的專業是相面,不是修仙,但是名氣太大了,所以有時候也會被人請去攬一些專業之外的活兒。
牛仙客畢竟是宰相,雖然推算國運這種事情,是朝廷堅決不允許的,屬於言一類的違禁行爲,但是他還是請王皎推算了一下,畢竟牛仙客特別關心國事,
他還想知道,李林甫和李禕什麼時候死。
而王皎告訴他,大唐的龍氣在安興坊,不在十王宅。
安興坊還能有誰呢?李琩唄。
牛仙客當時就動容了,私底下仔細分析之後,越來越認爲李琩會幹掉太子上位,正巧臧希液此時來信求助,他便乾脆將臧希液託付給李琩了。
其實牛仙客是因爲有了王皎先入爲主的推算,所以在思考的時候會逐漸朝李琩偏移,以至於得出了最後的答案。
一個是宰相,一個是道土,這兩人每天在一起探討玄學,而王皎確實有真本事,所以在牛仙客這裡賺了不少。
膽子大才能掙到錢,他並不擔心推算國運的事情會傳出去,生仙客無論如何都不會泄露,人家可不是楊慎矜,幹這種事的時候,竟然還有婢女在場。
聽起來牛仙客這種行爲,似乎太過不可思議,實則在古代屢見不鮮。
教員的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實際上是給了所有中國人一次開智的機會。
但即使如此,迷信這種事情在後世,依然是非常火熱的一個行業。
有一位富商得了重病,各地求醫沒有結果,然後被幾個寺廟裡的人盯上了,
於是上門找到富商,說能給他續命五年。
富商即使不是個迷信的人,但是在所有醫學手段對自己病情完全無效的情況下,還是想試一試的。
結果呢,錢也花了,法事也做了,半年就掛了。
他的兒女找上寺廟要說法,在雙方爭論的過程中,寺廟裡的人得知富商之前出門旅遊了一趟,是去的西邊,於是便說富商五行屬木,西方是金,金克木,是他自己破了自己的命理。
這件事最後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後世都有大把人信這東西,別說牛仙客了。
而牛仙客自然也希望續命,他的方式是金丹,而且也清楚王皎不是煉丹出身,於是便找了一位來自王屋山的道士幫他煉丹。
所以.......他掛了,就掛在李琩即將返京的前一天。
「你確定消息是真?」
李適之大半夜的被兒子叫醒,猛的掀開被子起身,神情激動的看向長子李雪(zha)。
李雲也是頗爲興奮道:
「還沒有確定,但是左相府的人白天在購置喪葬之物,這一點是錯不了的,
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牛仙客是今天死的,那麼他的家眷一定要向中書門下報喪,鴻臚寺肯定也知道了,找來楊話問一問便知。」
他也是剛從宴會上回來,是在宴席上從別人嘴巴里聽說的。
西北大勝的消息傳來之後,舉城狂歡,不單單聖人和官員們高興,士子平民也是非常興奮,所以這兩天很多酒樓都是通宵營業,對此,成衛京師的衛府也是掙一隻眼閉一隻眼。鴻臚寺負責朝會儀節丶賓客接待丶吉凶儀禮,高級別官員的白事,是他們負責的。
如果牛仙客死了,需要第一時間報給鴻臚寺,因爲牛仙客的葬禮,會是鴻臚寺上報,中書門下批准,國家出錢來給你辦。
別以爲葬禮花不了多少錢,在古代,葬禮的耗費,甚至要超過結婚生子等家庭大事,甚至可以說,它是人的一生,除了生前購置宅院之外,花費最大的一次。
因爲陵寢相當於你死後的宅院。
開元二十九年,李隆基敷令:庶人明器限十五事,皆以素瓦爲之,墓田方七步,墳高限四尺。
可見平民的喪事,都是特別當回事的,嚴重到了需要國家出臺政策來限制你。
皇帝層面,有一句話來專門形容唐朝皇帝的墓葬規格,叫做「三分天下貢賦,以一分入山陵」。
而以牛仙客的品級,喪葬規模也是不小的,按制,人家的墳墓,磚瓦獸要八萬五千六百九十八口,營墓夫一百人,工資爲絹七十五匹,加兵千人功役。
請人寫碑文,正常價格是:馬一匹並鞍銜及白玉腰帶一條,韓愈就是靠這個賺錢的。
以至於劉禹錫形容韓愈爲:手持文柄,高視寰海,權衡低昂,瞻我所在,三十餘年,聲名塞天,公鼎侯碑,志隧表阡,一字之價,攀金如山。
總之,牛仙客的喪葬花費,應該會接近七八千貫。
李適之雙眸閃動,道:「眼下什麼時辰?」
李雪道:「子夜,父親明日早點動身,在興慶門外等到楊話一問,便能知曉。」
李適之想了想,道:「不,你現在就去宣陽坊一趟,請楊話過來,爲父哪還能睡得着啊。」
說罷,他興奮的光着腳下牀,在屋內來回步。
李雪也興高采烈的去了。
他接任左相的事情,如今已經算是板上釘釘了,聖人已經幾次找他談話,暗地裡透漏給了他這層意思。
雖然李林甫一直以牛仙客養病爲由拖着,但是眼下,人都死了,你拖不下去了吧?
李適之現在與楊玉瑤的關係更進一步,平日裡自然也會刻意與楊話親近,所以大半夜的麻煩人家,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跟你關係好才麻煩你。
我就要當左相了,你不應該巴結我嗎?
「深夜打擾,大郎勿怪,快隨我進來,」
李適之就在大門口等着楊話,見到人之後,先是看了兒子一眼,從兒子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答案之後,激動之下,親自走下臺階,拉着楊話的手就往家裡走。
楊話也不等李適之開口,直接道:
「左相於昨日清晨駕鶴西去,我也是下響才收到的消息,還沒有來的及去左相府上,今日早朝,正要上報中書門下。」
「唉......」李適之聞言,臉上裝出一份悲傷的模樣,嘆道:
「事關重大,我聽說之後,便第一時間請大郎來府一敘,以作求證,左相勤懇爲政,如今棄世而去,怎不叫人哀痛。」
他是不能幸災樂禍的,雖然所有人都知道,牛仙客死了,他最高興。
楊話被帶到靜室之後,言語頗爲巴結道:
「左相過世,相位空懸,憲臺務必要搶在人前,也只有您可以挑起這副擔子,讓聖人放心。
他早就從楊玉瑤口中得知,李適之是必然要上去的,故意這麼說,也是表達自己支持李適之的態度。
「我對這個位置並無期盼,」李適之故作深沉道:
「宰相任命,皆在聖心,你我就不要談論這些了,大晚上的將你喊來,喝杯熱茶吧,等到寅時三刻,你我一同去興慶宮。」
楊話微笑點頭,開始與李適之喝茶談心。
李琩抵京的最後一站,是武功縣。
驛站內,已經有來自長安的官員在這裡迎接勝利之師的凱旋,當天夜裡,驛站內擺設宴席,搞賞將土。
李琩一路勞頓,實在是太累了,主持開宴之後,與大家隨意喝了幾杯,便返回居所準備休息。
一路騎馬,屁股都快騎爛了,每天在馬背上一上一下的顛簸,導致他近來的胃口也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圈,人也曬黑不少。
如果白白淨淨的去,白白淨淨的回,別人還以爲你在隴右享福呢,如今這番模樣,一看就是受了苦,出了力,人們就會覺得,隋王確實是辛苦了。
李琩剛剛纔睡下不久,武慶輕輕的將他拍醒,小聲道:
「楊三娘來了,在門外。」
李琩本來還迷糊着,聞言頓時清醒道:「她來幹什麼?讓她走。」
當下驛站內,酒宴正酣,一個個喝的正盡興呢,都沒有睡覺,楊玉瑤在這時候來找自己,李琩也擔心會被別人撞見。「我剛纔也勸了,勸不走,楊三娘說是正事,」武慶苦惱道:
「讓她進來吧,小心被人看見。」
他說的被人看見,是指李恆李峴兄弟倆,因爲他們倆也住在這個院,眼下還沒有回來。
李琩無奈起身:「讓她進來吧。」
不一會,渾身罩着一件寬大斗篷的楊玉瑤,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也不掌燈,就這麼摸黑的來到李琩榻邊,小聲道:
「十八郎?」
「嗯,」李琩嗯了一聲。
楊玉瑤正色道:「你別嗯,說句話。」
她是要確認一下坐下榻上的是不是李琩,雖然她已經聞到了李琩身上的味道。
李琩心知不對勁,對方今晚絕對不是來跟他私會的,必然是有正事:
「到底怎麼回事?」
楊玉瑤伸出手,在李琩身上來回摸了摸,確認是熟悉的手感後,小聲道:
「你明天不要進京,最好稱病在驛站住幾天,高將軍託我給你帶話,你這次回來,要低調,先讓李光弼和王難得入京,等你養好病了再回去。」
李琩瞬間反應過來了,基哥是不想讓他出風頭,讓所有人都忽略掉西北的仗是在李琩的主持下打贏的。
「高將軍是代聖人傳話?」李琩問道。
楊玉瑤乾脆摘掉斗篷,脫掉靴子上榻,靠近李琩小聲道:
「你想什麼呢?聖人怎麼會有這種交代?是少陽院那邊對你意見太大,打算在你和蓋嘉運的關係上做文章,高將軍想做這個和事老,三娘又有身孕不能來見你,只能託我來了。」
李琩眉頭一皺,陷入沉思,難道真的是高力士自作主張?
不會的,高力士絕對不會揹着聖人安排這種事情,多半還是李隆基自己的意思,楊玉瑤是被高力士哄騙了。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我辛苦一趟,回來什麼落不着?
「我要是不依呢?你說高力土會不會記仇?」李唱道。
楊玉瑤一聽這話,頓時焦急道:
「高將軍囑附我的時候,語氣非常嚴肅,很少見他那個樣子,我當時都嚇的不敢多問了,你最好別得罪他,這次咱們就暫且依了他,今後若是有事求到他頭上,他也不好推脫不是?」
李琩笑了笑,基本可以確定,肯定是李隆基的意思了。
高力士如果要做和事老,也一定是好言相勸,能勸動就勸,勸不動拉倒,絕不會給楊玉瑤一種事關重大,不得有誤的感覺。
看樣子基哥是不想給自己論功勞,打算稀裡糊塗的含混過去。
少陽院那邊,太子肯定是怨氣不小,說不定也已經有所動作,基哥這麼做,
多多少少肯定有安撫太子黨的意思。
畢竟李琩這次積攢的威望,已經可以對少陽院造成壓力了,太子黨絕對不能允許他踩到太子頭頂。
「嗯,那我就不回去了,」李琩點了點頭。
沒辦法,他倒是想回去,但就怕違逆基哥意思,回去之後基哥收拾他。
楊玉瑤這才放心,撫着胸口道:
「你這次太出風頭了,自從你到了鄯州之後,整個長安都在議論你,尤其是你拿回石堡城,長安已經有傳言說你比太子更賢明,更宜爲儲君,這種風口浪尖上,你躲一躲只有好處,否則你大搖大擺的回去,少陽院立即就會對付你。」
李琩點了點頭:「暫時避避也可以,但我和太子翻臉是遲早的事。」
「那也等我拿下李適之再說,」楊玉瑤着急道:
「牛仙客死了,今晨剛死的,李適之要接班了,這個時候妄動,如果將李適之推向太子那邊,對你極爲不利。」
李琩頓時一震:「牛仙客死了?」
「真死了!」楊玉瑤重重的點了點頭:「楊話第一時間就告訴我了。」
李琩忽然皺眉道:「嘶..:::.拿下李適之?什麼意思?你們好上了?」
楊玉瑤本來想要解釋一下,但是小心思作崇,故意道:
「嗯,你不在長安,我總需找個人慰藉,正好他出現了。」
啪的一個巴掌扇在楊玉瑤臉上,李琩沉聲道:
「你怎麼這麼賤?」
楊玉瑤捂着臉,不怒反笑,咯咯咯咯的不停的笑。
李琩瞬間意識到,打錯了.....